入夜。
赵府的灯还在亮着。
赵刺史坐在书房内,心不在焉的看着竹简。
定襄郡的事,他需要替儿子摆平。
这是他的独子,赵家的未来,不管出什么事,他这个当爹的都要给抹平。
若是被旁人知道,匈奴人是他儿子带进来的,那他儿子必死无疑,整个赵家可能都会有灭顶之灾。
赵刺史的原名叫做赵纯礼,他和刘彻有过一段交情。
前朝时期,他不过只是宫中的一名禁军,那个时候刘彻也只是胶东王,当初栗姬长子刘荣被立为皇太子后,就打算除掉对他有威胁的刘彻,是赵纯礼保护了刘彻。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是刘彻的恩人,在汉武帝登基后,并没有亏待赵纯礼,给他加封了爵位,并且派遣到了定襄郡为刺史。
最开始刺史是没有实权的,不过是中央监察地方的官吏。
但刘彻为了报恩,才将刺史的权柄加大,最终成为守牧一方的军政大权。
从这个方面来看,汉朝刺史的权力定格,是因为赵纯礼而起。
无论如何,赵纯礼的势力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他的思绪渐渐又回到赵午第这件事上,无论如何,只要开口否认,除非证据却照,不然赵家不会出事。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当初守城的士兵,究竟有没有清理干净。
“老,老爷,老爷!”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无章,说话的人言语焦急。
这是赵刺史的管家,跟了他很多年了,绝对心腹中的心腹。
赵刺史蹙眉:“什么事?”
说着,他披着外衫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一名奄奄一息的幕僚,浑身留着鲜血,嘴中吐着血沫,伤势十分严重。
赵刺史大惊失色:“说!出什么事了!”
幕僚门客忙不迭道:“老爷,公子,公子遇到事了……”
待他说完方才发生的事后。
赵刺史全身微颤,面色顿时惊变:“什么?!”
“一人所为?!”
一敌三十,将三十名武技高超的赵府门客全都解决了?
这怎么听,怎么有些天方夜谭的味道!
对方要强到什么地步,才能有如此武技和身手。
“不好!”
赵刺史面色大变,惨白如纸:“午第如何?”
“还……还不知道,老,老爷,您快过去!”
“废物!”
赵刺史破口大骂:“带上人,调上兵马,跟我走!快!”
赵刺史面色惨白,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预感到今晚可能要出事。
一列列森严的家将,浑身带着杀伐,紧紧跟着他朝前方黑暗中走去。
……
定襄大街中断道路上。
火光已经熄灭,月光照耀在大地上,今夜月色很是明亮,能清楚的看到赵午第跪在地上。
那脸上的毛孔似乎都在颤抖着。
他一颗心,已经高悬到了嗓子眼。
方才还是不可一世的嘴脸,此时彻底不复存在,看着地上横尸遍布的幕僚门客,他内心的软弱彻底爆发了出来。
“公……公子,有事好好说,你还年轻,不要犯错,覆水难收啊,我,我给你磕头了,这次是我不对,对,对不起。”
赵午第跪在地上,眼泪鼻涕全部流了出来,浑身颤抖的厉害。
平常他嚣张跋扈惯了,百姓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他想让其死便死,让其活便活。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个好爹,有个依靠。
当这些东西此时不能再保护他后,他的本性彻底露出来了。
他懦弱,弱小,他不过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恶人罢了。
和废物没区别!
卫宁安静的听着,缓缓的举起了那染着鲜血的匕首,淡淡的问道:“你说完了吗?”
“不,不要,不要啊!”赵午第眼泪扑簌簌落下,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此时,侧面走来一群人。
旋即就听到一阵呼喊声响起。
这是秦川的声音,他言语中带着焦急,高呼道:“卫宁!住手!”
卫宁狐疑的抬眸,朝侧面看去。
秦川忙不迭急道:“不管他如何得罪你,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审判他的是律法,不该是你!”
“你不能杀人,更不能杀他,不要冲动!”
秦川眼中带着急切,带着劝说。
很多事卫宁不清楚,定襄的政治局面乃至大汉的政治局面,他都不懂。
他太小了,不知道赵家的后台是什么。
赵午第不能杀,也杀不得,杀了你必死无疑啊!
卫宁摇摇头,叹道:“秦大人,你知道吗,我的麾下死了五十多个人,他们本来不用死的。”
“城破了,他们为了护城,为了保护我,死了。”
“你不是很心疼定襄百姓吗?我告诉你,匈奴人是他带进来的,百姓是因这个畜生死的。”
“这个理由,够杀他了吗?”
卫宁缓缓抬手。
就在此时,后方一阵冷漠的叫声响起。
“你想想后果!”
赵刺史高声大喝。
方才还一副摇尾乞怜的赵午第,在看到自家亲爹出现后,他的面色渐渐变的怨毒起来。
百余名手持弓弩的士卒包围了这里,弓箭对准了卫宁。
赵午第忽然笑了。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卫宁是吗?”
“他是我爹,他是定襄郡的刺史。”
“看到周围对准你的弓了吗?”
“你只要稍微动一步,你的身体就会被射穿成刺猬。”
卫宁沉默了一下,眯着眼盯着赵午第。
他冷笑道:“我不妨再和你分析一下,刚才是你威胁我,强迫我说是我放匈奴人入定襄郡的。”
“你在污蔑刺史大人儿子的名誉,进了衙署,你得先吃一百板子,嗯,倘使你真的撑过去,我在和你说说罢。”
“自那之后,朝廷会派人来调查,查出来的结果一定我是清白的。”
“而你,我想会因为污蔑我而死在牢狱内。”
他站在卫宁身前,轻声道:“等你死后,你的秦姑娘会因为你今天的话……啧啧啧,我会玩够了她……哈哈哈!”
“你看,这个世道,他本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你想审判我?可你配吗?”
卫宁想了想,抬手,挥刀,落下,干脆利索,瞬间将赵午第的一支耳朵削落!
赵午第没反应过来,直到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他才啊啊啊歇斯底里痛苦的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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