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听的是一脑袋黑线。
前面说他什么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什么身高一丈腰围一丈,他都还能忍。
可怎么还冒出来一个金枪挑女妖的故事?
还说什么刺激的很……你那是正经金枪,正经的挑吗?怎么感觉车轱辘都碾到了我的脸上?
而且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金枪还挑过女妖呢?这不曾有过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要给补上?
商陆强忍着才没有去找那路人的麻烦。
他回头,问身后的捕快和县兵:“你们可知道,县城里有一个叫做玉壶春的茶肆?”
屠罴等县兵齐齐摇头。
他们都是从边军转来的,到了洛水县后,不是被派去驻守云华山,就是四处巡查,没怎么在县城里待过。
捕快里面,倒是有几个人知道这地方。
他们刚要开口,杜风却抢先一步,回答道:
“县尉大人,我知道这个玉壶春茶肆。它在城西的坊市里,经常会请些说书先生和戏班表演。他们那里的桂花糕,做的是一绝,甜而不腻,配上一碗清茶,最是美味……”
商陆没心情听他吹嘘玉壶春的茶点,打断道:“行。回到县城,你去一趟玉壶春茶肆,告诉他们老板,说书可以,演艺加工也行。但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别把故事编的太过分!”
杜风愣了一下,虽然叉手应是,但心里面却很诧异,暗道: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那玉壶春茶肆,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本惹他生气了?可他是什么时候去的玉壶春?我怎么都没见到过他?”
他听不见远处路人的交谈,自然是摸不着头脑。
杜风虽然纳闷,却没有多问,只等回到县城,就去玉壶春传话,顺便听听他们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本。
天近黄昏,商陆他们回到了县城外。
冯南和许泰在向商陆辞别后,领着县兵,回了城外的军营。
商陆则带着杜风等捕快,继续往城里去。
远远地,商陆就看到了城头上,悬挂着的那一排脑袋。
在每一颗脑袋的后面,还插了块木板,上面写了姓名与所犯的罪刑。
当然,从城门经过的人,因为距离的缘故,是看不清木板上面写着什么的。
但是没有关系,在城楼上面,栖息着一群乌鸦。
这些乌鸦应该是巫官安排的,個个都能口吐人言,用尖利高亢的嗓音,将这一颗颗脑袋的姓名与所犯罪行,挨个讲出。
乌鸦们还挺讲秩序,从左到右一个个的讲,虽然腔调有些古怪,但也清楚明白,不显杂乱。
当商陆他们来到城门时,一只乌鸦正用腔调古怪的人言讲着:
“此犯人称王婆,以稳婆的身份四处帮人接生,却每每在孕妇生产之际下咒,让产妇与婴儿在数日后重病缠身,她则上门售药,敲诈钱财,如若不从她手里买药,则母子俱死,更会再掘坟盗尸,炼为伥鬼……”
听到这话,城外路边一个行乞的人,忽然抬起头,仔细盯着王婆的脑袋看了片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随后就跟疯了似的,从地上捡起石头,去砸城头上悬挂着的王婆脑袋。
这乞丐很快被城门卫兵拿住。
一番询问才知道,乞丐原本是有几亩地,有个幸福的家庭。
半年前,他的妻子生产,找了王婆帮忙接生。
起初一切正常,可是在孩子满月的时候,母子忽然暴病,恶疮满身,血流不止。
就在乞丐准备去请大夫的时候,王婆突然跑来,帮忙诊治。
吃了王婆的药,母子的病情确实好转不少,恶疮也消散了。
但必须天天吃王婆的药,否则病情就会复发。
这人很快就被王婆榨干积蓄,连田地也给典卖了。
没了钱,买不到药,他妻儿的病情立刻恶化,没两天就死了。
而他前一天,含痛将妻儿下葬,第二天去烧纸,就发现坟被掘了,尸骨无存。
这人此前一直以为,是自己无能,没钱给妻儿治病,没钱给妻儿买上副好棺木,这才害的妻儿暴病身亡,死后还被野狗饿狼给刨了坟。
从那之后,他就变的疯疯癫癫,靠乞讨为生。
直到今日,听了城头上乌鸦的讲述,他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王婆设的局!
便是有万贯家财,也会被这个王婆,害到家破人亡!
哭着说完了自己的经历,这乞丐挣脱城门卫兵的手,跪在地上,朝着城内的方向,“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哭着道:
“多谢县尉大人为草民的妻儿报仇!从今往后,草民一定日日向神灵祈求,保佑县尉大人长命百岁,多镇魔、多除恶!”
乞丐身边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商陆没有过去凑热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让杜风过去给这乞丐一些钱,随后便带着捕快,鱼贯入城。
城门卫兵看到了商陆,慌忙要上前行礼,却被商陆摆手阻止。
现在若是暴露了身份,肯定会引得众人围观。
进了县城,商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痛哭流涕的乞丐,忽然感觉肩膀上面,担上了一些沉甸甸的责任。
杜风挤进人群,掏出一吊钱给了乞丐:“这是县尉大人让我给你的。你的话他听见了,逝者已矣,日子还是得过。”
“多谢县尉大人,多谢县尉大人。”乞丐捧着钱,再度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四周看热闹的人,就算有眼红这钱的,听了杜风的话,也不敢乱打主意。
镇魔县尉可不只会镇魔,杀起贼盗,一样不会手软。
杜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挤出人群,没有回县衙,而是去了城西坊市,找玉壶春的老板传话。
商陆回到县衙,远远就被守在门口的壮班衙役瞧见,迎上来行礼问候。
衙门外街道上的行人,听到壮班衙役口称“县尉大人”,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商陆,想看看“镇魔县尉”是不是真的青面獠牙、三头六臂。
结果看到他英俊帅气,俱是一愣。
“这是‘镇魔县尉’?不是说他比熊罴还要魁梧,比恶鬼还要凶横吗?怎么是个英俊小生?不过还别说,就这张脸,女妖看了确实心慌慌。”
“你懂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那都是神通法相,只在对付妖鬼邪祟的时候才会启用,我等都是守法百姓,镇魔县尉自然不会用那等模样吓唬我们。”
这他娘的也能解释通?你们可太会脑补了!
商陆倍感无语,却也不好训斥这些低声议论的家伙,只能加快速度进入县衙,将黑云交给迎上来的差役带去马厩,自己则去往县尉衙。
途中,县衙里的差役书吏们,听说商陆回来了,纷纷出来行礼问候。
每个人的态度,都比之前,多出了几分敬畏和惧怕。
商陆一下子杀了这么多的外道邪祟,还将它们悬首示众,着实狠辣。
自从城头挂上了一排脑袋,城里面小偷小摸都少了许多。
县衙里的人看到商陆,就想到了那一排排的脑袋,说不敬怕,是不可能的。
更让商陆没有想到的是,枭首示众,居然还带来了另外一个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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