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黑市，蔡晓光在沈阅的指挥下又骑出二里多地，才在一处树林子边上停了下来。
沈阅跳下车，对满脸审视和警惕之色的蔡晓光伸出手笑呵呵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姓水，叫水自流，今年二十七岁，我应该比你大。”
蔡晓光和沈阅握了握手：“确实比我大，那我叫你水哥？我和秉昆也算打小就认识，我怎么不记得秉昆有你这么个朋友？而且我也不记得我见过你，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和秉昆确实是朋友，不过也才认识不久。”沈阅笑呵呵道，“我只是恰好知道他也认识你，刚才跟你提他，是为了让你跟我走。至于我怎么认识的你……其实这世界很小，我恰好听说过你，但也只是听说罢了。”
蔡晓光若有所思：“我之前看到刚才突然冲上来那哥们儿跟你在一块儿，这么说……你是故意让他过去制造矛盾的？”
“为了抢客户，不得不施展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让你见笑了。”沈阅坦然承认。
他没有顺着“认识周秉昆”这条线继续编谎，因为谎言很容易被拆穿。与其给人留下一个“狡猾奸诈”的印象，不如一开始就待之以诚，沈阅相信自己为了抢客户而略施小计这一点不会成为两人继续深入交流的障碍。
果然，蔡晓光不以为忤，而是咧嘴一笑对沈阅竖起大拇指：“可以啊水哥，你这随机应变的本事真不错，合该你赚大钱。”
“赚大钱不敢说，但看到机会我的确想牢牢抓住。”沈阅笑道，“晓光，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蔡晓光一怔：“什么错误。”
“你露底了，而且是跟陌生人。”沈阅道，“你一开口就是几百斤粮票、几百斤肉票，让别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是个大户，这其实很危险。黑市鱼龙混杂，除了我们这些做黑市买卖的，时不时还有便衣装作客人满市场溜达。这些便衣懒得理会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米，但对于你们这种大户，一定很感兴趣。”
蔡晓光的脸色变了：“便衣？黑市里还有便衣？”
沈阅缓缓点点头：“有。”
这还真不是他吓唬蔡晓光，便衣时不时去黑市溜达，这在黑市买卖人圈儿里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便衣去黑市要么是为了查案，要么就像是沈阅说的，看能不能发现大鱼。对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小虾米，人家真没多少兴趣。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旦人家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了，你绝对跑不掉。所以说做黑市买卖其实就是冒着坐牢的风险赚钱，不抓你不是因为没证据，而是因为暂时懒得搭理你。
要不是没办法，沈阅绝不会选择做黑市买卖，因为这真的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出事蹲窑子的行当。但不干黑市他还能干什么？这年头扫大街都得有编制，他一个五类后代出去打临工都要受歧视。要是不干黑市，也许下乡真的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你这是第一次来黑市卖这么多东西吧？”沈阅看着蔡晓光道，“你也是胆大，这么大大咧咧的，你真不怕被人抓个现行？黑市也不是法外之地！”
蔡晓光脸色很不好看，道：“黑市……我这是第二次来，之前来过一次，卖过一些烟酒，但不多。”
“这就可以理解了。”沈阅点头道，“你卖点烟酒小打小闹没事儿，一开口就几百斤几百斤往外倒卖票证，这很容易让人盯上你！”
“刚才我问话那小贩儿有问题？”蔡晓光惊疑不定问道。
“他没问题。”沈阅摇头，并没有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也幸亏他没什么问题，我才能及时把你拉出来。他要是有问题，我都不敢说话。”
蔡晓光点点头，突然很江湖地对沈阅一抱拳：“水哥，多谢你提点我！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黑市的水这么深，要真出什么事儿，那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阅笑道：“我也是有目的的，我是希望你能和我长期合作。以后你想往黑市上倒卖什么东西，根本不用亲自来黑市，你可以直接找我，由我卖到黑市上去。”
蔡晓光上下一打量沈阅：“说句冒昧的话，我凭什么信你啊水哥？”
“诚意，再加上秉昆的关系，还有咱俩的缘分。”沈阅道，“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有点戒心在所难免。不过我费这么大劲争取你这个客户，肯定不是为了骗你，我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
蔡晓光看着沈阅，缓缓道：“水哥，就冲你刚才提点我这些话，这回这买卖我也肯定跟你做。”
顿了顿，他道：“我手里有三百斤粮票，三百斤肉票，还有两百尺布票，你能吃下吗？”
大买卖！
沈阅的心砰砰直跳，不过他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晓光，我再多问一句，咱们这次要是合作愉快的话，这回这买卖应该不是一锤子的事儿吧？”
蔡晓光眼神一闪：“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沈阅摇头道：“不是我套你话，而是这事儿最好现在说清楚。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做黑市买卖的，大部分都有长期合作的金主。所谓金主，说的就是能长期稳定供货的人。”
“你要是能成为我合作的金主，那咱们这次就按金主的价格来谈。但要是一锤子买卖，那价格肯定要再低些，毕竟风险是我担着。”
蔡晓光看着沈阅，沉吟着道：“要是这次合作好了，以后肯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沈阅顿时心中一喜。
他说不是套话，其实就是在套话，套蔡晓光有没有成为金主可能的话。
其实沈阅心里已经推测出蔡晓光是有能力持续稳定“供货”的，他有个在省里的爹，他自己又是大厂的中层干部，他这样的人想要获取一些资源，简直不要太容易，就看他愿不愿意把这些资源换钱花了。
目前来看，蔡晓光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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