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相安无事,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野神就是野神,从野兽成神,自然改不了那种野蛮习性。
那康水龙君知晓朝廷的厉害,所以不敢主动闹事,一直缩在康水里面,老老实实的。
但却也不代表着,他私底下不会搞小动作。
就如现在的大旱之年,梅康县所在的这片区域,千里大旱,周边好几个府都遭了灾。
春耕种的粮食,基本全被旱死了,百姓颗粒无收。
这种情况下,朝廷官府,当然要积极救灾。
可这些救灾,也只是治标,发点救济粮食,让百姓多挖点井,或者找些大河,试着能不能开点渠道,从河中引水灌溉干旱的农田而已。
梅康县这边,做的就是这些手段。
针对旱灾,县衙那边已经下了命令,遵从朝廷的旨意,免去今年的夏税。
可这也只是不加重百姓负担而已。
然后又组织县里的人手,在城内各处,地方乡里,连挖了百余口深井,想要挖出水来。
但结果成效不大,百余口井,最终竟然只有三口井出了水,而且那水也才一点,够不了几个人吃的。
挖井不成,那就只能挖河引水了。
而纵观全县,最大的,也唯一能解决干旱,弥补一部分损失的水源,就只有那康水河了。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县衙这边想挖康水河,用来救灾。
可康水河又不是县衙的,人家是有主的。
你想挖河道引水,问过人家康水龙君没有?
康水要是被挖了,直接的后果,就是康水水位减低,水量变少,进而使康水的规模变小。
作为康水之神,康水要是落得这么一个结果,他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神位跌落,权柄变低,神力减少,那只是常规操作。
要是严重些,直接受到反噬而死,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康水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之后,才会出现的问题。
梅康县衙的官老爷们,肯定清楚,康水攸关康水龙君的核心利益,对方是绝对不会同意,损害康水来拯救梅康县百姓的。
龙君没那么大的善心。
官老爷们也没那么天真。
所以县府的计划,也只是挖几条小渠,引出一部分康水的河水,先解决附近百姓的饮水问题。
干旱之下,就如陆胜此前去过祈雨的那些村镇一样,整个灾区,整个梅康县,到处都出现了河流干枯,井水枯竭的现状。
尤其是县城之中,城内数十個水井,已经枯竭大半,城中数千口人,只能指着剩下几个水井,已然陷入了断水的危机之中。
等旱情再严重些,城中水井全都枯死了,那举城百姓,为了活命,也就只能逃亡出城了。
事实上,城内已经有百姓这么做。
那些富户还好,家中缺水,直接派人去康水河畔,走个十几里路,把水打回来就行。
但那些穷苦百姓可没这个条件,城中吃不到水,他们也只能往有水的地方跑,如此才能活命。
县城出现如此惨状,对于本地官员,乃至乡绅富户们来说,无疑是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要是县城毁了,不仅当官的要被追责,前途断绝。城中置办了产业的乡村富户,也会因为城内百业凋敝,人口逃散,跟着损失惨重。
总之,这场缺水危机,已经成了城内上下,乃至全县百姓所有人的灾难。
如何度过这个灾难,成了摆在所有人面前的大事。
而纵观全局,如今能解这灾难的,也就只有康水河的水源了。
作为县内第一大河,哪怕面对如此严重的干旱,康水河内,也还有较为充裕的水源。
县城这边只需从县城处,挖小小的一条沟渠,从城内通向康水河,引那边的水源过来,就能解决城内数千人的饮水问题。
只是几千个人喝水而已,一天哪怕再怎么喝,又能喝去多少?
对康水河来说,这点的水源损失,甚至比不上被天上烈日,一天晒掉的水。
如此简单的要求,既能满足全城百姓的活计,也不会过于损伤康水,可以说极其考虑康水龙君的利益了。
按理来说,稍有点善心的神灵,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不会拒绝这种请求。
然而,能被林章兴如此痛骂,显然那位康水龙君,连如此卑微的请求,也是拒绝了的。
或者说,对方也不算拒绝。
只挖一条小水渠,没损害到自己根本利益,康水龙君是可以允许。
但作为允许的条件,对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就是祭祀,而且还是活人祭祀。
这野神不愧是野兽成精,依旧改不了自己蛇类的冷血本性。
先前时候,有着大越朝廷看管,康水龙君不敢兴风作浪,在康水河中图财害命。
可狗改不了吃屎。
先前看管的严了,如今眼看着地方遭灾,康水龙君也就跟着落井下石起来,动起了吃人的念头。
这邪神要求梅康县城这边,向他供奉十对童男童女,另外还要奉上白银万两,以及各种牺牲贡品,作为同意梅康县在康水河挖渠取水的代价。
很显然,面对这种条件梅康县城,不管是官府,还是百姓,都不可能同意的。
要是真遂了这野神的意,让他尝到甜头,以后还不得得志猖狂,嚣张的没边了?
到那时,哪怕度过了旱灾,梅康县也要迎来一个邪神之患。
而且银两贡品什么的也就罢了,十对童男童女,那可是二十条人命。
如此多的孩童,谁家又舍得出?
“我等官府,承天子之命,为陛下牧守四方,抚育黎庶。
现在要是为了一野神贪欲,就做出这种残害百姓的事情,那不仅违背了毕生志向,也损害了朝廷法度,更伤了城民心。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做的。
所以县令和我等,商议过后,便直接拒绝了此事。
可不答应那野神要求,我等想从康水挖渠,也没法做到。
硬要强挖,这野神靠着作为河神的权柄,直接就能掀起风浪,泛滥沿岸。
那时,就是旱灾还未渡过,县内又迎来洪灾了,民生更加艰难。
于是我等便和那康水龙君,这么僵持了下来。”
林章兴说到这,眼眸微红,语气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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