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济不信老先生所言属实,抬手就要打,报恩连忙把他拉住,“广济,我佛有云生亦何欢,死亦何哉。若为师命中注定亡于此地,也是今生的因果,前世的造化,你怎能为了为师胡乱打人?如此不仅丢了我少林的颜面,更让你和为师平白犯下业障,真是枉费平日对你的谆谆教导!”
“师父,弟子知错了!”广济说着不甘的放开老先生,忧虑的道:“师父,您身中剧毒,若不请郎中为您解去,一旦再次发作如何是好?眼下这位老施主都不肯给您治,我们又该到哪里去寻良医呢?”
报恩微然含笑,声转轻柔,似将自己的性命全未萦怀,“阿弥陀佛,事件之事无非因缘和合,如是我佛有意让为师早些前往西天,得闻我教真谛,亦是好事。我们走吧,不要站在这里,耽误施主救治旁人。”
三人中广清年纪最小,听师父这么说,眼眶顿时湿润了,“师父,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否则您要是不在了,我们这些师兄弟该怎么办?少林又该怎么办?师父您武艺高强,平生又做了那么多好事,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吧!”
老先生见三人如此为难,思忖许久才低声道:“大师,有句话小老儿本不当和您说,可医者仁心我若不说只怕要愧疚一生。”
报恩问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欲言何事?”
老先生把声音又压低了许多,这才壮着胆子道:“大师,您中的好像是我朝重臣张麻尼秘制的千毒断肠散,此毒除了他本人外根本无解。您若真想解毒,只有去找张麻尼,不然您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不见得能寻到奇人化解此毒。此事是我瞿越的机密要事,小老儿今日出于医者本份斗胆说出,还望大师切莫外传。”
报恩点头,道;“多谢施主,贫僧绝不会让您涉险的。”
若依报恩自是咬牙坚持,率领弟子急返少林,纵然客死他乡也无怨无悔。可广济、广清不从,定要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扶着师父一家医馆一家医馆的问下去。报恩不忍违拗弟子一片孝心,只好应允。谁料城中这些郎中诊完脉后吓得一个个避之如虎,一个劲儿的推说治不了。更有甚者,干脆把三人赶了出去,随后关门落板连都生意都不敢再做下去了。
报恩见此,笑着叹息一声,“唉,看来天意如此,罢了,罢了。为师此番前往瞿越,虽未能劝说黎国主与我大宋永结同好,至少回绝了他的狼子野心,亦算不负少林百年清名,一死足矣。”
广济和广清看着身中剧毒的师父,谁也不知师父能否挺到少林,会不会在某一日毒发身死,心中无不又急又惧,纷纷落下泪来。报恩望了两个徒弟一眼,神色间依旧从容镇定,随后一语不发的径朝客栈寻去。广济、广清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跟在师父身后,同去寻找客栈。
三人走了一会儿,仍未找到客栈,却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此人身着道袍,手持拂尘,个子不是很高,看面容较为青涩,却难掩清秀、俊逸。广清一指那道身影,对广济道:“师兄,你看那位道长是不是小天师?”
广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肯定的道:“没错,就是他!”
广清见师兄这么说,赶紧挤入人群,费力的来到张虚白身后,“阿弥陀佛,小天师请留步!”
张虚白听有人叫自己,怯生生的转过身来,见是报恩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忙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大……大师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报恩闻声一惊,忙转身望去,见叫住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阔别几日的张虚白。张虚白此刻一如往日那般模样,只是说话时唇齿之间不时飘出缕缕花香,令三人略觉惊异。“阿弥陀佛,小天师不是早贫僧一日离开华闾的嘛,何以亦行至此?”
张虚白不好意的挠头,笑了笑,“呃……小道去时曾在此城饮过一酒,味道至今难忘,所以……嘻嘻……”
报恩颔首,道:“原来如此,看来贫僧果与天师有缘。”
张虚白点点头,担心的问道:“大师,黎国主没加害您吧?”
报恩摇头,心道,“阿弥陀佛,方才那位施主曾言,此毒唯有张麻尼可解。贫僧如若坦诚相告,唯恐小天师一时气恼,去华闾索取解药,置他于必死之地,如此贫僧罪孽大已!”
广济和广清却未解师父深意,焦急的道:“阿弥陀佛,家师中了瞿越重臣张麻尼的千毒断肠散,处境十分危险。我们在少林时曾听闻小天师精于医道,还望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师父啊!”
两人说着双手合十,便欲对张虚白下拜,吓得张虚白赶紧躲到一边,“别……你们别这样,小道承受不起!”张虚白说着伸出右手在报恩的脉门上一搭,不消片刻,他的脸上就露出几许慌张,“不好,此毒难解得很,恐怕……”
报恩毫不介怀的一笑,道:“小天师,此毒能解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必费心了。”
张虚白踌躇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真想解毒除非去找张麻尼。”
广清急得连连搓手,道:“小天师,您说的倒是没错,可我们怎么从张麻尼那里要来解药啊?”
广济则一跺脚,道:“阿弥陀佛,我们少林弟子不是好欺负的!这个张麻尼诡计多端,竟敢对师父下手,小僧这便去找他理论。如他胆敢不给,大不了我给他几拳把他打晕,再把他五花大绑捆将过来,也定要把解药给师父弄到手!”
张虚白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如此太失礼了。”
广济道:“那又如何,师父的性命要紧,礼不礼的小僧顾不了那么多!”
张虚白不放心的看着广济,道:“你……你能打过华闾那么多亲军?”
广济豁出去了,正想说能,从城门方向忽然行来一队人马,粗略算来少说也有百十来人。当先三匹马上,分别坐着一位白袍将军,一位文雅青年,和一位邋遢花子。在三人身后,竟还跟着许多大宋禁军,个个盔明甲亮,神气十足。张虚白见那位邋遢花子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万剑锋,下意识就想溜走。
万剑锋却在马上一眼就看到了四人,笑着喊道:“喂,我说小天师,咱们许久未见,你就打算用屁股来迎接本少侠吗?你要是真敢转过去,本少侠可要把你屁股当球踢了!”
张虚白尴尬的笑了笑,不便再溜,只得道:“福生无量天尊,万……万少侠好呀。”
万剑锋跳下马背,边向四人走来,边拿张虚白打趣道:“我说小天师,你之前不是和本少侠说,要去华闾给那姓黎的做法事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在这儿待着呢,不会是看上那个卖酒的姑娘了吧?”
张虚白听他提起花落英,双颊腾地一下就红了,低头摆弄着拂尘道:“别……别瞎说,小道可高攀不起。”
万剑锋此刻已走到张虚白身边,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是堂堂的小天师,未来的道门领袖,武林首脑,要说高攀也是她高攀你,怎么到了你口中却成了你高攀她了?行了,本少侠今日也累了,不如一起到她那儿喝点酒去。”他说着目光望向报恩三人道:“对了,大师对本少侠有救命之恩,肯不肯赏个脸,一起去玉英庄坐坐啊?”
报恩微微摇头,道:“阿弥陀佛,贫僧是出家之人,不便与少侠饮酒。我们若是有缘,少林再会,待到那时贫僧定尽地主之谊,与少侠共赏少室美景。”
说罢,他双手合十便欲离去,万剑锋忙一把拉住广济道:“喂,你师父这是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摊上事了?虽说本少侠懒得去管旁人的闲事,可谁叫三位对我有恩呢,有事尽管讲来。”
广济闻言顾不得师父是否同意,把报恩身中剧毒,各家医馆却束手无策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万剑锋一皱眉,道:“奶奶的,居然有这种事!本少侠不知也就罢了,既是本少侠刚好碰到了,就为恩人卖一回命!刚好我们这些人也是要去华闾,耽误不了正事!”
张虚白不放心的看着万剑锋,道:“万……万少侠,就一个人能行吗?”
万剑锋听他说得莫名其妙,一指身后众人道:“谁说本少侠是一个人!”
张虚白道:“此事恐怕不宜调动军队。”
万剑锋点头,道:“也是,为了一瓶解药,便要两军对垒厮杀,的确不合适。”
张虚白又道:“广济、广清作为弟子,最好留在这儿陪师父。”
万剑锋笑道:“嗯,本少侠看让他们暂去玉英庄住上几天比较好,花姑娘人美心善,肯定会好好照顾报恩大师的,就是怕某位仁兄舍不得。”
张虚白羞赧的把头垂得更低,嘴上继续道:“所以小道才说万少侠是一个人。”
万剑锋摇摇头,一把勾住张虚白的肩头,笑道:“非也,非也,不是还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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