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慕容云瑶才回过心神,缓步踏入庙中。
阳光慢慢升起,第一缕晨曦射入庙中,仿佛给庙中的神像镀上一道金光,昨夜的恐惧也随之消散。
慕容云瑶借着光亮向庙中看去,发现在正中的神像下方,聚着许多人。其中有男有女,却无老无幼,清一色都是年轻人。
慕容云瑶感到此间甚是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她已想不了许多,望着这些人问道:“你们谁是阿念的姐姐?你妹妹现在八王府等你,快随我回去吧!”
这些人面色阴沉,对慕容云瑶的话置若罔闻。慕容云瑶有些不耐烦,轻喝道:“本姑娘打抱不平,出手救了你们,你们不但不感恩戴德,怎么还一个个这副神情?话我不想说第二遍,谁是阿念的姐姐,赶快去八王府接你妹妹,其他人也快各回各家,以后少要加入这种邪教!”
“邪教?”一个年轻女子冷笑数声,缓缓站起身,走到慕容云瑶面前道:“妖女,竟敢出言侮辱圣教!我们加入圣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但杀了圣教的使者,还想遣散我们,定是恶鬼的化身!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我们甘愿为圣教而死,但试图让我们退出圣教,你是痴心妄想!”
慕容云瑶白了这个女子一眼,不忿的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对我这般态度,要不看在阿念可怜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们呢!”
年轻女子不屑的一笑,没好气的道:“伱不是问谁是阿念的姐姐吗?我就是!我家阿念可不可怜,都是她的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练了几天武,就以为自己是女侠了,谁家的闲事都要管一管吗?”
“啪!”慕容云瑶抬手给了阿念姐姐一记耳光,转身径直向庙门走去,头都不回的道:“邪教之人我已经杀了,你们是走是留,是生是死,我慕容云瑶才不稀罕呢!”
天光渐亮,却驱不散严寒。
慕容云瑶气冲冲的走出城隍庙,径直朝汴梁而去。她的眉头紧锁,满面愠色,双脚踏在积雪上,不时发出“吱吱”的声响,“这群不识好歹的家伙,活该被骗,死有余辜!”
她低头闷闷不乐的前行,脑中突然浮现阿念可怜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转身又折回了城隍庙。
她走时行的很快,返回时行的更快,宛如一阵疾风,顷刻间便已到了城隍庙外。她本想进入庙中强行带走阿念的姐姐,却听庙中传出几个低沉的男声,她忙停住脚步,隐身于一旁的树林中,小心翼翼的听着庙内的动静。
庙中传来一個威严的声音,“说,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杀害圣教使者?难道不怕圣主显灵,降罪于你们吗?”
慕容云瑶暗道,“想必邪教又来人了,看来还得劳烦本姑娘再动一次手,好好教训教训这群死瞎子!”
她正欲冲进庙中,却突闻阿念姐姐的声音响起,方才倨傲至极的她,此刻却无比恭敬,“祭酒大人,杀害圣教使者的是位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自称是慕容云瑶。”
那男人听完她的话,似乎想了一想,有些疑惑的道:“慕容云瑶?本祭酒怎么从没听过这个名字?”随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间竟隐隐有一丝畏惧,“莫……莫非她是昔年燕国皇帝慕容燕云的后人?若果真如此,只怕……”
慕容云瑶轻轻的哼了一声,心中不屑的道,“慕容燕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山贼草寇而已,怎么和我父亲慕容延钊这样的开国元勋相提并论!”
祭酒身边的一个使者道:“祭酒大人,按多闻大祭酒的指示,这批信众必须在三月前带往通灵峡朝拜。我们若不快点儿赶路,只怕会误了时辰,万一教主怪罪下来,甚至惹恼圣主,那莫说这些信众无法最终到达天界,只怕我们也会因此永坠幽冥的!”
“嗯,你所言有理!”祭酒轻声说道,随后大声咏诵着一大串怪异的经文,并带着这群信众离开了破旧不堪的城隍庙,缓缓向西南方向行去。
慕容云瑶见状忙拔出长剑,本想跃出树林将这些邪教众人斩尽杀绝,可转念一想,“这些信众已被这群歹人迷惑了心神,我此刻纵然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只怕这些无知的信众也会自行前往通灵峡。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方法,也只有跟在他们后面前往通灵峡,一举摧毁他们的老巢,揭露他们的真面目,方能使这些无知信众解脱。”她想着忙小心翼翼的跟上众人,一路尾随向西南方向而去。
当晚,众人在一处荒山脚下露营。
慕容云瑶趴在山石后,查看山脚下这群人的一举一动。只见女人们在营帐旁架起一口大锅,正不断的添水加柴,显示在生火做饭,而男人们则围坐在祭酒身边,正在认真的听他讲道。
这座荒山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加之时而有山风呼啸而过,慕容云瑶只能断断续续听到祭酒说的话。她起初完全听不懂祭酒在说什么,听了一好会儿才慢慢捋出头绪来。
原来这个邪教名叫混沌圣教,信奉的神名为混沌,被尊称为圣主。他们认为人之所以会感到痛苦与不幸,完全是因为人的耳能听,目能视,口能言,如果这三样都失去功能,人便会陷入虚无,并慢慢重返开天劈地前的至乐之地——混沌之境。
教中职位最高的被尊称作教主,是唯一能和圣主直接沟通之人,教主下面则有广目、多闻、能言三个大祭酒,三大祭酒下面分别有三个小祭酒,小祭酒各管辖十几个人,用于传教的被称作传神使,用于接迎信众的被称作接引使,而传神使和接引使下面便是广大的信徒。
信徒若能道行精进,就有希望重归混沌之境一次,待返回之时会被提升为传神使或接引使。传神使或接引使重归混沌之境三次,会永远失去其中一样功能,并被提升为小祭酒。小祭酒若能再重归混沌之境六次,就会永远失去两样功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酒。大祭酒如果能重归混沌之境九次,就将失去三样功能,待教主永归混沌之境后,继承教主之位,统帅教中万千信徒。
慕容云瑶听了许久,脑中只出现了八个字——一派胡言,岂有此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群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为何会对这种鬼话深信不疑。
她又听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透顶,打起了哈气。她又勉强支撑了片刻,最后还是耐不住困意,竟趴在山石上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
一阵山风带着凉意吹在慕容云瑶脸上,她被山风吹得打了个喷嚏。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舒服的抻了一下懒腰,起身向山下望去。
此时山下的众人早已醒来,正跟随祭酒做着各式各样古怪的动作。这些信徒显是刚入教不久,动作十分僵硬,甚至常常因为劈不开腿,或者下不去腰,而痛苦得面目狰狞,不时发出狼哭鬼号。他们既似在练习武艺,又似在举行某种诡异至极的仪式。但无论是哪种,给人的感觉都只有一种,那就是群魔乱舞!
“哼!”慕容云瑶鄙视的冷哼一声,心想,“照这样练下去,只怕没走到通灵峡,就先把自己活活掰散架喽!”
良久,这些人才停了下来。
祭酒似乎对这群信徒比较满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笑容阴森诡异,难看至极。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在哭。众信徒似乎并不以为意,可慕容云瑶却险些尖叫出声。
“这群家伙到底是人是鬼?当年我祖父的九幽鬼境中人,不会也都是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吧?”慕容云瑶正嘀咕着,腹中突然感到一阵饥饿,她本想到山中采些野果,但下面却传来昨日那诡异的诵经声,显然队伍是要离开了。
慕容云瑶无奈的叹了口气,“阿念,本姑娘前世一定是欠你的,今世才来受这份罪!”可随即她又笑了,“不过本姑娘自幼就爱闯荡江湖,以前遇到的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家伙,这次总算是圆了我行侠仗义的梦想了!”
祭酒似乎根本没发现山石后藏着位姑娘,自然更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在他心中只有一件重要而又神圣的使命,便是顺利将这批信众带往通灵峡参拜,他的诵咏声渐渐停止,开始带领众人继续向西南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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