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这东西很一般吧。”
周老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问题,竟然细数起他这件瓷器的缺点来。
“窑变釉嘛,其实就看两个点,釉色和落款。”
“我这件贵就贵在落款的大清乾隆年制上面,至于釉色,玻璃光观感不强,红里还有点发黑,算是把该踩的雷点都踩了,而且因为流通的时间长,上面还有点磕碰的痕迹……”
周老四侃侃而谈,张扬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
好家伙,理论全对,但是应用全错!
眼前这件窑变釉的玻璃光观感还叫“不强”吗?那应该是和现在景地镇创烧的新瓷比,才显得不强吧?
和雍正乾隆的真品比,玻璃质感可强太多了,一看就是近代改进过瓷泥的制备技术后、才有的产物。
釉料吸附窑烟的情况看起来确实挺明显的,整个瓷器也正如周老四所说,红里透着点黑,这符合早期窑变釉的技术特点。
但因为吸附窑内黑烟的碳造成的发黑现象,和直接在釉料里加黑色碳粉的效果,其实有细微的差别。
一种是表层泛黑,一种是骨子里透着黑。
眼前这件明显是后者。
周老四是懂窑变釉的,但是又没完全懂,满罐子不荡半罐子荡,说的就是他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把一件近代的仿古工艺品,当成了清三代的官窑买过来。
虽然看出来了东西的猫腻,张扬并没有急着做声,双方非亲非故的,他揭露真相不一定是好事。
万一对方就算买到赝品也开心呢?有钱人的事很难讲的。
再说了,旁边还有个陆姥爷,根本不担心冷场。
“周总,你这理论知识,高手啊!”陆姥爷看着侃侃而谈的周老四,不知道怎么了,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佩服。
人家比你有钱,还比你懂行,怪不得人家能买到这么多的好宝贝。
“平时没少下苦功夫研究瓷器吧?”
“那是当然。”周老四骄傲的说道:“我之前拜了景地镇的老师傅学习鉴宝,把对方请到家里,百万年薪,一对一教学。”
“一直到我能把所有鉴定要点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才放他离开。”
“原来如此。”陆姥爷感慨着看了张扬一眼,心里已经谋划着,回去以后要用什么条件说服张扬,给他也来一个一对一辅导。
周老四炫耀着自己专业的理论知识,一旁的陆姥爷抱着学习的态度不停的提问。
两人一唱一和的,干聊了将近有一刻钟的样子。
趁着这个时间,张扬把桌面那些古董,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看完以后,再看周老四的脸,总感觉对方的脸上泛着点韭菜绿。
东西大部分都是对的,但里面掺杂的几件高仿和修复品,让张扬隐隐觉得,这一桌子东西,溢价可能超过250%。
有点二百五。
这位周总,能在拍卖会上买到这么多有问题的拍品,也是不容易……
张扬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旁的周老四突然提到了他:
“张先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在窑变釉上还是有一定造诣的。”
“嗯嗯,我早就听出来了。”张扬立刻点头表示同意,掩盖自己刚才没怎么听的事情。
“那就行了。”周老四竖起大拇指,自豪的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的操守,让我做不出占人便宜的事儿。”
“所以你这件窑变釉的雍正官窑,只要东西没问题,300万肯定是不止的。”
“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最多愿意出500万。当然,要根据东西的品质来定,如果比我这件东西还差,那价格肯定要低一些。”
“如果你对这个价格没异议的话,咱们说好了,就这个价了,不能我要掏钱的时候,你们又加价;也不能我买了,后来东西涨价了,你们又打官司把钱要回去。”
“没问题吧?”
“这个,周总你放心,我们青州人说话,都是一个唾沫一颗钉,说到做到的。”陆姥爷在旁边替张扬作证道。
张扬也配合的点点头,证明姥爷说的没毛病。
不过他还是有个疑问:
“周总,五百万这个价格,你是怎么得来的?会不会有点偏高了?”
周老四怕张扬反悔,张扬也怕对方反悔啊,这年头古董交易打官司的事情不在少数,不是几十年前那种古董离柜、概不负责的时候了。
“高?不高啊!”
“我先问一句,张先生,你的报价不是瞎给的吧?没想着坑我钱吧?”
“没有。”张扬诚实的点点头,几百万的生意,挣十几个点的利润不算坑人,绝对不算。
“那就得了,我在你的报价基础上,根据我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往上微调了一点,这样我们双方都满意。”
“你这边好东西这么多,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还有交易的机会嘛!”
周老四的态度非常诚恳,表达的目的也很明确,他愿意在第一单交易里多付出一点,算是交个朋友。
张扬是拍卖公司推荐来的优质卖家,换句话来说,人就是拍卖公司的供应商。
周老四是商人的思维,他现在作为拍卖公司的客户,很自然的便想着,直接找供货商拿货,怎么都会便宜点,起码能省掉中间商的佣金嘛。
前期投入一点,换来的是长期的利润,在周老四看来,还是挺划算的。
“张先生还有什么疑虑没?我是真想交你这个朋友。”
“以后你有货,直接出给我,不用运到香江,让拍卖公司挣那个钱。”
“行!”张扬想了想,也同意了周老四的报价。
这个溢价的幅度,还没赶上桌面上这些古董的250%呢,算下来周总还赚了。
黎紫家里收藏的可是真东西,有故宫专家开的证书的那种。
见张扬同意了,周老四兴奋的拍了一下手,欢呼道:“太好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能看货?我这边现金、网银都可以,rmb或者美金任你选择。”
“这……暂时还不行,东西还在青州呢。”张扬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没事,青州有机场吧?”
“当然有啊,青州又不姓苏。”
“那行,我香江这边的事情结束,直接飞去找你们。”
“刚好还省下过海关的麻烦事儿了。”
对方这么敞亮,张扬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已经有点摸清这个周老四的脾气了,有点煤老板的豪爽,不愿意弯弯绕绕的,喜欢待人以诚。
这样的人,往往也喜欢别人以诚待他。
张扬附和着聊了几句,给完自己的方式后,毫不扭捏的提出了这次过来的本来目的——借鼻烟壶。
“实不相瞒,是我一位朋友,想要这件鼻烟壶,但是囊中羞涩。”
“所以想借过去,找人仿一件,收藏起来。”
“周总你放心,虽然仿得一模一样,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全世界不会超过十个,那件仿品也永远不会出现在市场上,影响你的藏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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