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歌唱

  父女在病房之中再一次相见,这一次倒下的却是父亲。

  昨夜小绵羊战胜梦魇,自身魔性重新显现之后,她就惊闻自己的父亲倒下的噩耗。

  这是昨夜梦魇肆虐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但是父亲平时艰苦劳累的研究工作,何尝不是他倒下的真正原因呢?

  所以她在来到夜之天海,见到月桥市夏季图书馆的希愿老师的时候,无比歉意的向希愿老师说明,她暂时无法成为希愿老师的学生。

  因为她还有着牵挂的人——她要去见自己的父亲!

  希愿老师认可并安慰了她,同时再次安排见习魔法使,夏恋与菲莉娅共同协助她的行动。

  她的父亲因为平日严重过劳,突发急性心肌梗死。

  心肌梗死面积极大,并伴随着左心室前壁破裂导致的心律失常与衰竭,生命垂危。

  现在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病发处理及时,白塔市医局的治疗技术无比精湛的结果了。

  但是他的脑部在短时间内受损严重,哪怕脑部神经已经在纳米医疗机械的辅助下修复完毕,意识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这种情况极其危险。

  从魔法的角度分析,这是因为她的父亲被梦魇影响过深,意识已经濒临隳落天海渊底。

  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他将会再也无法醒来。

  白塔市管理局对此束手无策,他们没有少女理型的魔法使,就算有也会面临与希愿老师相同的问题。

  而月桥市夏季图书馆的希愿老师所遇到的问题,则是她尚未建立与小绵羊父亲相对应的联系,不满足魔法的发动条件。

  现在唯一能够拯救父亲的……只有小绵羊自己的魔法。

  她的父亲支持着她,让她最终战胜了梦魇。

  而她现在也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帮助父亲。

  这等交错的命运联系,已经足以满足魔法的发动条件。

  沉默许久的小绵羊缓缓把双手放在胸前,十指交叉,作出祈祷的动作。

  然后抬起脑袋,看向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的父亲。

  她的双目闪闪发光,伸展歌喉。

  没有歌词,只有曲调。

  曲调婉转,甜美空灵。

  淡金色的魔法灵光在小绵羊的周边凝聚,最后环绕众人,升到夜之天海。

  她不愧是拥有少女理型资质的人,同样在没有构建理型之心的情况下,直接在现实世界发动了自己的魔法!

  如果只是在梦境之中发动魔法,她能够明心见性,见证自身魔性。

  但是在现实世界强行发动魔法,那又是另外一个结果。

  站在夏恋肩膀上的的海鸥欧欧对此没有任何阻拦。

  因为它已经知晓,这就是小绵羊的选择。

  小绵羊想要把她父亲的意识,从梦境夜之天海的渊底,唤回现实世界!

  她重新显现的魔性,将要再一次与现世之尘对抗,彻底恢复父亲健康!

  没有构建理型之心的她无法守护自己的魔性,强行偏移现实世界的唯一结果——那就是她的魔性再一次蒙尘。

  菲莉娅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夏恋也默然不语,她能够理解小绵羊。

  正如小绵羊的父亲会为了自己的女儿,主动扑入毫无希望的研究之中一样——小绵羊同样也愿意为了自己的父亲,放声歌唱。

  一曲终了。

  环绕病房的淡金色魔法灵光,逐渐消散。

  原本精神充足的小绵羊变得无比昏沉,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

  她最后回过头来,微笑着对夏恋与菲莉娅说道:“我的父亲已经听到了我的歌声,他马上就要苏醒过来。”

  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双手伏在父亲的病床边,小绵羊兜帽蜷缩起来。

  “请代我向希愿老师道歉,我暂时不能与你们一同学习魔法了……”她的声音变得喃喃,但是依旧清晰可闻:“但我决不会放弃我的梦想!”

  “只是现在,我需要陪伴在父亲的身边……”

  “呼……呼……”

  小绵羊陷入沉睡的呼吸声缓缓响起,嘴角吟着幸福的笑容。

  不知什么时候,海鸥欧欧离开了夏恋的肩膀,站在了病床的床头。

  “她选择了成长。”海鸥欧欧的声音低沉,“而我也要为我自己的失责赎罪,我会继续守护她长大……两位见习魔法使,后会有期。”

  菲莉娅有些不忍,然后说道:“我们能不能暂时留在重症监护病房,看一看最后的结果?”

  “可以,我的恩赐魔法会持续到你们离开白塔市为止。”海鸥欧欧摆了摆翅膀,然后不再搭话。

  它的黑色小眼睛,仅仅只是注视着伏睡在病床边的小绵羊,久久无法移开。

  ……

  三十分钟后。

  病床上的中年男子睁开了眼睛。

  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充足,然后一把扯开呼吸罩,猛烈的喘息着。

  在呼吸平复之后,他瞬间注意到伏在病床边的小绵羊——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然后拉开小绵羊兜帽。

  女儿柔顺的黑色长发从兜帽之中钻了出来。

  听着女儿陷入熟睡的绵长呼吸声,他终于放下心来,然后摩挲着女儿的脑袋,陷入了回忆。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的女儿生命垂危,即将死去。

  印象中似乎发生了某些事情,他最终帮助到了自己的女儿,而他自己则是向着未知的漆黑海渊不断坠落,意识沉沦——但就在最后一刻,他听到了天籁之音。

  他终于回想起来,他必须要回到自己的女儿的身边!

  现在,他回来了!

  “嗯……”感受到脑袋被抚摸,小绵羊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从浅眠之中苏醒。

  “抱歉……让你担心了。”父亲的声音和蔼。

  小绵羊听到父亲的声音,无比开心举起双手,环抱住父亲的右臂。

  “爸爸!我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许多,我会把原来唱歌的时间,用作完成生物学和病理学功课的!”

  父亲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迟疑的询问:“我不会再阻止你唱歌……你真的要放弃吗?”

  “没有放弃!但是好奇怪,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唱歌。”小绵羊摇了摇头,然后摇晃着父亲的胳膊。

  明明失去了天赋,但她却毫不在意:“我变得像其他小孩一样笨笨的了!爸爸以后不要嫌弃我!”

  “哈哈哈——不嫌弃,不嫌弃!”父亲失笑一声。

  父女两人之间的小小矛盾,至此终于迎来了结束之时。

  他与女儿交流着彼此的喜悦。

  因为女儿的笑容,他的内心就像被淡金色的蜂蜜填满,充满了活力!

  就在他聊累了躺在病床上继续休息时,他突然注意到了床头的一只玩具布偶。

  那是一只颈白肩灰的海鸥布偶,由加厚濑毛布料缝制而成。

  海鸥布偶鼓鼓涨涨的肚皮上,斜缝着一条金属拉链。

  他好奇的拉开拉链。

  “哗啦啦——”

  许多包不同口味的原切香芋片,还有几瓶可事可乐从里面跳了出来!

  “你还带了零食包包过来呀!”父亲随手撕开一包原切香芋片,“海盐黑胡椒味,味道还真不错——”

  “应该是我的零食包包吧?”

  小绵羊有些疑惑不解,她有带零食包包过来吗?

  注视着海鸥布偶外形的零食包包,她的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但是这一丝情感迅速流逝,变得再也无法捕捉。

  她把疑惑抛在脑后,这一只颈白肩灰的海鸥布偶她确实有印象,只是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既然父亲说是她带来的零食包包,那就应该是了!

  这一间独立病房之中的医护人员们,在父女两人的交流声中缓缓苏醒。

  “咦,我们竟然睡着了?”

  他们揉了揉眼睛,只认为是自己劳累所致。

  然后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父女两人一起吃着原切香芋片,喝着可事可乐的场喧闹现场!

  “这里可是重症监护病房,住院期间不许探望,更不许吃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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