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拒绝

  “做的不错。”海鸥欧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夏恋的右肩上,“魔法使们想要解决困扰人们的问题,首先需要寻找到问题的核心。”

  “如果只是看到了问题的表象,那么就算解决了当前的困难,也只会被后续衍生的新的问题所吞没——这样根本无法达成帮助,甚至反而会害了他们。”

  说到这里,海鸥欧欧抬起脑袋,发出赞扬:“给予他人自己直面问题的机会,让他们自己寻求答案,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夏恋好厉害!我的脑袋还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菲莉娅也一脸佩服的看向夏恋。

  夏恋眨了眨眼睛,她能说曾经的自己,对魔法使的工作轻车熟路吗?

  虽然她失去了所有的魔法知识,以及日常生活中的琐碎记忆,但是她依旧有着无比敏锐的观察力。

  就在这时,客厅中央有了新的动静。

  两人一妖精也停止了闲聊,默默注视着小绵羊所在的方向。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塔市小女孩的父亲的声音严厉:“今天的生物学和病理学功课还没有完成,时间全都浪费在唱歌上面了吗?”

  听到父亲的声音,小绵羊畏缩的垂下小脑袋。

  她不敢面对父亲的目光。

  主治医师站立在严厉父亲身后,静静听着病人与家属之间的交流。

  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带领她的医疗团队,为小绵羊安排最好的治疗方案……说是治疗,但也只是拖延那最终的时刻到来。

  身着女性燕尾礼服的丽人飒爽一笑,纤细的而又有力的双手放在了小绵羊的肩膀上。

  “抬起头来。我以我的教师名誉证明,你的歌声足以自傲!”

  “哼。”严厉父亲没有反驳这一点。

  他曾经向小绵羊保证过,只要她能够完成声乐老师的最高要求,他就不会阻止小绵羊继续歌唱。

  但是小绵羊显然不会满足于基础的声乐课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时限无多。

  她在课后用于歌唱练习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严厉父亲所能够容忍的极限。

  小绵羊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声乐老师给予她的支持,让她稍微提起了一丝信心,她终于抬起头来。

  “对不起……我马上就去补习功课……”小绵羊的目光游离,声音呐呐。

  她对于自己的父亲心怀感激……以及愧疚。

  “那就赶紧去补习!”严厉父亲的声音缓和些许,他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彻底禁止小绵羊唱歌。

  他转过身去,准备回到他的繁忙工作之中。

  在他的前方,还有着数不清的研究难题等待着攻破。

  “白塔市小女孩的父亲,请等一等。”主治医师终于主动搭话,声音无比担忧:“您的女儿的病情有着继续恶化的迹象,呼吸系统的衰竭已经不可避免。请再劝一劝您的女儿,不要再继续唱歌了!”

  小绵羊听到这里,肩膀不由一颤,小脸变得煞白。

  严厉父亲的脚步一顿,强撑挺直的脊背被压弯了些许。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向着声乐老师点了点头:“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女儿的教导。”

  丽人摆了摆手,“不用道谢。”

  语毕,严厉父亲侧身,对小绵羊下达了最后通牒:“从明天开始,不用去上声乐课了……唱歌也停止吧。”

  小绵羊原本游离的目光瞬间怔住。

  然后她无比吃力,无比颤抖的看向父亲的脸庞。

  她从未想到过,印象中顶天立地的父亲,脸庞竟然如此消瘦,唯有那锐利无回的目光,持续刺痛着她的肌肤。

  小绵羊第一次直面父亲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迟早会被下达最后通牒,而她必须要对此说些什么!

  “我不要!”她在这一刻,爆发出了远超以往的勇气:“我会继续努力学习生物学和病理学,我会完成父亲安排的所有功课,我会配合主治医师的所有治疗方案——”

  “但是,请一定要允许我继续唱歌!”

  她一口气说完了,她一直以来想要直接对大人们说出的,拒绝!

  在说完的瞬间,她就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失力的躺倒在客厅中央的浅棕色天鹅绒沙发之上。

  小绵羊的嘴唇嗫嚅,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她瞪大双目,还想要再说些话语,但是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干咳与喘息。

  “你怎么了!”严厉父亲迅速上前,想要检查她的女儿的异状,但是刚刚伸出左手,却扑了一个空。

  赤红色的灼烧光芒,从客厅的四面八方映出。

  “嘶嘶嘶——噼里啪啦——”

  众人回过神来之时,整间客厅已经被虚幻的炽焰所包围。

  位于客厅中央的小绵羊则是无比痛苦的蜷缩在沙发里,嘴唇勉力呼吸着空气,向前绷直的右手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那虚幻的炽焰隔绝了所有人,小绵羊与众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天堑,然后变得越来越远。

  “为什么——!”

  原本严厉的父亲失去了原本的冷静,无比焦躁的向着沙发的方向伸出双手,但是他却无法接近他心爱的女儿!

  主治医师与声乐老师也迅速转身,寻找着急救药品。

  夏恋与菲莉娅同样想要前往客厅中央查看小绵羊的身体情况,但是她们无论再怎么奔跑,也只是被困在原地。

  被虚幻炽焰笼罩的客厅室温迅速升高,灼热的灰白焰光裹挟着浓烟,刺痛着所有人的呼吸道,距离蚀穿喉管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海蓝色的魔法灵光笼罩住了夏恋与菲莉娅两人,隔绝了梦境剧烈变化所带来的伤害。

  两人低头看向魔法灵光显现的源头,那是希愿老师赠予她们的魔法首饰——天海之泪的光芒。

  “……梦魇,显现了。”海鸥欧欧低沉的声音从夏恋的耳旁传来,显得落寞而又悲伤,“连死亡都不害怕的白塔市小女孩,她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欧欧……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子呀。”海鸥欧欧垂下脑袋,长吁短叹。

  夏恋的内心微微一震。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困扰白塔市小女孩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在夏恋与菲莉娅两人的帮助下,白塔市小女孩的梦境的层层面纱被解离,显现出问题真正的核心。

  白塔市小女孩从未害怕过,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所以,她才能够如此果断的对大人们禁止她歌唱的最终通碟说,拒绝!

  她所恐惧的是——病魔在她死亡之前,就夺走了她的歌喉,她的希望,她的未来!

  这就是,她所无法摆脱的梦魇!

  “我们走吧……通过天海之泪,强行离开梦魇。这是见习魔法使无法解决的恐怖之物。”海鸥欧欧也终于整理好情绪,对夏恋与菲莉娅说道。

  “白塔市小女孩该怎么办?她现在很痛苦!”夏恋的心中一揪,快速询问道。

  菲莉娅同样无比担忧的看向愈发遥远的虚幻炽焰的另一侧,白塔市小女孩就在那里——虽然只是在梦境之中相遇,但是她与夏恋两人已深深喜爱上了白塔市小女孩,真正把她当做朋友。

  这样一位善良而又坚强的小女孩,不应该落到如此痛苦的地步!

  菲莉娅同样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到她!

  “她拒绝了大人们的帮助,现在没有人能够拯救她离开梦魇。”海鸥欧欧沉默些许,对两人解释:“梦魇肆虐之后醒来,白塔市小女孩的少女理型资质,想必会就此消失吧……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

  “怎么还不走?”

  海鸥欧欧看到两人迟迟没有动弹,然后恍然大悟:“发动魔法首饰只需要一个念头!快点快点,趁着天海之泪还能保护你们!”

  夏恋与菲莉娅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两手相牵。

  她们完全理解了对方心中作出的决定,于是一起对海鸥欧欧说道。

  “我们也要说,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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