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
李瑄见边令诚胡搅蛮缠,指着他的坐位,大喝一声,非常不客气。
他怕边令诚在龟兹城搞风搞雨,强行带着随军,给一个后方的安稳。
李瑄在的时候,边令诚不敢光明正大索贿。
除了李瑄,没有人能镇住边令诚的贪婪。
最主要的是李瑄害怕边令诚坏他大事。而现在李瑄不能搞死边令诚,需要建立功绩后,再进行控制。
“我是圣人任命的监军,你即便是领军的统帅,也不可侮辱我,你这是欺君之罪?”
听到李瑄的呵斥后,边令诚的白脸变成猪肝色。
在李瑄到达西域之前,边令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高仙芝都得迁就他。
他的富贵在西域体现得淋漓尽致。
宦官由于某个部位残缺,自古以来,心理极度扭曲,也非常自以为是。
他们认为皇帝赋予的权力,大过一切。
在关键时刻,皇帝也会选择自己。
特别是边令诚这种横贯了的宦官。
“我是安西节度使,使,为天子所使。监军又如何?难道还能越俎代庖吗?谁是欺君之罪?”
李瑄嗤笑一声,向边令诚讽刺道。
大军出行,监军跟随,是自古的规矩。
也是李隆基定下的规矩。
而边令诚吃不了行军的苦,李瑄强令边令诚随军,只是让边令诚憎恨,也不敢告诉李隆基。
一旦李瑄打胜仗,再有杨玉环和高力士为内,边令诚更无法伤害他。
“我自幼入宫,被挑选为圣人的侍从,我视圣人为天,怎么会欺君,分明是你有异心……”
破防的边令诚叫骂起来。
拿自己的出身说事,表示他是圣人的心腹近臣。
天宝年间,大唐的监军,无一例外,都是在李隆基身边长大,深受李隆基喜爱的小宦官。
李隆基认为自己在小宦官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君父,所以将监军的重任,交给他们。
但由于李隆基的迷之自信,监军的问题也层出不穷。
前有牛仙童,后有郭全。
没有犯事,不代表其他宦官监军干净。
“本帅对大唐的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擒突厥可汗、擒吐蕃赞普,再到如今的西域,想方设法战胜大食。蒙圣人的信任,经略西域,节制西域,你竟然质疑圣人,是何居心?”
李瑄继续反唇相讥。
边令诚纯粹是自以为是,李隆基杀牛仙童的时候,可丝毫不眨眼。
只是相比于王公大臣,李隆基更信任宦官而已。
一旦辜负李隆基的信任,李隆基觉得自己被欺骗,一定会恼羞成怒。
“我久居边塞,心中亦有韬略,高仙芝都要听从我的意见。这是圣人所允许的。我认为李都护错失良机,李都护身为边帅,连这点意见都不能容忍马?”
边令诚强词夺理道。
他根本不懂军事,全凭自己的臆断。
他认为大食联军在进攻碎叶城,唐军多马骑兵突袭过去,直接战斗,可以轻而易举胜利。
这么做确实可能会胜利!
但一定会付出不必要的损失。
在李瑄看来,一个优秀的将领,应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如果有将领为了功绩,让士兵强攻一个没有战略价值的堡垒,李瑄一定会整死他。
“从千里之外供给军粮,士兵当会面有饥色;临时拾柴割草来做饭,军队当会常常食不果腹。我军耐着性子,慢慢磨大食,必然是大获全胜。”
“如果将军的能力有品级,中军一定是不入流。别再卖弄你所谓的策略了,以免贻笑大方。”
李瑄依旧对边令诚没有好脸色。
“诸位将军,听我的命令,骑兵今夜袭击大食的营寨,这也是一个好计策……”
边令诚不依不饶地说道,在大帐中更加放肆。
他以为他是杨思勖。
在李隆基年轻的时候,杨思勖就与还是临淄王的李隆基交好,后因平定景龙政变有功,被授内侍监,参与平定韦后之乱,拜为将军。
由于杨思勖勇猛凶狠,颇有膂力,残忍好杀,所以李隆基令他专管征伐之事。
开元盛世之初,岭南不太平,杨思勖奉命先后平定了安南梅叔鸾、五溪覃行章、邕州梁大海、泷州陈行范的叛乱,建立赫赫的战功,官至骠骑大将军、上柱国、虢国公。
杨思勖活着的时候,高力士都得礼让三分。
李隆基更器重杨思勖,从勋爵上能明显看出。
由于杨思勖为将受宠,让如边令诚之类的监军,误以为自己也能成为杨思勖那样的人。
“够了!以前庄贾失期,司马穰苴就将其斩首,难道你还比古代的监军地位高吗?再敢放肆,我必斩了你!”
李瑄打断边令诚的话。
唧唧歪歪的,在他商议军机大事的时候横插一杠,让李瑄更加厌恶。
这触及到李瑄的底线。
否则李瑄也不会当众羞辱边令诚。
“你……”
边令诚被气得说不出话,颤颤巍巍的手指着李瑄。
他可是监军啊!
当着这么多将领和官吏、西域诸国将领的面侮辱他,这让他颜面扫地!
他再生气也没用。
因为他确实无法奈何李瑄。
李瑄处处限制他的,使他无法寻找机会弹劾李瑄。
正如边令诚所想,此时此刻,大帐内所有将领、属吏、西域诸国将领在心中窃笑。
他们早看边令诚不顺眼,但不得不容忍。
现看李瑄痛骂边令诚,他们非常解气。
这方面来看,高仙芝远远不如李瑄。
至于边令诚令他们“夜袭”,他们更当耳旁风。
这个时候,他们只听李瑄的命令。
包括安西军、北庭军,他们也认可李瑄的魅力与强势。
以后不用受边令诚的窝囊气,他们也开心。
边令诚太放肆了。
李瑄可是天水王,当过实际上的首席宰相,又有不世战功的傍身。
如此对李瑄无礼,让大帐中的人唾弃。
“诸位,我先头军以黏住大食联军为主,不论是大食驻扎在碎叶水,还是他们拔营起寨,我们都要牢牢黏住,为龟兹军、瀚海军等争取时间。任何人不得主动进攻,坏我大计,违抗者,斩!”
“大食联军十万,只要将其全部留在大唐,少不了将士们的军功,西域三十六国,也可以因此免去一年的税,并得到朝廷的奖励……”
李瑄不再顾别着头说不出话的边令诚,而是向大帐中的僚属、将领、西域诸国将领说道。
他们都能知道龟兹军、瀚海军、葛逻禄骑兵等到达碎叶水的概念。
即便未经大战,但大食联军想撤走十分困难。
“李帅,据情报显示,大食联军中有拔汗那和粟特诸国,我军到位以后,可以派人劝降拔汗那士兵和粟特诸国士兵,让我军的胜利更加轻松。”
封常清又向李瑄建议道。
他常理安西事物,知晓拔汗那等国对大唐的崇敬。
臣服大食是迫不得已,现大唐亮剑,拔汗那国和粟特诸国,当顺势而为。
“封判官说得不错,等龟兹、瀚海等军到来后,就劝说拔汗那、粟特等国投降,给予大食联军士气打击。”
李瑄点头,赞成封常清的建议。
如果有可能,拔汗那和粟特诸国在大食内部反戈一击,会加快其溃败的速度。
不过李瑄猜测,大食的主将不会把拔汗那、粟特诸国安排在薄弱的地方。
现在局势已经明朗,明显是李瑄的诱敌之计,让大食主动进攻大唐。
拔汗那和粟特诸国,就成了大食联军的隐患。
又过半个时辰,大帐内的军议完毕,边令诚立刻走出大帐,他满脸铁青,憎恨写在脸上。
他路过僚属和将领们的时候,将领和僚属们故意视而不见。
这让边令诚咬牙切齿。
他一定会找到机会,与杨国忠一起里应外合,将李瑄彻底拿下。
……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西域诸国联军在尉迟胜的带领下,早已到达碎叶城一带,安营扎寨与大食联军对峙。
“杀!”
“噗嗤!”
离两军营地数里的开阔地,伴随着一阵阵喊杀声,浑瑊左冲右突,将一队数十名大食骑兵杀得片甲不留。
而浑瑊是率领二十多名身披大唐明光甲的亲卫。
这七天时间,大唐骑兵与大食骑兵,在两军前沿,碰撞不下于五十次。
都是小规模的冲突,最大也不过百人。
然而这些不起眼的小冲突,却让齐雅德·伊本·萨里眉头紧皱。
因为这些冲突大部分都是以大食失败而告终。
齐雅德·伊本·萨里只是想试探一下大唐骑兵的战斗力,还派遣几名猛将,但都死在战场上。
唐军从将领到士兵,从兵器到盔甲,都远远强于大食联军。
齐雅德·伊本·萨里也不忘时时防备大唐的进攻,但大唐偏偏能忍耐住,只是派遣探马、精骑巡逻。
最近的时候,在大食骑兵营寨百丈的距离,耀武扬武。
这是想挑战大食。
数十队的冲撞,大食联军只获胜数队,对大食军心打击巨大。
他们第一次认识到大唐的强大。
唐军派出去的,都穿着大唐明光甲,哪怕击败一队,也不可能全部杀死。
而大唐将凶兵勇,往往全歼。
“李瑄想与我军打持久战,我军翻山越岭千里,粮草需要源源不断地补给。耗不过唐军。如果一直耗着,我军士气会越来越低迷,当主动出击。”
阿杜向齐雅德·伊本·萨里建议道。
他们没有资格和大唐在安西对峙。
现在他们都知晓李瑄为何选择在安西与大食争胜。
因为这样的优势太大了。
骑兵的小规模冲突,并不能代表什么,一旦真正的大战来临,阿杜发誓他一定能带着呼罗珊骑兵,走向胜利。
阿杜只是意识到天外有天,他们之前太小瞧大唐了。
光是兵甲,就让他们吃尽苦头。
“好一个天将军,如此逼迫我们。呼!唐军骑兵众多,阿杜将军,你责任重大。”
齐雅德·伊本·萨里长吸一口气,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主动向大唐攻击。
否则以唐军的定力,一直耗下去,他们一定无法长久坚持。
“回将军,末将誓死捍卫大食和主。”
阿杜坚定意志。
“报……启禀将军,北方百里外,发现大量葛逻禄骑兵,我军探马去询问的时候,他们直接将我们的探马杀死,挂在狼头大纛上。”
就在这时,传令兵奔入营帐,向齐雅德·伊本·萨里禀告道。
“葛逻禄果然与大唐勾结,算计我大食。待我大食占领西域,定叫葛逻禄在草原无立锥之地。”
齐雅德·伊本·萨里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愤怒。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种可能性。
所以看似意料之外的事情,齐雅德·伊本·萨里却是意料之中。
他有心理准备,能在第一时间,完成调配:“阿杜将军,分一万骑兵在北方,威慑葛逻禄。”
齐雅德·伊本·萨里不敢派精骑去突袭葛逻禄骑兵。
因为此时大食联军周围没有秘密,贸然派骑兵离开联军大营,很可能被唐军骑兵围堵。
同时,进攻西域诸国联军的事情,要再三思一番。
他们怕大食联军进攻唐军的时候,葛逻禄骑兵突然袭击。
“遵命!”
阿杜也得无奈领命。
齐雅德·伊本·萨里拍了怕阿杜的肩膀,准备为呼罗珊总督写信,将所有的战况告知呼罗珊总督。
两万多唐军骑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西面数十里。
西面可是他们的退路。
和流传的一样,大量唐军进入西域。
有心算无心,唐军完成突袭,大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现唐军完成四面围堵之势,大食唯有背碎叶水一战了。
阿杜请战,先用呼罗珊骑兵,击破阻拦他们后路的龟兹、瀚海等军,可齐雅德·伊本·萨里直接拒绝。
因为唐军的经略军骑兵、长城军骑兵已经动起来,盯住大食的骑兵。
只要大食骑兵一动,他们会立刻迂回跟随。
大食骑兵必然腹背受敌。
齐雅德·伊本·萨里是名将,但瞻前顾后,顾此失彼,也是一个将领常犯的错误。
因为齐雅德·伊本·萨里太想胜利,占领西域。
以至于大食联军进退两难……
当唐军铁骑的尘埃,落入拔汗那、粟特诸国的眼中时,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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