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李隆基为李瑄拜相造势,舞马

  “这些鲤鱼似乎无鳞片啊!”

  李隆基兴致勃勃地凑上前,观看罐子中不断转游的四条鲤鱼。

  吐蕃从松赞干布时期流传下来的金箭,让李隆基产生一种掌控吐蕃,君临天下的满足感。

  七寸金箭归唐,意味着吐蕃在他手中衰落,成为大唐的属国。

  他的威严凝聚在赞普金箭上,连太宗皇帝都未得见的赞普金箭。

  柏海从未属于过华夏,开拓接近黄河源头的柏海,从柏海中得到的鱼意味着赫赫武功。

  像是只要他想得到一个地方的物品,李瑄就会为他取得那里的山河。

  看着李瑄献鱼,一个种舒爽的感觉直冲李隆基的脑门。

  这种奇妙感觉回味无穷。

  李隆基心里决定,为李瑄拜相之事,要提上日程。

  “回圣人,此鱼为裸鲤,身为没有鳞片,它的肉质清香细嫩,为之一绝……”

  李瑄向李隆基解释裸鲤。

  在青海也有一种裸鲤,也被称为湟鱼,平时生活在咸水中,产卵的时候顺着淡水河流回游。

  “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番。”

  李隆基看了一会裸鲤,心中不禁期待。

  在高力士的示意下,几个宦官带着裸鲤离去,准备制作鲜嫩的鱼脍。

  鱼是否鲜嫩美味,在鱼脍上最能体现。

  旁边的安禄山看到此情此景,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然心中万马奔腾。

  不论是赞普金箭的贵重,还是柏海裸鲤的寓意,都不是人参可以相比。

  大唐权贵追逐人参,认为人参能延年益寿,然圣人并不缺少。

  安禄山以为他献的人参古今少有,实际上李隆基见过类似大小的。

  眼见李隆基眼中的喜悦,安禄山只能祈祷李瑄这小子如霍去病一样英年早逝。

  在安禄山眼中,李瑄就是他最大的的敌人。

  周围的其他大臣默然,李瑄太能投其所好。

  但大臣们还无法指责李瑄。

  赞普金箭,是李瑄在战场上缴获的。迟早要交给李隆基,但李瑄选择在李隆基的千秋节,呈上赞普金箭。

  而柏海中几条鲤鱼,又不需劳民伤财。

  真要论价格,可能还不如李岘奉上的一段丝绸。

  自古清廉刚正的官吏,多爱惜羽毛,会犯颜直谏,搏取声望,从不阿谀奉承。

  而李瑄的事迹,怎么看都觉得他会是一个如百炼精钢一样的臣子,但他将圆滑发挥到极致。

  刚柔并济的李瑄,让李林甫觉得将李瑄赶出长安,保住大唐社稷很困难。

  前日的右相府与大臣相会后,陆续又有诸寺长吏,甚至杨锜、杨铦都向他示好。

  让李林甫有自己是忠臣的错觉,在心中认定李瑄会祸害大唐。

  于公于私,他都要制止李瑄。

  随后,李隆基带着李瑄与威望极高的大臣问礼。

  这也是历来的规矩。

  带着李瑄,代表对李瑄的宠信。

  连安禄山都没有这种待遇。

  安禄山只能在杨玉环的座位前,讨好杨玉环。

  虽然安禄山死皮赖脸地认杨玉环为母亲,但杨玉环此时很不耐,只是敷衍安禄山,她想静静地看李瑄的方向。

  好似自她到来以后,李瑄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

  “裴留守,此为李七郎,当世的英俊,有宰相的资质。”

  李隆基拉着李瑄,向裴伷先说道。

  已经八十岁的裴伷先能从洛阳过来,参加他的千秋节,让李隆基很喜悦。

  所以第一时间慰问裴伷先。

  现裴伷先是洛阳的留守。

  裴伷先当了三十多年的三品大吏,在大臣中有非常高的声望。

  “几年前天水王剿灭海贼吴令光时路过洛阳,臣与天水王有一面之缘,人杰至此,为大唐的福气。”

  裴伷先向李隆基拱手一礼,缓缓说道。

  如裴伷先这样的老臣,就如当初的贺知章一样,李林甫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加害。

  “七郎欲将天宝胜开元,您老保重身体,看大唐的繁华。”

  李隆基握住裴伷先的手说道。

  “天水王的眼神中有一种坚定的气质,他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动摇决心。天宝胜开元,一定可为。”

  裴伷先衷心地祝愿。

  到他这个年纪,半截身体已经埋入黄土。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已经很难了。

  不过他已经确定,李瑄必要拜相。

  因为李隆基竟公开说李瑄有宰相的资质。

  若这样的话,李隆基私下对李瑄说说,只能是夸赞。

  而当众说,这是故意如此,为李瑄造势。

  已经在向群臣释放讯号,李瑄随时会被拜为宰相。

  毕竟李瑄刚及冠,这种年纪拜相,要让大臣们有心理准备。

  “宴会之上,好好照看裴留守。”李隆基特意吩咐两个内侍,专门由裴伷先使唤,以免裴伷先有不方便的地方。

  由此可见对裴伷先的尊重。

  “多谢圣人,祝圣人长命百岁。”

  裴伷先对李隆基朴实祝福。

  “裴老也要注意身体!”

  李隆基离开去慰问其他老臣的时候,李瑄向裴伷先一礼。

  “开元胜天宝,要做许多。两条政策远远不够。”

  裴伷先低声向李瑄说道。

  “在我心间,有策数十。当策令实行,天下太平。”

  李瑄向裴伷先回复道。

  “时机不至。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裴伷先引用《左传》的话,慎重地向李瑄提醒。

  这两日,长安王公贵族中都在传李瑄要变法,坏大唐的根基。

  李瑄是不甘寂寞的人,王公大臣仅从李瑄颁布的一条策令,能看出李瑄绝对不仅仅如此。

  有李隆基为李瑄撑腰,没有人能劝说李瑄停止。

  “我上战场的时候,一直将玉佩挂在腰间,它染过很多次血。却依然晶莹剔透,这也是我的心呐!”

  李瑄抚摸腰间挂着的玉佩。

  飞鸟衔花玉佩,是他初任丰安副使的时候,李隆基赏赐。

  当时还赏赐他一柄佩剑。

  但佩剑已经断在战场上,玉佩沾染的血比佩剑还多,却光亮照人。

  李瑄向裴伷先暗示,自己不会被任何流言蜚语所污,他的心如玉一般,始终明净。

  “祝愿天水王能如战场上一样披靡。”

  正如裴伷先之前所说,李瑄是一个坚定的人,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李瑄再次拱手,追上李隆基。

  现在李隆基正在慰问李适之:“宋国公为宗室养育一个好儿郎啊!”

  “没有圣人的慧眼识珠,七郎当不得重用。是圣人力排众议,任七郎为帅,所以才有今日的功绩。”

  李适之笑着回复李隆基。

  “当年苏瑰、苏珽父子的佳话,恐要再次出现。”

  李隆基意有所指地说道。

  此再次放出信号。

  因为当初苏瑰、苏珽父子皆拜为宰相,传为千古佳话。

  连李林甫都努力培养李岫,想要再复制父子同为宰相的传奇。

  是以,李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从三品的将作监。

  但九寺的官吏,哪怕同一品级,都会比六部低一等。

  因为选宰相,从来都是在六部之中,而非九寺。

  连侍郎都有直接被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例子。

  “为国效力,不看父子,不看职位。若非老臣昏庸,即便再为刀笔吏也愿意。”

  李适之心中激动,但话语从容。

  “哈哈……”

  李隆基仰头一笑,请李适之入座,准备欣赏表演。

  李瑄也走过来,微微向李适之执礼。

  接下来是吴兢,席豫等老臣。

  杜甫以后会在长安留下一句诗“人生七十古来稀”。

  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从此以后,古稀之年,就专门形容七十岁以上的老者。

  即便现在,也有七十岁以上异常难得的概念。

  所以李隆基问候的,除了李适之这样的“一品官吏”外,其他皆是七十岁以上的老臣。

  差不多两刻钟时间,李隆基回到杨玉环李适之旁边。

  李隆基让李瑄同座榻旁,等一会共同品尝裸鲤。

  随着李隆基回到座位,宴会的表演正式开始。

  安禄山此时已经跑去讨好杨氏三姐妹。

  没有李隆基的召唤,他也无法坐在旁边。

  杨玉环素手提起玉壶,亲自为李瑄和李隆基斟酒。

  李瑄想接过酒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了一眼倾国倾城,更为成熟动人的杨玉环。

  只能将手放在膝上。

  李隆基没有在意,认为杨玉环善解人意。

  “启奏圣人,千秋节,以千秋万岁为意。千秋终有穷尽,臣觉得此称不合适,不如今后圣人的千秋节,改为天长节,寓意天长地久,无有穷尽。”

  李瑄趁机向李隆基建言道。

  历史上的千秋改天长,是天宝七载之时。

  谁先提出来,李隆基就看谁更舒服。

  李隆基是一个不甘心老去,想抓住时间的帝王。

  一切有好寓意,他都会谋求希冀。

  “天长节,天长地久……”

  李隆基默念一句,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建议说到他心坎里。

  他顿时觉得他的寿诞用天长节更合适。

  “三郎,七郎说的不错。天长比千秋更合适。”

  杨玉环在一旁向李隆基轻声说道。

  她会支持李瑄提出的一切建言。

  “好!从明年开始,千秋节变为天长节,今日宴后,昭告天下,休假三日不变。”

  李隆基哪能不同意呢。

  “祝圣人万寿无疆!”

  李瑄拱手将玉杯中的酒饮尽。

  李隆基也开心地美酒入喉,杨玉环在举起玉杯,浅浅地饮一口,酒杯还未离娇艳欲滴的红唇,回眸一眼看李瑄仰头饮酒的一幕。

  “七郎,中秋以后,就去一下河东把刺杀你的人绳之以法!速去速回,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姚崇和宋璟的法度,早已不符合此时。想要盛世更上台阶,需要拟订新的策令。被你称为常平新法的策令,当由你主持执行。你要顶住压力,不要辜负国家。”

  李隆基放下酒杯后,说起这件事。

  “臣遵旨!”

  李瑄应道。

  常平新法就是“青苗法”,在唐代肯定不能被称为“青苗”。

  因常平新法是以常平粮仓上建立的法度,因此有这样的称呼。

  李瑄给李隆基画的大饼太大,让李隆基觉得自己距离万古圣君只差一步。

  像是诸葛亮治蜀一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商人露宿于野。

  不仅仅是大臣宰相的夙愿,也是皇帝的期盼。

  李隆基太相信李瑄,以至于让他以为常平新法虽然执行起困难,但不过是小难,有李瑄出马,很快就会迎刃而解。

  新法实施以后,让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再卖身于豪强。

  李隆基沉浸在天下百姓高呼圣人的幻境。

  “让三位姨和禄山过来饮酒……”

  李隆基与李瑄浅浅交谈后,没忘记杨氏姐妹和安禄山。

  安禄山得到传唤后,屁颠屁颠跑过来,坐在李瑄下方。

  他坐之前除了对李隆基和杨玉环拱手外,还对李瑄一礼。

  此时李瑄名望太高,哪怕是一向娇横的杨玉瑶,都不敢对李瑄再有非分之想。

  她可以使地方官升迁,可以用“罗织”的罪名扳倒大吏。

  但在李瑄身上,这些都没有用处。

  更何况杨玉环警告五杨不得招惹李瑄。

  五杨的一切富贵,都来源于杨玉环。

  如果没有杨玉环,杨锜、杨铦等皆如渭水旁的草芥。

  寿宴之上,大臣们推杯换盏,各自有乐。

  李林甫一改往常,不再有盛气凌人,他游走在诸臣之间,非常谦卑的敬酒。

  哪怕是五品官吏,他都笑脸相迎。

  这不是笑里藏刀,也不是口蜜腹剑。

  他准备从新的道路上,重新得到权势。

  他的儿子李岫彬彬有礼,主动与群臣交乐。

  由于李岫没有做过什么欺凌臣子的事情,使一些官吏,对李岫颇为信服。

  李林甫暂时抛下对付太子的事情,准备将百官拧成一股绳,将李瑄套住。

  如裴伷先这种有智慧的大臣,看出平静宴会下的风起云涌。

  在圣人席榻前的李瑄,与圣人谈笑风生。

  泰山压顶,举重若轻,波澜不惊。

  此时宴会上,响彻着一首曲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让支持李瑄的大臣,有一定信心。

  “咴咴….”

  伴随着马叫声,百余匹马,由梨园弟子牵着,到达宴会的中心。

  这些马无一例外,长得雄健优美,毛发如绸缎一样柔顺。

  它们的两侧,披金戴银,还有流苏与铃铛,腿部装饰以丝绸。

  “舞马……”

  “最精彩的表演来了……”

  “今年的马更雄健了。”

  宴会上的王公大臣一个个收敛心神,不再攀谈,专心观看舞马表演。

  梨园弟子将所有道具都准备好后,退至两旁,拿起各自的乐器。

  上百匹马像是听话的孩子一样,站在宴会的中央一动不动。

  “咚咚咚……”

  《倾杯乐》的曲调响起,所有马匹整齐划一地抬起左前蹄。

  下一个节拍响起以后,它们又放下左前蹄,抬起右前蹄。

  双蹄随着音乐不断变幻,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咴咴……”

  在鼓弦加速后,所有舞马齐声一叫,竟然将双蹄同时高高抬起。

  连身上的流苏和铃铛,都响声整齐。

  它们马蹄放下,与乐器的节奏一样,不断地在地上踏蹄。

  马蹄踏在石砌的地砖上,也是天生的音符。

  领头的舞马好像是一匹神马一样,它从众马中跃出,昂首鼓尾,舞姿翩翩。

  当乐器的节拍到达高潮的时候,领头舞马跳到旁边准备好的三层床板上。

  一匹马儿旋转如飞。

  流苏华丽点缀,身上铃铛清脆,包括李瑄在内文武百官皆叹为观止。

  领头的舞马从床板上跳下来以后,一个梨园弟子上前,端着一个盛满美酒的酒壶。

  领头舞马非常灵性地衔壶,向李隆基方向走去。

  在到达李隆基所坐的台下后,领头舞马前蹄跪地,以此为李隆基贺寿,献寿无疆。

  李隆基经历过多次舞马,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舞马前,接过酒壶。

  “啪啪啪……”

  当李隆基接起酒壶的那一刻。文武百官、皇子公主、贵妇人、外国使节等皆起身鼓掌。

  高力士接过舞马递来的酒壶,为李隆基满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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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圣人万寿无疆!”

  花萼相辉楼下,群臣举杯,齐声祝贺。

  君臣同饮一杯。

  宴会的气氛,到达顶点。

  与兴庆宫一墙之隔的道路上,行人川流不息,他们只是听到声音,就能想象到兴庆宫中的轻歌曼舞。

  “裸鲤果然是人间珍味……”

  此时,鱼脍由御厨制好后呈上。

  李隆基夹了一块,味道鲜美滑嫩,赞不绝口。

  “玉环你尝一尝……”

  李隆基边点头,还对杨玉环说道。

  一片鱼肉被放入玉碗之中,杨玉环知道这是李瑄从黄河源头的带回的鲤鱼,掌碗品尝。

  “是很鲜美!”

  杨玉环也夸赞道。

  李隆基见杨玉环满意,他的眼角笑容更甚。

  李隆基还让李瑄、安禄山、杨氏姐妹品尝。

  其他的鱼脍分给宰相和老臣。

  李瑄不喜欢吃鱼脍,但他只能昧着良心说好。

  皇帝和臣子一起饮酒作乐,举行游戏。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罢休。

  宴会结束后,李隆基赠送四品以上官员精美的扬州铜镜,意思是为官要清正廉明,要明镜高悬。

  大臣们拜礼,谨遵李隆基的吩咐。

  大多数臣子,将四处搜罗的奇珍异宝放在兴庆宫,只换来一面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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