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杨玉环的白月光,突袭乌海城

  李隆基得到这个消息后,顿时让他想起几个月前的王忠嗣事件,勃然大怒。

  他下令李林甫主审柳绩,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番刑罚后,柳绩口吐真言,说自己因与老丈人有矛盾,故而诬告。

  但李林甫不满意这个回答,现在他失去三司的控制,圣人好不容易让他审理此案,他当然要搞点事情。

  他指使吉温,让柳绩诬告太子,把交构东宫的案子落实。

  和历史上不同,李林甫现在无法控制三司,所以想牵连其他不听话的大臣很难。

  如果案子扩大,李隆基一定让御史台和大理寺一起参与。

  那些人现在都和他对着干,必会将他故意诬告的事情捅出去。

  所以李林甫只想坐实杜有邻交构东宫和图谶的罪名。

  李亨此时为惊弓之鸟,上一个案子让他脱了一层皮,现在又出现这档子事,还是李林甫主审,使李亨心一狠,将杜良娣也休了,表示与杜有邻脱离关系。

  但李隆基依旧十分生气,将李亨召到兴庆宫中,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入南熏殿后,李亨诚惶诚恐地跪在李隆基面前一拜。

  李隆基突然面色一怔,在李亨行礼时,他发现这位尚未到中年的儿子,头发已有几分脱落,特别是后脑勺,一片花白,有些进入暮年的感觉。

  竟然比他这个花甲的父亲还显沧桑老态。

  久历政治风雨的李隆基也不免心生几丝恻隐。

  思子台,思子台!

  他已经失去三个儿子,不愿意再看到这种事情。

  随即,李隆基只是安抚李亨一句,并告诉他,不日就为他重新选配正妻。

  事后,李隆基问高力士李亨与这一次的案件有无关联。

  “杜有邻只是一个五品的善赞大夫,掌传令、讽过失、赞礼仪,除了这些,杜有邻能干什么?这是圣人的家事,圣人自己决断即可。上不失为慈父,下可享尽天伦,这样的结果,是为大善!”

  高力士微微躬身,向李隆基说道。他是真的想国家安定,为李隆基尽心力。

  李隆基心结解开,令李林甫将杜有邻杖杀,其家人皆流放。

  他又觉得柳绩举报岳父,让他不舒服,免去柳绩的官职,终生不用。

  本来是历史上的大案,因为李林甫的失势,没牵连到大儒李邕、王曾等人。

  倒是李亨依旧是最受伤的一个。

  他休掉结发妻子韦妃,使为韦妃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相伴,就被骂薄情寡义。

  现在又把顺位最高的爱妾休掉,长安更是议论纷纷。

  李亨心中憋屈至极,他在忍。对李隆基更谦恭孝顺,凡出太子宫,必是拜见李隆基。

  等他登基至尊,一定将李林甫千刀万剐。

  哪怕李林甫在他登基前死去,李亨也要像伍子胥一样,将李林甫挖出来鞭尸。

  李林甫何尝不郁闷?

  又被李亨轻易躲过去,让李林甫意识到一件事情,李隆基根本不会废李亨。

  他不禁对自己和自己的儿女感到担心。

  以李亨的性格,将来不会放过他。

  “李瑄,你会怎么做呢?”

  偃月堂中,李林甫又是一夜无眠。

  十二月初,河东霍邑的一个县令,向李隆基献上一块出土“瑄玉”,瑄玉的正面用古篆雕刻“九”,背面用古篆雕刻一个“五”,霍邑令声称这是千年前的东西,被一个农民在地中刨到,不知何意,特呈李隆基。

  易经有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象征即中有正,是为皇帝之意。

  瑄玉刻九五,哪怕小孩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郎,这哪是千年前的古玉,分明是几日前刚雕刻的,霍邑令犯下欺君之罪,陷害七郎……”

  杨玉环得知这件消息后,立刻来向李隆基说道。

  “玉环说的不错。霍邑令竟然说不知此为何?就这一句,已是欺君之罪。在霍邑挖到蓝田的玉,他真是厉害啊!既是天生的篆体,应当巧夺天工。九五二字,虽然简单,但也不该是中下的雕刻技艺……”

  李隆基拿着瑄玉,分析地头头是道。

  早在几个月前,杨玉环就告诉他李瑄这么打击豪强,一定是豪强的眼中钉,肉中刺,会想法设法加害李瑄。

  比如传播一个谋逆的歌谣,搞一些“天兆”。

  进谗言一定是不行的,因为李瑄免疫这些。

  只有玄乎的东西能拿下李瑄。

  有先入为主的思想,再加上李瑄忠心耿耿,对他有救命之恩。

  这瑄玉自然不被李隆基相信。

  他特意拿着这块玉璧,向杨玉环卖弄自己渊博的学问。

  “三郎当把霍邑令抓起来,他一定与豪强有勾结。”

  杨玉环将心放下,蹙眉说道。这么冤枉贞忠不瑜的李瑄,让她十分生气。

  “七郎正在与吐蕃大战,之前得到监军消息,已将三十万兵马赶到大非川。将一雪大非川的耻辱,让大唐更加强大。我怎么会相信这种奸诈小人呢?我会令人将霍邑令抓起来,送到湟水,由摄御史大夫的七郎全权处置。”

  李隆基表现出十分睿智的模样,和一个月前杖杀杜有邻一样睿智。

  李隆基这么说,让杨玉环心中解恨。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在李隆基身边。

  但李瑄却犹如她心中的皎皎明月。

  那月辉洒下时的清冷,似乎已经接触。

  而仰望苍穹,却遥不可及……

  ……

  翌日早朝。

  李隆基故意将玉璧摆在兴庆宫的玉案上,佯装面无表情地将霍邑令之事,告知文武大臣。

  虽然没提李瑄的名字,但傻子都知道这是针对李瑄的阴谋!

  这一刻,李瑄的兄弟们惶恐不安。

  李琅虽然只是五品闲官,站在兴庆殿的最后面,但他立刻站出来,到案前行跪拜大礼:“启奏陛下,这是霍邑令妖言惑众,陷害国家的大臣。请陛下明察。”

  今年秋天的时候,李琅娶长安杜氏女为妻。

  李适之没有通知李瑄。

  其实谣言之风吹遍长安,李适之和李霅等人,就知道是有人作祟。

  身为京兆少尹的李琦已经在长安万年两县暗中查谣言的源头。

  他甚至让所有长安不良人去彻查,但抓到的都是一些混混无赖,他们收钱办事。

  至今还未抓到主谋。

  “启奏陛下,李将军兼任河东采访使,他性如钢铁,宁折不弯。河东豪强一定畏惧李将军,所以与霍邑令沆瀣一气,制造天命之论,此倒行逆施,其心可诛,请陛下明鉴。”

  身为户部侍郎的李霅紧跟着出班,跪在李琅的身边。

  他的说话比李琅有水平多了,直接分析出原因,一口咬定是豪强陷害。

  “启奏陛下,古往今来,天地只会降临福瑞,如天宝的灵符。天地从不预测灾祸,只是有心人利用天上,行图谶之举。”

  中书舍人李季卿继而跪拜,他直接把此当为图谶害人。

  这样的事情,把祥瑞的外衣扒掉,就是图谶。

  “启奏陛下,您是圣人,自有天命,玉璧是真是假,您一看便知,臣相信陛下不会被小人所误。”

  李琦也出列启奏,他说话更有情商。

  他们兄弟四人,一字排开。

  是李瑄让他们在年纪轻轻,穿上绯色的官袍,参与朝参。

  李隆基的离奇操作不少,他们害怕李隆基在七郎战斗的时候,将七郎召回。

  届时恐怕想成为王忠嗣都难了。

  文武大臣感慨万千,他们看李隆基面无表情,摸不透李隆基的想法。

  李林甫学精明了,他心中先一喜,后一沉。

  李瑄小贼防不胜防,不能多嘴了。

  就在这时,殿中少监陈硕颍出班:“启奏陛下,最近长安出现不少歌谣。”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听说过这些歌谣。

  只是碍于李瑄的权势,不敢禀告。万一告不成功,反过来被李瑄整就糟了。

  现如今陈硕颍火上浇油,表明要与李瑄过不去。

  许多看李瑄不顺眼的大臣,幸灾乐祸,全然不顾李瑄正在与吐蕃进行国运之战。

  “噢?是何歌谣,念给朕听听……”

  李隆基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歌谣。

  “将军不及冠,披甲入长安……”

  “瑄玉成大器,登黄天为祭……”

  陈硕颍一连吐出五条歌谣,如数家珍一样。

  一字不提李瑄,字字不离李瑄。

  歌谣的特点就是通俗易懂,老少皆知,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寓意,不需要优美的文辞,也没有晦涩难懂的字体,否则也不能在短时间传开。

  “竟还有这样的歌谣?”

  李隆基听后眉头一皱。

  他当然不信,但这个时候李瑄为他开疆扩土,功绩将成。

  那些豪强如此嚣张,这不是坏他大事吗?

  “启奏陛下,谣言聚集在一起,一定是居心叵测,臣近日调查,已经得知是一些混混无赖收人钱财,在长安四处传播。请圣人给臣一个月时间,臣必探查水落石出。”

  李琦再次向李隆基叩首。

  他无奈,这件事情还是被抖了出来。

  “好!左金吾卫郎将率一千金吾卫归卿指挥,大理寺少卿配合卿行事。卿尽快抓住事情的源头,若得真相,以谋反论处。”

  李隆基准许李琦,他爱屋及乌,给予李琦的支持。

  本来京兆少尹所调遣的力量可能不够,有金吾卫和大理寺的支持,查证之时,更为方便。

  此言一出,文武大臣顿时明悟,李隆基根本不信这样的谣言。

  陈硕颍在这一刻胆战心惊,此事传出后,他一定会被李瑄嫉恨。

  从李瑄对付李林甫的手段来看,李瑄也是睚眦必报。

  “臣遵旨!”

  李琦大喜,连忙拜谢。

  “右相,下令将霍邑令押送至湟水城,待李将军班师,由李将军处置。”

  “李侍郎,此玉璧,你带回去吧!”

  李隆基分别向李林甫和李霅说道。

  “臣遵旨!”

  李霅上前接过玉璧。

  李林甫心中暗叹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

  不过他感觉正常情况下,李隆基应该会猜忌李瑄,可为什么没有一点怀疑呢?

  “昔日高玮因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杀死斛律光,使北齐国破家亡;刘义隆自毁长城杀檀道济,以至于京师建康地震,六月浮毛,这才是真正的天兆。国家的忠奸,朕能辩明,有谁嫉恨李瑄的功劳,可尽管说出来。用骗垂髫小儿的话骗圣人,此为欺君之罪!”

  李隆基看了陈硕颍一眼,用杀人诛心的话说道。

  把陈硕颍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头不敢抬。

  这话不仅仅是对殿中少监说,还是对文武百官道。

  公卿们看到李隆基袒护李瑄的决心,不是几句歌谣能搬倒李瑄。

  李林甫觉更觉头疼,他感觉李瑄要立体防御了。

  这段时间,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专权独断的希望看不到,太子始终是他头上的利剑,前途一片迷茫……

  ……

  柏海!

  在长安正在进行朝会的时候,距离柏海几里的地方,万马在原野上奔腾。

  这正是陇右的精兵临洮军。

  他们以数百人为一队,一人三马,队伍绵延十几里。

  不过几天,将士们的脸被风霜打磨得粗糙,因长时间行军,有的手脚被冻裂。

  一些马匹上,有在沿途岗哨交战死的士兵,还有一些不适应环境病倒。

  唐军不畏艰苦,誓要完成李帅的嘱托。

  柏海由两个湖泊组成,中间的河流有藤桥,但此时河海结冰,使四万多匹战马可以快速通行柏海。

  柏海可以顺河直接到多玛地区,但那里路途险阻,唐军四万多匹马,一万多士兵,定不能通行。

  他们只能绕过到巴颜喀拉山,去突袭巴颜喀拉山口。

  又过几日,南霁云带先行部队带到这里。

  用后世的话说,这里海拔近五千米,临洮军在短时间都难以适应,出现病倒的人。

  到达巴颜喀拉山,意味着他们进入大非川的古道上。也是唐入吐蕃的主干道,有密布的驿站。

  之前南霁云小心谨慎,带兵突袭一个个驿站,使消息暂未走露。

  但在这条道上就不一样了,不仅驿站更多,周围还有许多部落,他们一定会将消息传到前线。

  黄昏的时候,天降大雪。

  南霁云冒着风雪,挺入山口,突破吐蕃的营帐,斩敌五百余。

  但还是有敌骑逃窜,南霁云追击数里后放弃,知道他们的行踪暴露,必定会遭受吐蕃的围追堵截。

  “将军,大非川古道上,乌海城是重镇。现在下大雪,会阻碍我们的行进。当派遣一部分骑士,日夜兼行,突袭占领乌海城。有此重镇在手中,我们才能顺利到达大非川。”

  大军汇合后,段秀实向王难得建议。

  乌海城镇着花石峡,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如果尺带珠丹率先一部分派遣重兵拦到那里,有可能将他们阻拦。

  所以要在尺带珠丹挥师南下的时候,抢夺乌海城,同时也是扼制住吐蕃南下之路。

  “将军,我卸下铁甲,由备用马托运,再携强弩,只需两千将士,必能先一步占领乌海城。”

  南霁云向王难得请命。

  “南八,交给你了!”

  王难得果断点两千适应高原的精骑,令南霁云率领。

  他们卸下铁甲,放在备用马上,只携带三天的牛肉和一壶酒。

  牛肉是之前煮熟的,虽然已经结成冰,很难啃下来。但突袭过程中,没有时间去煮牛肉。

  精骑点好,当天夜里南霁云就出发。

  “将士们,知道我们的使命吗?”

  大雪纷飞中,南霁云骑在李瑄赠予的宝马上,在两千精骑之中,扬声一喝。

  “突袭大非川,剿灭蕃贼!”

  将士们毫不犹豫地吼道。

  “好!”

  “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必须抢占乌海城。现牛肉、酒水都已经放在马上。”

  “在到达乌海城前,不许睡觉,你们吃饭要在马上,拉屎撒尿也要马上,日夜不停,除了换乘,敢下马者,斩!”

  出发前,南霁云下达严厉的军令。

  军士肃然,在一身热血下,两千穿着皮衣的精骑,出巴颜喀拉山口,一路狂奔。

  他们饿的时候,舔化牛肉,咬一口迟迟无法咽下。

  酒不多,多饮冰凉的水,风越来越大,雪越下越厚。

  生命攸关,没有将士会想着睡觉。

  只是方便的时候十分麻烦,要像婴儿一样,直接拉尿在裤子里面,以至于人人都携带着骚臭味。

  但男人行军就是这样,和胜利相比较,这些不值一提。

  ……

  “什么?唐军突破巴颜喀拉山口?”

  大非川,刚因大雪而惊喜的尺带珠丹,变得惊吓。

  因为他们撤军,一定要从大非川古道上撤。

  乌海城花石峡是必经之路。

  多玛是必经之路。

  巴颜喀拉山口也是必经之路。

  “唐军有多少人?”

  尺带珠丹脸色苍白,迫不及待询问。

  “回赞普,唐军大概一千骑,他们非常凶猛,趁着雪夜突入,我军还没准备,就被屠杀得七七八八。”

  骑驿站快马逃回的百夫长惊魂未定地回道。

  “赞普,一千骑只是唐军的先头部队,他们后面一定是万骑以上。”

  恩兰达扎路恭知道肯定不是一千骑。

  唐军敢从伏俟城古道迂回,他十分震撼。

  而且突到巴颜喀拉山口,他们才得到消息。

  如果没有之前的骑兵大败,别说一万骑兵,就是两万唐骑,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因为三十万抽调几万骑兵,没一点问题。

  可偏偏一败涂地,死亡和被俘的,多是禁军、精锐武士。

  吐蕃又是兵将皆丧胆的时刻,现在前有虎,后有狼。

  尺带珠丹和吐蕃大臣皆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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