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可是忠武将军?”
渭水旁,上千名羽林军驻马等候。
前方的羽林卫着鲜艳的明光甲,华丽的马鞍。他们拿的是入鞘的剑,还有仪仗兵器。
后方的羽林卫持槊、枪、刀、弓等正常的战兵。
其中领头的羽林卫持节符,向李瑄喊一声。
“正是!奉朔方节度使之命,押送突厥乌苏米施可汗、拔悉密颉跌伊施可汗等入京面圣。”
李瑄向领头的羽林卫将军回道。
“圣人有令,朔方军精骑驻扎在渭水之畔。人皆赏绢一匹,美酒、肉食,畅饮三日。车马由羽林卫接替!”
“今日已晚,忠武将军需移至明德门前,接风洗尘,沐浴更衣,待明日辰时,入太极宫献俘。”
羽林卫将军持节跃马而来,向李瑄下令。
“遵旨!”
李瑄领旨。
随后,由羽林卫接替车队,只有李瑄的亲卫能和他一起。
过渭水桥,前往明德门。
按理说,李瑄的家人应该来迎接他。
但没有来。
因为这是皇恩加身的时刻,按照礼制,家人不能掺和。
夜晚,李瑄到达长安明德门。
在城外的营帐,李瑄沐浴、更衣,还修整头发。
长途跋涉,颇为劳累,李瑄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
……
左相府。
“阿爷,不是说七兄已经到长安?为何还不回来?”
李适之晚上刚回到左相府,李玉莹就缠着他问。
李玉莹本想去迎接李瑄,却不知去哪等候。
“哈哈,玉莹别急,这是殊荣。明日七郎自会到家。”
李适之抚摸着胡须,那表情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今日下朝后,他和老友们畅饮,探讨诗文。
统领过千军万马,位至宰相,生得麒麟儿。
人生如此,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李玉莹满目疑惑,父亲怎么和兄长们都在卖关子,她听不懂。
……
明德门外,卯时,李瑄起来洗漱。
这时,侍者为李瑄带来非常华丽的明光将铠,连披风都为金线所绣。
侍者又为李瑄腰间挂上玉腰带。
一番收拾后,辰时已到。
“将军,等会您骑这匹马。”
侍者将一匹神俊无比的白马牵过来。
此马如火云马一样高大,脖颈修长,白毛如绸缎一样,没有一丝杂色。
它背上的马鞍竟然是黄金打造,连马鞍下的垫子都是金丝垫。
这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啊!
“起!”
羽林将军一声令下。前方羽林仪仗,骑着高头大马先过明德门。
然后是一部分羽林卫。
“将军请上马。”
按照顺序,侍者提醒李瑄上马。
李瑄身后,是乌苏米施可汗的马车,由羽林卫驾驶。
接着是颉跌伊施可汗。
然后婆匐可敦等贵族、酋长。
最后是灭亡突厥所获得的战利品。
另一队羽林卫仪仗在尾部。
就这样,李瑄进入明德门,来到长安最繁华的街道,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已经被禁行,这个时间段,只为迎接李瑄一个人通过。
距离十几丈外的两旁,每隔五步,就站着一名金吾卫。
金吾卫后面,是形形色色的长安百姓。
他们正期待地等着。
生擒两可汗,名满长安的大诗人李瑄回长安献俘。
人们听说他只有十六岁,在战场为万人敌,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
百姓们都想看看他的英姿。
李瑄还在隔着城墙呼呼大睡的时候,就有百姓提前占位置等待。
羽林卫仪仗和羽林卫走过后,李瑄骑汗血宝马进入百姓的视线中。
“呼!”
“雪满弓刀,李将军。”
“飞马射缨,李将军。”
“闻名不如一见。”
“好姿容,天下英俊,无出其右。”
“好一副英姿雄伟的气派,大丈夫当如是。”
“上马持槊,下马写诗,天下无双。”
“骑宝马,坐金鞍,穿金甲,着玉带,男儿至此有何恨?”
“有几文人,能如李将军一样,在马上取富贵。”
“古之公子才有的风姿,若能侍奉,妾又何妨?”
“呵,这是我的檀郎吗?”
……
两旁人山人海的百姓,纷纷惊呼。
他们提出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雪满弓刀”。
在长安,雪满弓刀指的就是生擒两可汗。
大雪满弓刀的意境,让包括文人、诗人在内的长安百姓,脑补许多画面。
他们想象李瑄擒拿乌苏米施可汗的环境艰难,追击数千里,在苦寒之地的大雪纷飞中,将其擒获。
可以说,这首诗让李瑄擒拿双可汗的功勋与声望,更上一层。
文人、士人、百姓、少年、少女,看到李瑄的想法各不相同。
少年们将李瑄当成英雄,是毕生追求的目标。
少女怀春,希望自己的如意郎君,是李瑄这样。
李瑄被万众瞩目,很有成就感。向两旁的长安百姓挥手。
百姓们欢喝,更为狂热。
乌苏米施可汗等坐在车中,虽然长安百姓看不到他们,却依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这些观看的百姓中,还有许多突厥人,他们的目光复杂。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将军,竟能擒获突厥大可汗。
其他吐蕃人、西域人、栗特人、大食人无感,只想快点解禁朱雀街,别影响他们的生意。
殊不知在接下来十来年里,这个名字会一次次让他们心惊胆寒。
朱雀大街,在走一半的时候,李瑄遇到熟人。
“七郎!”
裴胄、裴晃叔侄跳起来喊七郎,生怕李瑄看不到他们。
李瑄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七兄!”
李瑄还看到李玉莹,她也是蹦蹦跳跳。
可惜有金吾卫拦着,谁也过不来。
李瑄只能示意李玉莹,在家里等他。
一路朝天,万民仰慕。
殊荣之至!
当李瑄走到皇城外的朱雀门,欢喝声才停止。
因为李瑄要进入皇城。
李隆基特意出兴庆宫,带领文武百官在皇城内太极宫太极殿前,接受李瑄的“献俘”。
入皇城后,前方的羽林卫散至两侧,由李瑄骑马打头。
再入太极宫的承天门,监礼官唱礼,允许李瑄骑马而入。
太极宫中,左边每隔三步站一名羽林卫,右边每隔三步站一名龙武卫。
一直延伸到太极殿前。
李瑄每行走十丈,都有宦官喝礼一声。
乌苏米施可汗忍不住掀开帘子,看到太极宫中的雕梁画栋,看到更神威的大唐明光甲。
那庄严肃穆的场面,他今日才知大唐皇帝的尊贵。
再想想自己……
当初要是接受大唐皇帝的诏书,也不至于被回纥人骑在脖子上。
悔不当初!
太极殿外的高阶上,李隆基头戴冠冕,负手而立。
在京九品以上职事官,站在台阶下方两侧。
五品以上职事官和外国使节,站在李隆基的身后。
他们看着李瑄骑马入殿前,后面跟着长车。
接近台下的时候,李瑄翻身下马,来到阶前拜见:“臣拜见陛下。”
“免礼!”
李隆基微微一笑,示意李瑄起身。
他对李瑄所立下的功绩非常满意,擒获双可汗,北方已定,谁敢不服?
接下来就可以全力去对付他的心头病,吐蕃。
此时李隆基已在心中认定,李瑄就是他的霍去病,可以帮助他开疆扩土,完成秦皇汉武那样的赫赫武功。
千古一帝,非他莫属!
“朔方军奉陛下之命,讨伐不臣。历时三月,擒获突厥乌苏米施可汗、拔悉密颉跌伊施可汗、突厥毗伽可汗妻婆匐可敦、突厥东杀阿波达干酋长……另缴获金银器物十五车,珠宝二十六包……”
“今将其带归长安,由陛下处置!”
李瑄再拜后,开始献俘仪式。
“让其出车!”
李隆基抖擞精神,吩咐道。
羽林卫将所有车子的车帘掀开,示意乌苏米施等人下车。
无尽的压迫感,让他们喘不过气。
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个颤颤巍巍地来到阶前,跪拜在地。
“罪臣等冒犯天威,愿尊圣人,请求恕罪。”
乌苏米施可汗已经想通,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要活下来,哪怕会被监视都行。
“昔日颉利可汗逼太宗皇帝立下渭水之盟,犹得到太宗皇帝的宽恕。汝虽忤逆朕,冒犯天朝,但罪责还没有颉利可汗那么大。既已归服,朕就赦免你的罪过,授予你左威卫大将军。”
李隆基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表现出身为天朝上国皇帝的风度,对敌对国主进行册封。
这册封没有一点实权,肯定会在监视之下,早朝都不用上。
只有大典的时候,象征性地出席一下。
“拜谢陛下!”
乌苏米施连忙再拜,感激涕零的模样。
接下来,李隆基将拔悉密可汗封为将军,将婆匐可敦封为宾国夫人。
给突厥酋长们一些赏赐,令他们回河套地区,王忠嗣将他们安置在那里。
这些酋长拍着胸脯保证,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以后唐军征战,可以从这些部落中征集人马。
一场李隆基炫耀武功的仪式结束。那些小国家的使者们畏服,感叹大唐太强大,连大名鼎鼎的突厥都被其灭亡,国主被生擒。
文武百官们则看着站在台下,英武不凡的李瑄。
他们心思各异。
李适之神气十足,全程都挂着笑容,场上除了李隆基,就他最高兴。
“笑吧!看你能笑到几时?”
李林甫暗恨。
他也在笑,但笑里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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