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颉斤点勇之士五百,披铁扎甲,前阵持攻阵长矛,后阵握普通长矛。
颇黎为掩护悉颉斤,在悉颉斤带着甲士即将爬上高坡的时候,特命东面的突厥士兵暂缓攻势,向后退数十步。
一群特殊的弓箭手来到半坡。
他们手持的弓把手两端,都用兽骨做衬子。他们手中的箭矢也和普通箭矢不同。
箭镞为三角形的铁制三叶镞。镞叶上穿有小孔,箭镞的下方带有钻孔的骨球。
这种箭矢射出后遇风发响,被称为“鸣镝”。
“咻咻……”
突厥弓箭手迎风将箭矢射出,一道道声音,犹如无数尖锐口哨合在一起。
箭矢不多,却让久战的唐军产生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是突厥的哨箭,不必害怕。”
李瑄手持铁盾大喝一声,令东面的士兵做好防御。
“铛铛铛!”
这种华而不实的箭矢通常是突厥贵族狩猎、仪仗之用,对唐军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哨箭不一会就被用完,但突厥士兵聚集更多弓箭手,对唐军东面进行抛射。
即便东面唐军已全部躲在盾牌下,他们依旧在不断地浪费箭矢。
阵地西面。
眼看着一波攻势失败后,悉颉斤下令攻阵长矛率先出击。
本来唐军以逸待劳,现在经过轮番鏖战,体力逐渐不支。
虽还能凭借地利,但已经没有碾压的优势。
与突厥士兵攻阵长矛一阵对攻之后,不断有唐军倒下。
“铛铛!”
“噗嗤!”
唐军的铁甲也非坚不可摧,突厥士兵砸倒两面大盾后,一名穿着明光甲,手持长槊的唐军被一支尖锐的长矛击穿腹部,血液流下。
这唐军甚是英勇,他倒下前将长槊刺出,击破一名突厥士兵的胸口。
先后有突厥甲士不惧死亡,跳到堆满尸体的战车上。
他们有的倒下,有的杀伤唐军。
在突厥甲士合力之下,有一队唐军的大盾尽被击倒。
唐军被迫后退,只能用枪槊拼死突刺,试图击退突厥甲士,重扶大盾。
第一名突厥甲士从车上跳下来。
“噗嗤!”
唐军齐力,一下将这突厥甲士刺死。
但突厥甲士源源不断,第三名、第四名……
分配在此地的强弩手,根本拉不过来弩箭。
突厥甲士振奋精神,抓住这样的机会。
左右的唐军队伍看到这种情形,不得不分兵离队,帮助同伴。
这也导致他们所在的队伍,兵力不足,战阵摇摇欲坠。
悉颉斤看到这个明显的缺口,他大呼一声:“儿郎们,唐军犹如强弩之末,我们成为英雄的时刻要到了。随本将一起冲,先登者,赏牛十头,羊五十只,奴婢五人。”
说罢,他持矛带着所有甲士一起压上。
他翻过战车,如一头凶猛的老虎一样,不惧唐军的长枪。
“噗嗤!”
他拨挡回避的时候,一矛刺出,唐军的甲胄被他刺破。
转瞬间就连刺死数名唐军。
其他甲士也趁机涌上来,顷刻间数十名突厥甲士越过战车。
这里的衙将史青要指挥十队唐军,他一直在其他方阵内抵抗突厥士兵的进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军方阵已经被攻破一块。
史青立刻调集上百名唐军,来此抵挡。
他身先士卒持长枪冲在最前方,虽刺死数名突厥甲士,但无济于事。
“唐将去死。”
最勇猛的两人冲在前锋,必然要对阵在一起。
悉颉斤看到史青,挺矛刺去。
“挡!”
史青虽然用枪拨过这一矛,但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两勇搏斗,力气更大的人会占据巨大优势。
悉颉斤一矛刺出,虽然被挡住,但他能迅速收矛。
史青却收枪不及。导致再次刺击的时候,慢悉颉斤一步。
“噗嗤!”
悉颉斤一矛势若千钧,鏖战已久的史青没有回避的空间,被刺中脖颈。
鲜血喷涌,盔甲的鳞片碎一地。
史青闭眼倒下前,瞳孔中还流露着不甘心。
“史青。”
王思礼从北面赶过来,十分愤怒。
身为副将,他更知道要先堵住这缺口。
否则会如洪水决堤一样,影响全军。
二百名奇兵紧急调过来。
李瑄也带着亲卫而来。
得知爱将战死后,怒发冲冠,他向王思礼大喊一声:“王思礼,你指挥其他三面,必要的时候,可下令弓箭手持枪顶上。”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其他三面不被攻破。
鱼鳞阵的优点之一,就是一片“鱼鳞”被破,只能逐渐影响左右,不能立刻动摇全军。
“遵命!”
王思礼回应。
对于李瑄的勇力,他甘拜下风。
王思礼武艺高强,和李瑄从事的两个月来,多次切磋。但每次都不是李瑄的一合之敌。
不论是用枪,还是用槊。
在关键时刻,李瑄坐镇这里,一定比他更有用。
“兄弟们顶住,看本将为史青将军报仇!”
李瑄一声令下,率罗兴、薛错等二十名亲卫持槊前驰。
“咔嚓!”“噗嗤!”
所谓的铠甲,在锋利的长槊和李瑄的神力面前,如纸胡一样。
他猛刺猛进,率先摧锋。
薛错和罗兴跟进,侧为李瑄左右。
连杀数十人,逼退突厥甲士十步后,唐军的阵形稳住。
所有唐军排列,枪槊一致对外。
一名士兵倒下,另一名士兵立刻补上。
突厥士兵上来的越来越多,却不能挺近分毫。
哪怕悉颉斤又斩杀数名唐军,也徒劳无功。
“破唐军阵,就在这一口气中,随本将压过去,神明会保佑我们。”
看唐军竟有凝聚的架势,悉颉斤杀死一名唐军后,怒喝一声。
他瞪大眼睛,主动率领亲卫,向李瑄接近。
他看到李瑄勇猛,一定是大将,想要杀死李瑄。
来得正好!
士兵已经向李瑄指认,是悉颉斤杀死史青。
他也带亲卫向悉颉斤冲去。
“嘿!”
两人撞面,悉颉斤双手攥紧矛杆,主动出击。
“呼……”
这一矛似乎还带着破空之音。
李瑄没有去格挡,他聚精会神,在这一矛刺过来的时候扭身躲避。
一击刺空。
但悉颉斤想收矛的时候,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再看矛杆,已经被李瑄单手抓住。
李瑄的手掌如同铁钳,任悉颉斤脸色憋得通红,也无法抽回。
“怎么可能?”
悉颉斤内心大震。
“宵小之辈。”
李瑄不屑一语,然后一用力,悉颉斤手中长矛脱手而出。
他丢下悉颉斤的长矛,趁悉颉斤茫然失措的时候,一步上前,抓住悉颉斤的胸口。
二百斤重的悉颉斤,被李瑄猛然举起,高过头顶。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悉颉斤的亲卫傻眼了。
即便有主将死,亲卫斩的规矩,但在这一刻悉颉斤的亲卫不是前进,而是后退。
因为李瑄擒拿猛将悉颉斤的手段,超乎突厥士兵的想像。
“啊!”
在天空中的悉颉斤也惊过来,他手舞足蹈,凭借本能去抓李瑄的兜鍪。
“哼!”
李瑄冷哼一声,将手中槊往地上一插,又从薛错的腰间,抽出一柄横刀。
“噗嗤!”
李瑄左手将悉颉斤放下的一瞬间,右手刀落。
鲜血如注喷涌。
他当着一众突厥甲士的面,将悉颉斤斩首。
写满惊恐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到悉颉斤亲卫的脚下。
这无头尸体,也被李瑄扔到突厥的甲士之林中。
“突厥甲士,何足道哉。将他们推下去。”
李瑄趁机喊一声,然后抓起自己的长槊。
“将军神威,杀啊!”
唐军见李瑄的无敌之姿,仿佛又被注入气力,他们打鸡血一样,开始挺矛直前。
相反,突厥士兵见心中万夫莫当的将领被斩首后,肝胆俱裂。
虽不断有突厥士兵上来,但先登不敢再前,变为防守。
李瑄先入冲垒,左突右刺,当者无不辟易,连杀十几名甲士,再夺其气。
他的亲卫各个勇敢,将一名名突厥甲士杀死,重新夺回“战车”。
李瑄扶起一面大盾,单臂举起。他不再拿槊,而是从地上捡起一柄带血的枪。
他一手持大铁盾,一手持枪,横冲直撞。
后冲上来的突厥士兵,都没有铁甲,被枪轻易捅穿身体。
“咔嚓!”
又杀十几人,他用力过猛,长枪折断。
一名突厥头目壮着胆子持矛刺来。
“嘭!”
李瑄丢下半截长枪,双手顶盾撞过去,直接将其撞得七窍流血。
他捡起长矛继续冲杀,来回往复,数度纵横,无有敌者。
他的战袍生生染成红色,不断有鲜血从山文甲上流下。
这是敌人的血迹。
有李瑄带头,唐军视死如归,只用两刻钟时间,杀死数百人,将突厥士兵推下高坡。
唐军将尸体挪开,将所有大盾重新扶正。
大枪与长槊再次立起,只是上面的暗红更深。
西面高坡的突厥士兵竟然开始后退,不敢主动冲击唐军西面的阵垒。
“悉颉斤,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观察着西面高坡的颇黎咆哮一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悉颉斤带人冲上高坡。
他下令突厥士兵加把劲,继续往上冲。
以为西面的突破,很快就会辐射到另外三面,胜利在望。
刚才阿波达干酋长派人问询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再过一个时辰,必破丰安军。
现在让他如何向酋长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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