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弃防御阵形,冲过去。”
押运粮食的唐将见此,大惊失色。
他立刻让士兵离开车辆的掩护,冲向突厥骑兵。
如果有大量民夫因此而死,他罪责难逃。
但迅如疾风的突厥轻骑已经冲到车后,向民夫们挥下屠刀。
“啊……”
“将军救命……”
“别杀我,我只是役夫……”
乞求没有一点用,突厥骑兵也听不懂,他们不会怜悯帮助唐军运粮的唐人。
“噗嗤!”“噗嗤!”
一名名手无寸铁的民夫,死在突厥骑兵的弯刀之下。
民夫们慌乱,他们拼命地向边军和郡兵的方向跑。
还有民夫在慌不择路下乱跑,被突厥骑兵追上杀死。
“咻咻咻……”
唐军弓箭手终于靠近,他们挺身射出箭矢,但只让十几名突厥骑兵落马。
见唐军阵容散开,突厥轻骑跃马冲来。
那些平日只是抓盗贼的郡兵,哪见过这架势?稍一与突厥骑兵接触,就瞬间崩溃。
害得边军侧翼大开,险些被冲散。
但唐军战斗意志坚强,又有人数优势,三人一队,组长矛小阵。
没有甲胄防御的突厥骑兵,一个接一个地被挑下马。
唐将更是勇武,他取出一柄长斧,一连数名突厥骑兵被他从马上砍下来。
“撤!”
一番鏖战后,眼看只剩下数十骑,突厥骑兵头领知道不能再恋战,吹角撤退。
杀死二百多名唐军民夫和上百名唐军,已经完成他们的目标。
如这样的突厥轻骑突袭粮路,短短一天,出现十余处。
有一处因为疏忽,守将战死,突厥骑兵将唐军冲散,杀伤数百民夫。更有上百名民夫被砍下脑袋,那些粮食全部被烧毁。
唐军粮草损失只是其次。战争冲击着民夫们的内心。
使民夫们夜不能寐,惶恐不安,后军的行军速度竟慢一半。
如果不是军令,这些民夫都想跑回黄河之内。
“砰!”
中军大账内,张齐丘拍着矮桌,显得十分愤怒。
其他将领以为张齐丘真生气,皆噤若寒蝉。
“死了一千多名民夫,让我怎么跟王帅和朝廷交代。”
张齐丘见众将势弱,遂厉声说道。
“将军,虽然民夫伤亡惨重,但我军前后斩杀两千名突厥轻骑。谁能想到突厥左厢派来这么多死士,又将数千轻骑化整为零偷袭后军。不过有一方粮队竟被攻破,民夫们被残忍斩首,崔湛将军难辞其咎。”定远军史向玉靖拱手说道,他在为张齐丘开脱,并将责任推脱到崔湛身上。
“向将军言过了,五千边军,保护近十万民夫,难道向将军能做到尽善尽美?”
程圭与崔湛关系很好,看不起向玉靖落井下石的嘴脸。
“如果我守卫粮道,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向玉靖大言不惭地说道。
他向张齐丘靠拢,渴望张齐丘成为节度使后,他会是下一个张齐丘。
“将军,前锋李将军已经传过消息。我也劝您最少派遣五千骑追剿这些突厥小队,但您最终只派遣两千骑。”
李光弼忽然起身向张齐丘说道。
在他看来,这样的惨剧完全可以避免。
“李虞候,先前李将军只是猜测这种小队轻骑有数十上百队,没有验证。本将怎么能因为一个猜测,就将主力放置在后军。须知后军已经有崔将军率领的五千边军,还有三千名各郡郡兵。”
张齐丘缓缓向李光弼说道。
他说得有理有据,让官职卑微的李光弼,无从反驳。
“程将军,本将将经略军除一千重骑外的五千轻骑,全部调配给你。用以守护粮道内侧。”
“浑将军,你再率三千骑,与原本的两千骑汇合。共五千骑,追击原野上的突厥轻骑,本将只要他们的脑袋。”
张齐丘眼光闪烁,连下两道命令。
“遵命!”
浑释之最先领命。
他只管听从军令,其他事情,不是他能操心的。
但程圭觉得不对劲,他是右厢兵马使。
左厢兵马使崔湛已经在后军。
现在又将他调到后军,这算什么?
就算要调五千骑,也应直接给崔湛统领。
“程将军,还有什么异议吗?”
见程圭迟迟未应,张齐丘看了他一眼。
“启禀将军。突厥兵力总有穷尽的时候,他们这次死亡两千多人,所剩不会多。他们目的无非是打击我军士气,拖延我军脚步,您一下动用一万骑去拦截突厥轻骑,这不正中突厥下怀吗?末将认为,当加快行军速度,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使他们被动应战。”
李光弼向张齐丘建议道。
不久前,王忠嗣叫张齐丘和李光弼一同就餐。
并向张齐丘介绍李光弼的谋略。
暗示张齐丘要多听李光弼的意见。
但张齐丘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并不想听,他对李光弼质问:“如果再有民夫死亡,你能否担起这个责任?”
“末将愿意担责。”
李光弼十分疑惑地看着张齐丘,这和他平时接触的张齐丘不一样。
最终,李光弼咬牙说道。
经略军五千轻骑身经百战,是最精锐的力量。
将其放在后军,本末倒置。
浑释之率五千骑向粮道靠近即可。
“哼!你能吃几品的俸禄?你只是個小小虞候?怎么去担责?”
张齐丘不将李光弼当回事,又向程圭严令:“王帅让我统领偏师作战,一切兵马由我调遣。程将军,军令如山,你执行吧!”
“遵命。”
程圭只能服从。
李光弼被骂得脸红,摆正自己的身份,不再多言。
都虞候在朔方军的地位,连军使都不如,只能在军中监督法令,维持纪律与秩序。
一万骑兵加入后军,如发疯一样,在原野上对突厥轻骑围追堵截。
两天时间,就斩首上千名突厥骑兵。
使突厥骑兵很难再靠近粮道。
但民夫们的情绪,却难以平静,导致行军速度依然缓慢。
李光弼劝说张齐丘亲自出面安抚民夫。
但张齐丘以行军为由拒绝。
“节度副使想干什么吗?这样的行军速度,我们能不能追上突厥的牛羊?”
李瑄在前军主帐,忍不住讽刺张齐丘。
为保持与中军的距离,李瑄现在一天行军二十里。
这样前锋的意义在哪里?
李瑄也得知大量民夫死亡,异常愤怒,心中对张齐丘产生不满。
他明明已经提醒过。
这一刻,李瑄想起张齐丘这个“冒牌”名将的标签。
历史上,张齐丘任朔方节度使的时候,因分粮不均,行军司马被军士暴打。
军士们还想揍张齐丘的时候,被郭子仪赶到,用身体护住,才免遭劫难。
张齐丘信佛,众生平等,却在分军粮这样的大事上,惹怒全军。
另外,张齐丘手下小将犯罪,害怕处罚,竟然能在回乐城煽动数百士兵,冲进节度使府衙捉拿张齐丘。
虽然最后被戏剧性地化解。
但可见张齐丘是多么不得军心。
“将军息怒。”
王思礼在旁边安抚李瑄。虽然他也觉得有问题,但为了李瑄好,不能和张齐丘起冲突。
“报……”
就在这时,探马慌慌张张地跑到营帐。
“启禀将军,北方一百二十里外,出现最少五万突厥骑兵,声音震天动地,尘土飞扬十里……”
探马入帐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李瑄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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