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岛屿中央,越是距离监狱越近,大地的裂缝越是遍地都是,不要钱似的。
若是有人穿高跟鞋,恐怕每一脚都得深陷裂痕,举步维艰。
监狱的灰白墙体犹如一道屏障,隔绝了所有想要窥视其中的视线。
只是时不时其中闪出红色光芒,传出清脆的断裂声。
毛人擦着汗,一边打量着亚历山德琳娜后背上的魔鬼右臂,一边望着格里安跳跃在树木之间的身影,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们又来到一段没有石板路的区域,茂密的野草像是绿色的海洋,肆意地生长着,几乎要将小路完全淹没,幸好有最前面的同伴开路,等到毛人经过时,路面已出现雏形,留下一条略显凌乱的通道。
“他真的可以吗?”
毛人对靠得最近的同伴说,在同伴还没说话前又补充道:
“他可是连魔鬼右臂都没带走,也不对,带走了三分之一,可这跟没带有什么区别呢?”
一路上,这位同伴听到了他与格里安的全部对话。
虽一直没说话,但是他知道,同伴肯定好好分析了一下这身份不明、做事风格很有意思的人。
“他能不能杀了那玩意我不清楚。”同伴跨过断裂的树木,“我估计够呛,他要是能单挑那玩意,咱们‘二十三’这么多年白干了。”
“那倒是……”
毛人也同意这一点。
纵使理论上外改造比内改造带来的力量强,但只做了一次外改造的人,其能耐也绝不会超过顶配的“重塑者”们。
毛人又说道:
“话说你觉不觉得,他说要让我们先走时候并不是真心想保护我们,而是为了一些利益。”
“感觉到了,以及他轰死那些士兵时的神情,靠,你看到了吧,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欢喜的故事,但我保证绝不是纯粹喜欢杀人的欢喜,更像是——”
“想到了美好未来!”毛人抢先一步接话。
“对对对!”
“所以我怀疑他不仅不是‘牧羊人’,更不是格里安·佐默的下属。”
“那你认为……”
同伴实在想不出答案,他很少思考,作为“二十三”的顶级战斗力,他常常只等着听里夏德大主教的命令。
不知为何,越是前进,空气中的气体变得愈发混乱不堪。
横立的树木轻轻一踩便能粉碎。
粉末飘在空中,如同海潮,一波接一波地侵袭向岛屿中央的蚕蛹,每一波的强度逐渐加大,整个过程仿佛没有尽头。
“重塑者”们都发现了异常,想要做出反击,怀疑那是隐藏在树木中的阿道夫的皮肤粉末,
可身体反应不会骗人。
这些粉末绝非源自阿道夫,而是一种能短暂加强身体素质的好东西。
心脏在狂跳,肺部疯狂汲取氧气,肠道都加快蠕动速度让一些人放出一连串响屁。
这些漂浮的粉末无害,至少,不会伤害他们。
毛人不停眯着眼睛,阻挡粉末进入,对同伴分析起当下的局面:
“他是谁这不重要。
“重点是,你也知道科隆已经灭亡了,现在的神圣意志帝国只剩下了至高无上的皇权。
“想必通过刚才的交流,你也看到了他的立场。
“因此无论他是谁,他一定是反皇权的,这就够了。
“只要他有对抗皇权的意思,我们就可以暂时跟着他干。
“本身……我们当中就没有了解东海岸的人,等离开这座岛屿后,我们就先跟着他混,了解一下当今的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同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
“那如果他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
毛人无语。
停顿了几秒,低头看到腰侧悬挂的魔鬼子宫,忽然把魔鬼子宫就朝着同伴的头上扔过去,大骂道:
“我操你是不是怀孕怀傻了?咱们这一大帮‘重塑者’去哪混都得吓死当地的政府官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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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的海岛上,全是茂密的树林。然而此刻,树林也无法掩盖大地的创伤。绿色的树冠在裂口的映衬下,显得极致渺小。
监狱更是惨烈,直接被裂口劈成两半。
深沉的裂口阴影下,风悄然穿梭。
呜呜——呜呜——
松动的碎石从裂口边缘滚落,噼里啪啦的。
“真该让梅菲斯特跟着一起来的……”
格里安并没有逼近监狱方向,他只是站在一颗高耸挺拔的树上,观望着,思考着,等待着,没事闲的还扣了扣手。
飞鸟掠过,此刻,环绕蚕茧的光晕已然退去。
那蚕茧就像是一颗悬浮在空中的椭球建筑,表面蚕丝分布规律,自上而下排列整齐,活像是自动化机械排列出的毛线。
阿道夫与“麋鹿”二合一的妖魔仍在孵化中。
撕扯开的那一丁点儿裂缝倒像是咧开了嘴的未成熟石榴,颗粒分明,清爽且泛着光,把周围洁白的蚕丝染上猩红。
一些已经断裂的蚕丝垂落。
下坠过程中,蚕丝相互纠缠,编织成一股股坚韧粗壮的丝线。
它们像是包裹身体的布条,带着一种悠然的姿态自然降落,一团团的,不断堆积在监狱内部。
格里安站的不够高,看不清监狱内部的情况。
但耳边的不适感逐渐增大,间接证明即便蚕茧没有继续裂开,里面的妖魔也在光速变化着,重构着,等待时机给岛屿致命一击。
他换了个站姿,继续观察。
思考着对付妖魔的手段。
倒不是他想等到妖魔完全孵化出来后再做进攻,而是他为了维系亚历山德琳娜的安全,并没有将手臂魔鬼完全召回。
右臂不在鼎盛状态下,他若是主动出击,根本无法保证自身的生命安全。
不如维持当下的情况。
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有许多不停涌向蚕蛹的粉末。
侵蚀着蚕茧周围的灰白色皮肤碎片。
侵蚀过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海浪侵蚀岸边的岩石一般,毫不留情地将目标物质化为末日般的灰尽,凡性的物质都将在它的力量之下,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见此情况,格里安更不着急发动进攻。
反正目的是让“重塑者”们安全离开,而非杀了阿道夫。
忽然,格里安的眼神猛地一凝。
监狱残骸的边缘好似有个人影。
一个烧焦的,巨大的人影宛如被世界遗弃的孤独存在,像个死掉的野狗般挂在墙体上,晃啊晃啊的。
扑通!
砖石撑不住人影的重量,轰然落地,掀起一片尘烟,久久不散。
在那烟尘渐渐散去之后,露出了一副魔鬼甲胄。
“果然死了。这玩意能打得过妖魔就见鬼了。”
格里安的反应就像是杀人杀多了一样,冷淡的要死,甚至带着点儿揶揄。
前一阵子,他还会为自己变得愈发冷漠而惊讶。
现如今,快一个月的监狱生活中,他也习惯了自身的改变。
不再反思,也不再内耗。
谁一开始不想过平静的生活呢?
在这种年代,这种位置,若是总为了敌对立场的人的死亡而伤心,那也就可以提前宣判死亡了。
“嗯?刚才蚕茧是不是动了一下?”
格里安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睛睁大,仔细瞧着。
出乎意料的一幕——
静静悬于空中的蚕茧,猛地向下俯冲,瞬间潜入地下。
一刹那,大地仿佛被一只巨手玩弄,剧烈震颤。
树木摇曳,树叶簌簌落下,山石滚落,监狱彻底坍塌——
轰!
大地对撞在一起。
遍布四处的裂痕顷刻间消失,悬空的蚕蛹也失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海风柔和吹过。
“我操?”
格里安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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