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甘露川草原的清晨,有些清凉。
一缕缕金色的阳光从云层间穿过,透进晨雾之中,烟霞缭绕,宛如仙境。
一名回鹘牧人骑着马,将自家的羊群从羊圈中赶出来,来到了天山脚下。
他知道,这里的牧草,最为肥美。
羊吃了的这些牧草,便可养得膘肥体壮。
这对他很重要。
如果是往年,千夫长还会带着他们去抢一抢伊州城,亦或者劫一劫途经的旅。
可今年恐怕不行了。
千夫长因为兵败被下了狱,纳职城贮存的那些战利品也被汉人们抢了回去。
只有指望这些羊了。
在给乌特勒大汗上缴完足数之后,只要自己还能剩一点,便可过冬。
牧人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注视着自己那些正在低头吃草的羊。
突然,一只羊像是听见了什么,抬起了头,东张西望。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羊跟着将头抬了起来。
牧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也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响动。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马蹄声。
密集的马蹄声。
一道道骑马的身影陡然从晨雾中浮现。
牧民看清了那些身影的样子。
一帮身着黑甲的骑兵!
牧民瞬间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纳职回鹘人永远无法挥去的噩梦!
两个月前,他的部族有很多人参加了伊州城的那场战役。
然而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牧民下意识地调转马头要跑。
可数枝箭从背后射了过来。
牧民急忙俯下身子贴着马背。
可他没办法躲掉所有的箭。
一阵剧痛从大腿上传了过来。
牧民还想支撑,可他的马也中了数箭,哀鸣一声扑倒在地,将他甩了下来。
他挣扎站了起来,可没走几步便又摔在了地上。
“老乡,不要慌,我们只是来找你们大汗聊聊天,请问你们大汗在不在城里?”
郭定边骑着马来到了牧民近前,“和蔼可亲”地问道。
他花了两个多月放松了乌特勒大汗的警惕。
同时还花了一个多月养箭伤。
胳膊上那支箭没什么太大问题,倒是肩上那支箭离脖子挺近,十三娘切开伤口,才将箭头拔出来。
于是,趁着天还没彻底变凉,郭定边便又带着五百骑兵出发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走的是之前伊州正北方的进山口。
他们花了四天翻越了东天山,第五天的清晨,出现在了距离伊吾军城不到三十里地的地方。
“大汗在城里!大汗在城里!”
牧民惊恐至极,眼神中满是绝望。
郭定边很满意地站起了身。
他看了身后的杨不平一眼。
杨不平会意,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听令,目标伊吾军城,半个时辰之内,务必到达!”
覆罗多被刚下狱的时候,
乌特勒大汗是有些紧张的。
他一来忌惮于覆罗多旧部造反,二来害怕伊州城的汉人乘胜追击,发起进攻。
于是,他先是将覆罗多剩下那三百多骑兵遣散回了各部落。
随后新征召了两百人,同时雇佣了东边的一些吐谷浑人去守天山西隘口。
然而,两个多月过去了。
风平浪静。
探子报告伊州城的军队忙着开垦和挖井,没有攻击的打算。
乌特勒大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再过不久,便是秋天了,那些伊州的汉人会忙着收割粮食,无心对他发起进攻。
冬天大雪封山,就更不可能发起攻击了。
雇佣吐谷浑人,是要拿牲畜换的。
乌特勒大汗舍不得。
于是他遣散了那些吐谷浑雇佣军,将自己的部分亲军拉到了天山西隘口。
伊吾城中,便剩下了他最信任的一百亲兵。
等过了这个寒冬后,他再联络联络西州和庭州的回鹘人,想想办法。
所以,当郭定边率领五百人以迅雷不及耳掩耳盗铃之势杀进伊吾军城时。
乌特勒大汗还在自己的宫殿里睡觉。
“外面何事喧哗啊!”
他挠了挠自己的肚皮,眼睛都懒得睁开。
乌特勒大汗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紧接着。
“咚。”
东西在地砖上滚过的声音。
乌特勒大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被惊醒的,还有身边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
一个身着铁甲的年轻将军,正上下打量着他的寝宫。
地上横着一颗脑袋,正是他的亲兵队长。
“住的地方不错啊。”
郭定边咋了咋舌头。
“用料不错,隔音也可以,我原以为你们这种大汗都睡在帐里。”
他将手中沾着血的刀抵在了地上,然后指了指胖子大汗身边那两个花容失色的女人。
“嗯,女人也不错。”
“你,你要女人我送你。”
乌特勒大汗见势不妙,一把将那两个女人从床上扯了下来,推到前面。
“宫,宫殿也可以给你,这是我仿造昔日王帐的宫殿建造的。”
郭定边冲着身后挥了挥手。
几个豆卢骑兵冲了上来,将乌特勒大汗从床上拖了下来,然后捆了个结结实实,带了出去。
郭定边坐到了那张装饰华美的床上。
“留吗?”仆固俊在郭定边的耳边问道。
“不留,杀了,切碎了埋田里,哦,对了,油刮了点灯,这么胖,别浪费了。”
“那他后宫那些女人呢?”
郭定边瞥了一眼下面两个赤条条的女人。
两人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乌特勒大汗后宫里面还有很多这样的女人。
“晚点分给有功的兄弟们,一人一个,不许打骂。”
郭定边回答道。
他手下这些士兵,尚未婚配的有不少。
生理问题需要解决,最关键的是这帮人得赶紧生点孩子。
这里太缺人了。
“覆罗多呢?”
郭定边将刀收回刀鞘。
“关在牢里。”
“带上来。”
不一会儿,前纳职回鹘千夫长便被五花大绑的带来上来。
还是那副鼻孔看人的桀骜之色。
郭定边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休想说我投降。”
“我乃是回鹘汗国的臣子,只遭了那头猪的暗算,才虎落平阳被猪欺。”
“不过既然被你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你!”
覆罗多恨恨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我没打算让你投降。”
“你在纳职回鹘之中威望太高,我留不了你。”
郭定边慢慢回答道,直言不讳。
覆罗多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好,爽快,我现在可以死了。”
说罢,他便被推了出去。
郭定边对着身边的仆固俊挥了挥手:
“此人有点本事,但是不多,不过还算是条汉子,斩了,好好安葬。”
郭定边这一次突袭伊吾军城,非常突然,让纳职回鹘猝不及防。
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豆卢骑兵在甘露川的草原上驰骋,杀得纳职回鹘尸横遍野。
各部落的首领贵族被端了个干净。
郭定边从上到下,大大小小,一个没留,全砍了。
他们留下的两万多只牛羊,一万多匹驼马,郭定边就笑纳了,
至于平民,愿意投降的,可以接受重新的改编。
郭定边让伊州司马王和清将这些剩下的回鹘人完全打散,编入伊州户籍,重新进行管理。
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纳职回鹘,就此在这片土地上,也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
陈南归和郭定边一起登上了伊吾军的城墙。
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宽阔的河流。
“这条河,我们本地人叫‘大河’,它的源头在天山之上,当年,就是这条河滋润了这边的万亩良田。”
郭定边手扶着城垛,看向那条河,嘴中喃喃:
“有了这片沃土,我们可以养活更多的人了。”
他转过头,对陈南归说道:
“趁着还没入冬,恢复这里的屯田,来年开春的时候,我们还能赶得及种上。”
“这座城,靠着大河,就改名,叫‘大河唐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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