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川?”
郭定边看着地图。
这个地点在地图上,只不过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的黑圈和周边的一片空地。
可光是这三个字的名字,就给人带来了无限的遐想。
甘露,天之甘赐;川,大河滔滔。
当初伊吾军能选在这个地方屯田,就算不是塞外江南,至少和关中一些地方比,应该不会差。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
郭定边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对于这个提议,王景翼是不同意的。
今时不同往日。
郭定边作为三军主帅,孤身前往敌人腹地,万一有所差池,那豆卢军的这一千多号人怎么办?
侦查的事情,交给斥候做就可以了,主帅没有必要亲自出马。
可郭定边打了个哈哈。
艺高人胆大。
当初做牙人的时候,他一般习惯于自己踏勘现场。
这年头,可没有能够直播的无人机,也没有照相设备。
能自己去看,还是自己去看。
于是,第二天天明时分,一支六人小分队便启程了。
除了郭定边以外,还有十三娘、仆固亮、杨不平,以及熟悉当地情况的陈南归和龙延明。
当杨不平提出也要去的时候,王景翼心态有点炸。
主帅出去浪也就算了,你踏白军的指挥使为什么也跟在后面凑热闹?
这要是真被抓了,那豆卢军一二号人物岂不是全军覆没?
独眼老头都没搭理王景翼。
只丢下一句话:
有他和十三娘在,郭大帅就出不了事。
他们去去就回。
伊州城在天山的南边,甘露川在天山的北边。
回鹘人从纳职到甘露川,一般会绕一下,走西边地势较低的地方。
“有没有小道?”
出了伊州城,郭定边骑在马上,看着地图问道。
他没戴头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斗笠。
脖子上挂着一块黑色的风巾,在风沙大时遮住口鼻。
其他人也是一身便装打扮。
陈南归和龙延明互相看了一眼。
“有倒是有,不过道路崎岖。”
龙延明说道。
他是一个猎人,时常出入天山,所以对情况比较熟悉。
“况且山中情况复杂多变,时不时也有猛兽出没,所以,一般没有人走那条路。”
“我们就走那条路。”郭定边将布制的地图收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众人改变了路线,开始向西北方向行去。
出了绿洲,便是一片戈壁。
此时已然临近夏日,烈日炎炎。
光秃秃的戈壁上“点缀”着一些骆驼刺、沙棘这样的沙漠植物。
不过好在一路上时不时会有大小不一的绿洲,可以补水休憩。
这条路确实如龙延明说的那样,鲜有人经。
至少他们一路下来,是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
进了山之后,眼前的景色突然变得不同起来。
地面上的植被开始变得丰茂,一片片绿色取代了之前的土黄,映入众人的眼帘,和远处白色的雪山相得益彰。
再往里走,山坡上开始出现起了茂密的针叶林。
外面相比,山中要凉快上了不少。
地面上人行的痕迹,断断续续,有一段没一段。
要不是龙延明知道该怎么走,郭定边他们很有可能会在这山里迷路。
他们一行人经常要沿着山脊前行。
那里风化的碎石不少,一步踩不实,很容易连人带马从山坡上滚下去。
郭定边他们都下了马,缓步前行。
“我在西州跟吐蕃周旋了这么多年,都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唉,唉......”
杨不平前脚踏上了山头,嘴里还在抱怨,他的马后脚打滑,一声嘶鸣,半跪了下来。
眼见着就要将他的主人带下去。
一旁的郭定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缰绳,硬生生止住了那马的下滑之势。
那马拼命刨着蹄子,总算站了起来,一跃上到了山头。
“郭将军真乃神力也。”一旁的陈南归叹为观止。
郭定边摆了摆手。
“路不好走有不好走的好处,至少它能走,你说对吧。”
回鹘人反正是肯定不会走这条路,这片山里前后十几里怕不是只有他们这一行人。
又行了一段距离,眼见着天要黑。
众人挑了半山腰的一处地方扎了营。
龙延明、仆固亮兄弟三人带着弓箭出去了。
其他人则捡柴生篝火。
回来的时候仆固亮的肩上扛着一只体型不小的北山羊。
“你看,我就说有好处吧。”
郭定边笑嘻嘻地从石头上站起了身,搓着手走了上来。
众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餐烤全羊。
远处有几只狼在石从中探头探脑。
“这些畜生不敢过来。”
龙延明一边用刀在羊身上割着羊肉,一边说道。
“现在不是冬天,这些狼不缺食物,不会冒险来招惹我们。”
郭定边从羊腿上切了一块肉下来,递给了十三娘:
“有些人还不一定比狼明白。”
众人开始围着篝火,聊起了一些伊州和豆卢军后续的事情。
比如有多少青壮可以补充到军队之中。
再比如后面军制如何。
郭定边认为按照现在伊州的状态,单纯的募兵行不太通。
伊州养不起这么多脱产的军人。
得养精兵。
田还是得屯。
武器和装备、钱粮可以统一提供。
优先抽调善于骑射的青壮,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才是当务之急。
说到底,还是钱。
总不能一直靠薅沙州的羊毛过日子。
钱啊。
郭定边有些惆怅地看着篝火。
然后他发现篝火对面也有一个人同样惆怅。
仆固俊正盯着篝火发呆。
郭定边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
仆固俊猛然间被郭定边的声音唤醒。
他摇了摇头,看着远方笼罩在夜色中的山峦:
“没什么。”
“只是不知道我的部族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们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吐蕃各州的守军应该都是自顾不暇,巴不得当缩头乌龟。”
吐蕃势弱,都如惊弓之鸟,没精力去对付各个势力的回鹘。
纳职回鹘就是典型。
“你们的部族的压力应该会小不少。”
郭定边安慰道。
仆固俊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一脸忧色。
最可怕的,可能并不是吐蕃。
他抬头,看了眼正在警戒的自己的弟弟。
他只想族人居有定所。
他不想族人再颠沛流离。
郭定边猜到了一些。
他站起身,拍了拍仆固俊的肩膀:
“明天应该要出山了,晚上我和杨叔轮番值班,大家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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