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定边带着论鲁扎的脑袋回到了论鲁扎的大营。
他看见了张议潮和阎英达,还有其他起义军的一干将领。
沙州城内起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城头守城的将士发现论鲁扎的大营陷入一片火海之后,立刻汇报给了还在熟睡中的张议潮。
张议潮听了之后,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道了一声:好儿郎!
便从床上爬了起来,连盔甲都没有穿齐全,便让张淮深点齐城中能战的兵马杀了出去。
论鲁扎跑了之后,吐蕃大营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起义军士兵们携着“张”字旗幡冲进大营。
这成为了压垮他们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在自发抵抗的吐蕃军士瞬间溃不成军。
投降的投降,逃窜的逃窜、
战斗最后变成了抓猪。
凡是没跑出去的,没跑远的,都被逮了回来。
郭定边从马上下来,将论鲁扎的脑袋,双手捧给了张议潮。
起义军众将自然是认得那颗人头的主人。
一天之前,他还带领着数千人攻打沙州城,差一点将起义的星火扑灭。
如今竟然被眼前这个年轻人带着一百多号人冲烂了营地,脑袋还被砍下来当球踢。
哪怕是之前再怎么瞧不起郭定边的那些世家子弟,此时也不得不为之侧目。
张议潮接过那颗人头,提起来看了看,转手交到身边人手里,然后冲着郭定边点了点头。
郭定边知道,这算是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最大的夸奖了。
一众人直接借用了论鲁扎尚未被烧毁的中军大帐,召开起了战略会议。
一张地图铺开在了桌子上。
这是阎英达连夜弄出来的。
周边各个势力情况和大致兵力一目了然。
下一步的大目标自然是瓜州。
不过在瓜州之前,起义军还需要清扫一下沙州周边吐蕃的残余势力。
“那阳关还有五百人守着,可有人去啊?”
张议潮注意到了寿昌边上,标注为“阳关”的那个小圈圈。
“那里靠近寿昌,阎使君对情况应该比较熟悉。”索靑说道。
阎英达咳嗽了两声,刚准备说话。
张议潮却摆了摆手:
“阎使君这两天得帮着我处理沙州城中的事宜。”
众将一时无人站出来。
沙州城中兵源紧张。
虽然刚早上决定在城中征召一批民众入伍。
可没有人有信心带着一帮新兵蛋子去敲五百人的阳光。
郭定边站在阎英达的正对面,正扳着手指头盘算他这两天的战损。
刚才杨不平向他报告。
袭击吐蕃辎重,夜袭论鲁扎大营,郭家军一共折了三十来人,还有四十余人负伤,不过好在精锐并未损伤。
这损失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黑了不少牛羊和粮草,不过算起来还是有点亏。
他得找个机会跟张议潮要人补充兵源。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跟张议潮开口的时候,又听见了阎英达的两声咳嗽。
郭定边抬起头,发现阎英达正冲着他挤眉弄眼。
郭定边目光扫向地图,发现众人目光的焦点都在“阳关”上。
他立刻明白了阎英达的意思。
说老实话,他不想去。
自己的队伍连续打了两天仗,人员也有伤亡,此时去磕阳光那五百守军,划不来。
再说了,自己的骑兵在攻打这种关隘的时候有个屁用啊。
可阎英达还是一直在冲着他挤眼睛。
“阎使君,您的眼睛不舒服吗?”张淮深发觉了阎英达丰富的表情语言,不解地问道。
“哦,这两天忙于公事,睡得比较少,眼睛干涩。”阎英达揉了揉眼睛。
郭定边笃定阎英达肯定有主意。
“郭某愿率部前往!”他朗声道。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向了他。
“阳关易守难攻,怕是要多带些人啊。”
一旁的张议谭捋了捋胡须。
郭定边以为老头打算发下成见,打算给他补充一下人。
谁知张议谭叹了一口气:
“只是现在人员缺的紧,这样,我给你派一个人吧。”
张义谭回过头,对着一个身着皂服的汉子说道:
“高进达!你与郭校尉同去!凡事好商量。”
张议潮原本负于身后的双手放到了身前。
他原本打算挥手阻止,可想了下,抬到一半的手又放下了。
“就这么办吧。”
郭定边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老头心里在想什么他能不明白?
但是他嘴上没说什么。
会散了之后,众人走出大帐。
郭定边抱着自己的兜鍪,站在帐口等阎英达。
果然,阎英达出了帐之后,便在左右找他。
两人肩并着肩向大营外走去。
“是方才帐中阎君似有话要对我说?”郭定边开口问道。
“那阳关守军根本没有五百人。”
“尚守思在的时候,那里的人员便被频繁抽调,如今只剩下一百多铁勒。”
“这些人原为薛延陀部,迁至沙州,不过如今已经算得上半个汉人了。”
“头领叫薛怀劭,字孟文,与我有些旧识,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可骁勇异常。”
阎英达从怀里掏出一封丝制信,递给了郭定边。
“那我走一趟吧。”
郭定边将信揣进了怀里。
“信是一方面,他们也看人。”阎英达很笃定地说道。
从沙州沿着丝绸之路出关,有两条路。
北边一条,是出玉门关;而南边一条,便是出阳关。
在吐蕃占领河西之前,这条路异常繁忙,往来商贾络绎不绝;
可如今丝路断绝,一路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人。
郭定边让杨不平在前面带着踏白军,自己和高进达并排行着。
高进达不太喜欢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明白。
张议谭就很看重这一点,将其引为心腹。
张议谭的算盘,高进达明白,可他还是来了。
郭定边也明白,也还是让高进达一同来了。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路。
很快来到了阳关前。
“高君,你可知王摩诘有诗云: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吗?”
郭定边看着眼前的阳关城池,有感而发。
城池往南,有城墙连接到绵延不绝的阿尔金山脉,每隔一段,便有一座烽燧。
往北亦有城墙,连接到玉门关。
出了阳关,便是无垠的戈壁和沙漠。
“知。”高进达的回答简短。
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
此时的阳关大门紧闭。
城墙上站着一排边士兵,神情紧张。
郭定边引马来到城门下,朗声道:
“沙州踏白将,领御侮校尉郭定边,特来与孟文兄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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