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营,气氛异常压抑。
“启禀节儿,今日攻城,折损约四百余人,上部落伤亡过半,通颊部落副部落使阵亡......”
一位十将使在汇报着伤亡情况。
这个工作原来是索参军的。
但索参军死了,照理说应该由部落监史来做。
然而部落监史昨天也被床弩做了串烧。
现在只能由一名十将使来做这个事情了。
“我不要听伤亡数字,我只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攻下沙州!”
论鲁扎挥了下手,然后重重地拍在了案上。
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节儿迁怒于自己。
“明天攻城的那些器械应该能到,让下部落上,后退一步者,斩!”
第二日,己时。
吐蕃军队再一次对沙州城发起了进攻。
一支苏毗部落的部队出现在了西门。
他们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些木头,开始在护城河上搭设浮桥。
这些行为成功吸引了阎英达的注意,后者带着本部的士兵火速支援到了西门。
在被劈头盖脸一顿弩箭招呼之后,这支部队放弃了搭建浮桥的打算,退到了射程之外,象征性地对着城墙上射起了箭。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南门。
这些都是佯攻。
就在南门和西门交上火之后,东门的攻开始了。
下部落的士兵和奴隶们将蒙着生牛皮的大木板顶在了头上,一步步向着城墙挺进。
昨日的沙袋和尸体没有及时被清走,现在成为了他们的掩体。
尽管城墙上的火力依旧凶猛,可下面队伍的伤亡要小了不少。
而护城河对岸,吐蕃军队的攻城器械,也搭建完毕。
这种器械看起来像是楼梯,名曰“抛楼”。
主要构造是在一个木架上横设一轴。
轴的中间穿有韧性的长木杆一根作杆,杆的一端结上一个用绳索联系的皮窠,另一端结上几十条到百多条绳索。
指挥的军官一声令下。
军士们将石块抱入皮窠中,十来个部落的奴隶各自拉一根绳,同时用力猛拉。
但凡有一个偷懒的,便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石块大部分砸到了城墙之上,饶是沙州城墙坚固,也免不了有所损伤。
而也有石块直接砸到城楼上,冲击力巨大,将正在对着下面射箭守城士兵砸成肉饼,或者摔落重伤。
在抛楼重石的掩护之下,下部落的军士终于在护城河上填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他们开始逼近城墙。
“快点!把‘飞梯’推上去!”一名指挥攻城的吐蕃十将使挥舞着令旗,大声吼道。
几十架飞梯被推了上来。
飞梯是两个二丈以上的梯子,用轮轴连接在一起,然后固定在车架上。
车架里面有个棚子,外面也是用生牛皮加固,可以防御箭矢。
奴隶或者军士们躲在棚子里,一步一步将梯子向前推进。
一个奴隶被射死了,后面的人就会将他从棚子里拖出来,然后换人进去,继续推。
尽管城楼上的床弩摧毁了好些飞梯,不过还是有很多被推到了城墙下面。
轮轴转动,梯子搭上了城墙。
“冲啊!先攻上城楼者,赏百金!”
那名十将使再次吼道。
不过和那些在后面指手画脚的指挥官不同,他顶着盾牌,手持尚马藏刀,率先爬上了梯子。
在吐蕃,身先士卒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十将使和家当,便是靠着不要命地卖命搏杀而来。
“快点,长矛拿过来!蕃子要攻上来了!”
阎开山站在城头。
他身着一件冷锻鱼鳞甲,手里提着一把横刀,指挥着身边的守城士兵。
他爹去了西门,但是不放心,留着他待在东门协助张淮深防守。
十来个手持长矛的起义军士兵拢在了梯子前,
他们手持长矛,对着正在爬梯子的吐蕃士兵一阵乱捅。
冲在第一个的十将史用盾牌挡开戳来的长矛,扭头对着梯子下面一声吼:
“投石兵呢?投石兵呢”
梯子下面的几个士兵,抡起投索,将石头向城墙上甩了过去。
城墙上的士兵为了躲避石头,手中长矛攻势稍减。
趁着这个机会,那位十将使深吸一口气,格开长矛,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
只见他抡起手中的尚马藏刀,对着上面伸出来的手臂就砍。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根手臂直接被硬生生砍断,连同手中长矛,一同落到了城墙下。
那十将使腿部使力,直接跃上了城头。
他一刀砍翻了一名猝不及防的士兵,然后哈哈大笑:
“金子是我的啦!”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胸口便挨了一刀。
阎开山已经冲了上来。
十将使身着一件锁子甲。
这刀并没伤到他的皮肉,不过却让他如同被锤子砸了一下,倒退了两步。
阎开山的刀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一刀抹了过来。
那护着脖颈的甲片,这一回没保护到他的主人。
这一刀直接从正面砍中了十将使的脖颈。
一时间血飞溅而出,喷了阎开山一脸。
“把他们撵下去!”
满脸是血的阎开山怒吼道。
然而,后续的吐蕃士兵已经开始从十来个点陆续登城。
这些抢先登城的士兵并非是什么鱼腩之辈,而是身披重甲的精锐。
他们绝不会让军功被别人抢去。
东门的城墙上开始血战。
双方开始肉搏。
兵刃反射着明晃晃的光,在城墙上闪烁,和地上的鲜血映出的猩红色混合在一起,编织出一副触目惊心的画面。
喊杀声、惨叫声、号角声,不绝于耳。
吐蕃战士们不想退。
眼前的这些士兵们技艺明显算不上熟练,一对一绝对不是自己对手。
只要拿下城头,后面大军入城,城破指日可待;
起义军的士兵们不能退。
他们知道,自己的身后,是沙州城的万家灯火。
沙州城的人已经站起来了,绝对不能再跪下去。
一个人死了,后面的人就继续填上去,用血肉,也要将缺口堵住!
阎开山此时的双眼此时已经被鲜血糊住了。
他的胳膊和腿上都受了伤,刀也砍出了缺口。
方才和他一批站在最前面的士兵,都已经死绝了,只剩他一人。
阎开山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郭定边的脸。
“阎氏一门忠烈,郭某敬仰,愿阁下承阎老太公遗志,与郭某一同,为河西百姓,开万世之太平!”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位被吐蕃人毒杀的爷爷。
反正这条命已经是捡来的,纵使殒命于此,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阎开山丢掉手中的刀,从地上重新捡了一把,大喝一声,向着吐蕃士兵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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