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索府。
索参军一个人坐在胡床上,手支着自己的脑袋。
他今天早上头很痛。
双重意义上的。
昨晚之前,他已经盯上了那两个从沙州外面来的不速之客,看着他们往来于张府和安府之间。
同时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边的探子惊扰了目标,然后轻松破解。
现在两个人如泥流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不搜城的话,恐怕根本找不到这两个人。
说到上一次搜城,是因为......
索参军的眉头骤然紧锁了起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看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觉得有点眼熟了。
那人就是郭定边!
“哗啦!”
瓷盏摔在了地上,裂成几瓣,茶汤、茶沫撒了一地。
索参军颓然靠在了胡床里。
他恨不能先把手下那帮废物宰了,然后再把自己一刀抹了。
这个人出入张家和安家,必然和他们有关系!
难怪自己到现在都抓不到他!
沙州城的都督张议潮、副都督安景旻,和刺杀节儿的刺客有关系!
这是多好的一个栽赃的机会!
一旦张、安两家式微,李家也必受牵连。
从今往后,沙州豪族中,唯有他索家可一枝独秀!
该死!真该死!
“哟!索君今日为何不去衙门,反而待在府中啊?”
索参军一抬头,发现安景旻面带微笑地从正门走了进来。
“哦,原来是安使君。”
索参军抬头看了安景旻一眼,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我偶感风寒,头痛欲裂,便向观察使告了假。”
安景旻倒是没生气,瞥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满脸笑意:
“看上去,索君头疼的不轻啊。”
这一句话,让索参军的脑袋更疼了。
他原本就和安景旻不对付,现在看到对方如此幸灾乐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回道:
“安使君,你不去做你的生意,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安景旻连连摆手:
“索参军此言差矣。”
“安某承蒙赞普信任,忝居副都督之位,怎么可能经商呢?经商的乃是我的胞弟,我只是有时候出面撑撑场面而已。”
“至于今天前来拜访,自然是有些公事。”
“什么事?”索参军很不耐烦。
“听说昨晚永宁坊中有人行凶,死了五六个,伤了七八个。”
“消息传了出去,还引起了临近观灯百姓的恐慌,幸好我和张使君带着人赶到,维持秩序,方才没有酿成大祸。”
“安某原本以为是那些赌徒私斗,便抓了些跑出来的,可这些人一口咬定是索君手下之人所为。”
“我想索君断不会如此,定是这些赌徒栽赃!便好好炮制了他们一番。”
“今日来别无他意,只是跟索君打声招呼,不要在意外面的闲言碎语。”
安景旻说完,冲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的”模样。
可索参军受不了。
他为什么平白无故便欠了张议潮和安景旻一个人情。
“昨晚之事是我的人干的。”他冷冷地说道,“我们在追郭定边!”
“郭定边是何人?”
安景旻想了一下,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刺杀节儿的杀手之一。”
“观察使说不让我们管,我们也就不方便管,怎么,他到现在还没被抓到呢啊?”
索参军气得浑身发抖。
那股幸灾乐祸的味道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为什么抓不到,你还不清楚吗”他死死地盯着安景旻。
“安某怎么会清楚?”安景旻摇了摇头。
“我这边下属盯梢多人,这刺客出入你和张议潮府邸!”
索参军情急之下摊了牌。
“你要不要解释下,节儿是怎么死的?”
谁知安景旻一点也不慌:
“想不到索君还监视了安某,安某实在是荣幸之至。”
他话锋一转,反将一军:
“不过,节儿怎么死的,想必索君你才是最清楚的吧。”
只见索参军“蹭”得一下从胡床中站了起来,指着安景旻,破口大骂:
“杂胡!你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我劝你最好小心点,不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两个人吵架,比的不是谁嗓门大,而是谁后破防。
比拼的是战略定力。
和气定神闲的安景旻相比,索参军这一仗明显输了。
他先是底被安景旻掀了个底朝天,然后被激怒,到最后骂街威胁。
一败涂地!
不过安景旻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而是哈哈大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转身拂袖而去。
留下索参军跌回胡床里喘着粗气。
他猛觉得一股血涌上了脑袋。
头彻底要裂开了:
“叫医师来!叫医师来!”
就在索参军在和安家家主唇枪舌剑的时候。
郭定边和十三娘已经出了城。
他昨晚上在巷子口,找到了安景旻。
后者正在忙着维持秩序。
“晚上的事情可与二位有关系?”安景旻在僻静处问道。
郭定边点点头。
“那看样子我们都被索容盯上了,此人甚是难缠。”安景旻面色凝重,“从明天开始我尽量躲着他。”
郭定边的脸上却浮出笑容:
“那倒不用,反倒是你明天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他。”
于是,他先是将索参军通过自己雇杀手的事情告诉了安景旻,然后告诉他明天该怎么给索参军上眼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索容应该正在被安景旻怼得七窍生烟。”
郭定边骑在马上,看了眼空中的太阳。
“走,我们先回兵工厂,然后去找葛老瞎。”
两日后,三危山北麓。
外围被一片荒芜的戈壁滩所包围。
而山脚下,却是一片绿洲。
这里是牧场,算不上上好,所以平时来的牧民并不多。
不过最近不知从哪搬过来了一百多个精壮(大部分)的汉子。
为首的一人,是一个独眼的老者。
葛老瞎。
郭定边和他联系的方式很简单。
和他们当时与杀手联系一样。
他身边的枯树上挂着一块灰色的布。
身后则跟着几辆驼车。
驼车用东西盖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郭定边抬头看了看太阳。
正午了,该来了。
果然,一刻之后,远处地平线上扬起了茫茫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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