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当时都确定是失踪,那又是什么人把这些尸体送到殡仪馆的呢?”我疑惑地问道。
“这事儿说来有些惭愧。”小马看了看苏研,为难地说道:“当年玄心观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自从靡丘一带人皮岭的故事传开以后,很多人都不敢在那地方乱走,道观一夜之间不见了这么多人,那会儿治安不好,警察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只好当失踪处理了。”
“那这么说来,玄心观的案子或许并不是失踪,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事已经过去好久了,现在也无从查起,况且靡丘本就人烟稀少,后来也没人提起。”
大猿看我愣在一旁思考,就说道:“原来商羽住的那个小区,确实也挖出了几具尸骨,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死者,可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和刘准有关系。”
小马见大猿这么说,连忙往病房门外看了看,似乎是在害怕有什么人正盯着他们。
“我之前在公安局的时候,就曾经负责过里面的文件整理,但是让我意外的是,这些失踪案件的资料少之又少,有的甚至还有残缺,可能已经被处理过了。”苏研补充道。
大猿的推测的确不无道理,如此一个小城,过去曾经发生过这么多无故失踪的案件,警察找不到突破口也就算了,居然连这些人的家属也放弃了,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殡仪馆大火在城里面穿得沸沸扬扬,托小马的关系,警方那边隐藏了大火的真正原因,一时间,许多莫名其妙的言论弄得满城风雨,有人觉得这么一个惹祸的鬼地方终于没了,是件大好事,但也有人认为,以后他们的安葬事宜变得更不方便了,甚至还有的人猜忌起了大火是鬼怪导致,反正什么说法都有。
这院我也住的实在是不安心,大火之后,办公楼被封锁,奇怪的是,警方并没有从里面带出那本蒋晨的笔记,仿佛一切都是我的空想而已。
殡仪馆的消失,注定了蒋晨这条线暂时走不通了,而22号小区此时因为命案也被警方管制,无奈之下,我有心把大猿和于恬都叫了出来,随便在街上找了家小馆子喝起了闷酒。
他们两个人并不知道我的苦闷之处,所以只好作罢,但我很明白,我没有和他们说起我碰到的那个丧葬用品店的店老板,他的话是我现在唯一能给我方向感的。
我决定,独自去往靡丘的玄心观,找商羽。
为了安全起见,此次的行踪我并没有告知其他人。我准备了一瓶黄酒,一叠纸钱,一个打火机,一把小匕首,还有自己的电话和照明工具,对于这次的行动,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就连商羽的样子,我也不是很明晰,只是知道他是个瘸腿烧伤的老头儿。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特意等到了晚上七点钟才悄悄出城。我匆忙地走在城外僻静的大路上,此时已经看不到大路尽头车辆打来的灯光,只有偶尔的几声蝉鸣鸟叫,才能打破这让人心神不宁的安静。
通往靡丘的土路果真如同大猿描述的那样,异常地崎岖难走,我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看去,前半段路好像还没什么问题,只是当我走到一片沼泽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身后好像有一束微弱的灯光照了过来。
我正疑惑间,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极其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好像在用力把我往回扯。
我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满面泥泞,浑身血污的男人正恶狠狠地盯着我,在他的头上,还有一定已经被砸坏了的工程帽,那光亮应该就是帽子上面的头灯里放出来的。
我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强盗,连忙将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那把匕首来,二话不说就刺向他的手背。
不过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什么铜头铁臂的人物,任我刺了好多刀,也不听他叫喊一声,反而是抓着我胳膊的那只手越发的紧了些。
我定睛往他手上一看,他的手背早已经被我的匕首扎了好几个血窟窿,此时正在汪汪地往外冒着黑血,我有心收手,这要是等会儿弄出人命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再摊上这桩子事儿。
那人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我只好扣住他抓着我的那只手,但他的力气奇大。就好像是要把我的胳膊整条都给拧断一样,我有些心焦,正打算对着他的要害来一下,不想朝我的前面看去的时候,发现居然早已经站了好几十号穿着红色衣服的人。
这些人的脸上全部戴着玉制的面具,虽然我看的不怎么清楚,但我可以确定,这些人很大概率上应该不是活人,我估计又是招上什么东西了。
前后都有鬼,我现在是进退两难,想到这儿,我干脆豁了出去。我将身上的纸钱全部都拿出来撒在了地上,用打火机这么一点,顿时一股浓烟便在这沼泽地里面升起,又让我想起了那晚殡仪馆火化室的场景,只不过这一次我留了个心眼,在自己的口袋里面藏了条湿手帕,我可不想再被这烟给呛晕过去。
果然,这些山野小鬼见不得火光,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抓着的那只胳膊轻松了些,应该是身后的那个家伙坚持不住了。
我没空管前面的那些红衣服,转身就想要跑,可是那个家伙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反倒是我点的这一把火好像还激怒了,不顾一切地就朝我冲来,明明是沼泽地,这个家伙却好像丝毫都不受影响,行动自如,这让我十分的诧异。
不过好在,这个家伙跑步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眼看着就要出了土路走到大路上,忽然间我听到一声震响,就在我正对着的大路对面,一棵已经枯死的老树被一道天雷直直地劈开。
青烟散出,顷刻间火光四起,点着了周围的灌木丛。我暗想自己可真是倒霉,怎么就偏偏和火这么有缘分,刚从火海逃出,身上的伤疤还没好利索,这差点又要被烧一通。
好在我动作迅速,没等火势蔓延过来我就已经跑到了大路上,身后的东西没有追过来,这可让我长舒了一口气。我抬头望去,明明一个小时前还万里无云的夜空中,此刻竟然早已被乌云遮蔽,黑压压的一片,俨然有着大军过境的气势。
看样子雨势不会小,这火应该烧不起来,我便没再多想,头也不回地朝城里跑去。
还没等我跑进去,雨点就已经落在了我的脸上,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从雨丝到雨帘,伴随着空中不时划破天际的白色电光,我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正打算赶紧进城趁现在还不算太晚找个地方避雨,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的大路上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那个在雨水如同天河般倾泻而下中竟然听上去显得如此刺耳。
我张开手心,雨慢慢地落到我的手掌中,我万分惊恐地发现,这雨居然是和路面一样的黑色,就和大猿那晚碰到的雨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在我的心中升腾,我转过身去,僵硬看着我刚刚走出来的那条土路口,只见一只满是血痕的手正从路口处探出来,那只手扒着路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土路上面慢慢地挪动着,想要爬出来一样。
此时的我明明心里想着赶紧跑,却根本抬不动双腿,就像是被人按在了地上一样,我这么傻傻地看着。直到那个东西的脸完全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吓得终于恢复了神志,撒腿就往前面跑去。
我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晚绑架我的老刀,可是老刀明明早就已经死在靡丘的洞子里面了。
虽是天色暗沉,但老刀的眼神与面孔已经彻底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怎么都不会错。我百思不得其解,正思考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鸣笛声。
还没等我看清楚,刺眼的灯光便把我照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我眯着眼睛看去,这雨夜的大路上,居然凭空出现一辆黑色的灵车,而且与我那晚看到的那辆一模一样。
这辆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光灯照得我看不清驾驶位的人,我连忙向路边躲避,却不想这灵车司机似乎是越看到我反而越激动,好像踩足了油门向我冲了过来。
我见这架势马上就慌了神,赶紧跑到路边的灌木丛里面,但这辆灵车好像就是奔着我来的,它并没有想放过我的意思。
一声巨响过后,我只感觉自己胸口传来了阵阵的疼痛,意识也在慢慢地变模糊,就在我以为我可能是被这灵车给撞死的时候,我恍惚间居然听到了身旁有人在悄声言语。
“差不多了,等一会儿他就能醒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在我耳边缓缓响起。
我猛然惊坐而起,感到额头仍然有些麻麻的,连忙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发现自己居然什么事都没有,难道说我又被人救了?
我疑惑地抬头看去,刚刚的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木门合上的声音。房间内光线很足,在我面前的檀木椅子上面,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
这人脸上的皱纹不多,不知道是年龄不大还是保养的比较好,留着一头短发,眼睛格外地有神,脖子上面还挂着一个奇怪的吊坠,好像是一块木雕。
男人的背后是一副钟馗捉鬼的画像,男人左手端着香茶,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我的身上,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还是没忍住先开口道:“大叔,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站起身来,刚刚坐着好像没什么感觉,这么一站,好家伙,自己的腰差点都断了,而且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又苦又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举手之劳而已。”男人虽然坐像端庄,但是说话倒没那么讲究,他看我醒来,便给我也倒了一杯茶。
“大叔,我这是怎么了,刚刚感觉没什么事情,这醒来浑身都不舒服,感觉浑身像是长了虱子一样难受。”
“我找人给你看了看,他说你身上着了东西,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完全,这也多亏了我的助手,他发现你的时候你正晕倒在城外的大路上面,浑身都是伤。”
我看向窗外,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很响,这么说,难道我刚刚经历的那些都是真的?可那个车速,那个痛感,我不应该能活下来啊?是小鬼又救了我一命?
雨的颜色很是清澈,并不是我记忆中的黑色,这让我不禁有些混乱,男人看我面色不太好,就说道:“你先在我这里休息几天吧,你还要按疗程服了几味药才能痊愈,不用担心,这地方很安全。”
这话让我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对,这大路上并没有人家,那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大叔,多谢您的好意了,但是我明天一早还得去找我的朋友,免得他们担心,敢问这是什么地方,谢某以后一定来报答您的恩情。”我向那男人鞠了一躬说道。
“刘氏酒庄。”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了,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到了这个晦气地方,那面前的这个人难道就是?
那男人看我有些紧张,遂大笑道说:“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顾虑,我是刘掌柜手下看管这酒庄的,刘掌柜近几个月来有事不在四川,大多都是他的手下负责相关事宜,我权当给他看看屋子。”男人的语气很温和,表情也很自然,看上去并不像在撒谎。
“我不像刘掌柜,我只是他手底下一个干活的,他的恩怨与我无关,所以你不用对我有什么戒备之心,不然我刚刚也不会救你了。”
男人好像知道我和刘准之间并不对付,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是光他的手下来威胁我这一点就让我觉得他这个人十分地阴险,即使那只是个巧合,可如此之多的事情推理下来怕也只有他嫌疑最大。
“因为掌柜不在,这些日子酒庄对外都是关闭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安心养伤就好。”男人说罢,便起身开门要走。
“我住在东面的房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男人临走时熄灭了屋子里的灯,我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和这满目琳琅的奇珍异宝,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感。
“你在哪儿呢?”是于恬打来的电话,八成是她找我,结果发现我居然不辞而别了。
和她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我直接回答道:“不瞒你说,我现在正在刘准的酒庄里,他一个手下救了我,现在我也不敢轻易相信他。”
“你胆子还真大,怎么就一个人跑到那儿去了?不说了,袁烈出事儿了,你赶紧过来吧。”
“什么?大猿怎么了?”
“喂?喂?”电话突然中断了,又一声雷响,我正郁闷着,借着外面一瞬间的光亮,我看到木门好像被风吹开了一条小缝隙,缝隙中好像有一只眼睛正在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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