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回。”
“颜回。”
“颜回。”
那孕妇在那里乞讨，任谁给她钱，哪怕只有一文，她也充满期冀的望向对方，唤一声“颜回”。
如果不是张四皓知道“颜回”是个人名，还以为这是其家乡特色方言中的“谢谢”之意呢。
张四皓、盈和阳虎一字排开蹲着瞧她。
瞧着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张四皓评价。
同意。盈说。
然。阳虎说。
张四皓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位孕妇，那日在程府之前，五六个百人众慭卫都为她而来，到现在还能安然无事，肯定有些玄机在身。
张四皓已经给自己发了弄死傅暇的任务，不愿多生事端，便侧过身，装作没瞧见。
他瞧不见孕妇，孕妇可能瞧见他。
背被捅了捅，转身就瞧见挺着大肚子的她，手中之碗往前一送，期待双眸望向张四皓。
大姐，我们都是要饭的，哪有要饭的管要饭的要饭的道理？张四皓叹口气，却还是在自己碗中摸起一枚铜钱，又丢进她的碗中。
“颜回？”
我不是颜回。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四皓。
“你真不是颜回？”
真不是……哎？！
张四皓忽得意识到，他是在脑中生出念头，她却是在用口作答，换而言之就是，她读到张四皓脑中念头了！
张四皓瞪着她。
盈也瞪着她。
阳虎也瞪着她。
孕妇从左到中到右依次瞧了一遍，显露出困惑的神色。
张四皓也显露出凝重神色，右手缓缓按向眉心。
孕妇：“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中国记住我给出的原理
小的时候就是研发人就是研发这个东西的原理是是阴间政权管着知道为什么有生灵给他运转
先位还有还有专门饲养这个为什么地下产这种东西
它管着它说是五世同堂旗下子孙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呢！”
啊！张四皓骇然后退几步。
这孕妇竟然把他脑中的念头全部都对说了！
而这一刻，甚至连盈都瞅着张四皓：你是不是有毛病。
孕妇继续困惑，她还没等到张四皓的回答呢。
这时，喧哗声起。
张四皓望过去，就见傅暇同几个圣儒前生一同下楼，他们的代言人已然酩酊，圣儒前生们却個个清醒，也不知这酒喝得什么意思。
正主来了，张四皓便凑过去，他这身乞丐服装下面，便是一身儒生衣袍，从聂府顺来的，想的便是找机会混进去给傅暇一下子弄死他。
然后有机会夺了尸体便跑，没机会也就算了。
弄死为主。
使用为辅。
天色昏黄，熙攘的街道上，行人往来，张四皓行迹穿插其中，往傅暇接近。
便在这时，天边出现一点寒星，宛如夜幕中星辰浮现，又疾速变大，如流星坠地般直轰张四皓，几个乞丐在其经行路上，触之即爆，人骨血肉碎渣飞舞如烟花，伴随着这点星辰向张四皓疾驰而至！
小心！阳虎大喝。
张四皓猛得矮身一躲，那寒星原本该刺透其胸口，现在则在其肩膀上留下一个惊人的创口，鲜血迸飞。
无碍神射？
疼痛没影响张四皓的心智，他开始按照自己既定路径，往傅暇等圣儒前生处冲过去。
圣儒前生，特别是王城五子之一的傅暇，是可以当盾牌使用的。
聂豹实力上当然能轻易杀傅暇，实际操作上肯定有忌讳……
应该吧？
当张四皓看到第二颗寒星自天而降，对自己的猜测有了怀疑，但也无所谓，一起死！
张四皓飞身扑起，扑向愣在那处的傅暇，而第二次无碍神射就如同巡航导弹一般击向张四皓后心，瞧那架式，完全可以将张四皓半截身子轰掉，再把傅暇击成碎片。
当日里茶陵酒家之外伏击张四皓，聂豹是留着手的，否则威力太大，就不好嫁祸给符蔺了。
但这次，却完全不同，挟爱子被废之痛，展千字正儒之威，这记无碍神射如在战场上可射穿城墙，肉体凡胎绝无法抵挡。
与高阳楼相隔数条街道的另外一座高楼之顶。
聂豹站在此处。
方才一箭发射完毕，他周身字魂飞舞鼓荡，烈烈神威迎风而起。
那名鄞卫则站立在其身侧，手中有一星盘，星盘上显示着张四皓位置。
星盘是皇城司星局之物，其中显示的，其实是那滴天子之血的位置。
天子之血，血血相联，特别在王城之中，简直如在司星局眼皮子底下。
“彩！少司寇大人好射术。”鄞卫赞叹，“以无碍之射，射一个圣儒前生，当是无往而不利。”
这话看似夸赞实也带着讽刺，但聂豹毫不在意。
他治《心学》，唯心而行，不假外物，外物亦是无碍于他。
聂豹遥目注视那处，忽得身体一震，倒退两步，那记无碍神射竟然被……掐爆了？
“哎？那是谁？”鄞卫也言，“慭卫印主也在？！天子剑，圣人杀……天啊！”
……
张四皓将被射爆之际。
那孕妇忽得出现在其身后，手抓空气，将那枚灿如星辰的无碍神射给从空气中抓了出来。
无碍之箭发出一声漏气般的闷响，空气中如同大海狂涛抚过，但风浪止于孕妇身前，止于她指尖。
全场皆寂。
千字正儒射我，被她空手拦了，这是什么水平……张四皓眼睛闪出光来。
便在这时，又生异兆。
就见孕妇身后空间忽得被扯开，此刻正是黄昏，天色昏暗，但扯开的那个口子中却是漆黑如墨的，像是有另外一处空间藏在天色日常表皮之下。
尔后便是一把通体流光透明的剑，从那空间破口中一闪而出，持刃者也在空间内，那处宛如一个祭坛之上。
这人外貌，正是那慭卫掌印甲五，此刻他赤膊裸胸，体健如牛，完全不似之前老朽模样。
而他手中之奇刃，方一现身，就自带一股万众摄服的威严之力，刃口之上，刺目之芒，宛如有赫赫天子之威，只望一眼，就会让观者浑身颤抖不敢动弹，甚至双膝一软直欲跪地。
天子剑！圣人杀！
这是殷八卫借天子之剑对生灵施以绝杀之力！
大周之内，王城之下，见者立斩！
哗！
这一刀劈中孕妇，却仍旧劈了个空，原地只留下一滴鲜血。
空气中荡漾着一股肃杀之气，那空间裂口卷过这滴鲜血，便与裂口后身形正在疾速萎靡的甲五一同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时傅暇连同众多圣儒前生才纷纷跪倒在地上，深深叩首，浑身颤抖。
天子剑至。如天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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