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陵是在夜半时分得到署衙传讯的。
署衙专用的报警铜锣在深夜中鸣响,把他从第六房小妾床上惊醒,小妾今年十四,正是贪睡的年纪,这么吵也不醒,还用小葱似的手臂死死缠着他。
孟陵生怕自己的字魂伤着娇弱的她,小心翼翼把这条皓白如雪、柔弱如柳的胳膊拿走,这才匆匆起床更衣出门。
刑名已在门外候着了,这刑名是法宗子弟,法家是天下十宗之一,虽然刑名出身一般,但孟陵一个治安主官,能有正宗法家刑名帮衬,在官场上也是十分神气的。
刑名边走边向孟陵介绍情况:“大人,是王弼等人。”
王弼?
听着这个名字,孟陵骤然止步,皱眉问:“莫不是还有傅嘏、李丰、钟会、王广?”
孟陵每说一个名字,刑名就点一下头,说到最后,两人都是苦笑浮面。
这五个宝贝,可是此届王城定等的焦点,他们不止心比天高,命也比天高,孟陵这个治安主官,可治不了他们。
虽说孟陵是百字生儒,这几個小娃娃还没定等,但任何一人背后,都能拎出几个千字正儒来,到时候不必动武,圣儒也甚少动武,只是门庭故交间的层层关连,就够让孟陵头疼不已的。
“深夜至此,这几个祖宗来我们治安署衙作甚?”
“听说是来寻对手的,有人在署衙向王弼挑战,下的还是生死战书。”
“挑战王弼,选在署衙?”孟陵只觉莫名,“这是什么道理?若有人能挑战王弼,他们该去武台演武啊,说不得天子也爱看!”
武台是天子九极皇城中的一处演武场,王弼这种身份去那比武完全没问题。
说话间,孟陵与刑名已至署衙正门,就见此处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衙役,哎呀声不止,该是王弼等人已经此处。
“他们向你们动手了?”孟陵一乐,虽然不能以此治罪,但总是多了几分理直气壮不是。
哎呀呀……衙役或趴或躺示意自己重伤难言。
“滚起来!你们这些泼烂货!哪里有伤?分明就是你们畏强惧职!”刑名却冷喝,他目光如电,扫视衙役一圈,便已有分晓。
“畏强惧职”四字一出,几个衙役立刻爬了起来,因为刑名是法,法若定罪,就必须挨板子处罚金才能解,否则他们脸上被黥“畏强惧职”四字至少七天。
“老爷,我们哪敢拦着这五位爷啊,不躺地上,又怎么办啊……”衙役们求饶。
孟陵叹着气用手指点着这几个惫懒货,再不理他们,而是径自往署衙内院追去。
所经各处,到处都有躺倒的衙役,却全部都是怕担责任自愿躺倒的,这就让王城五子如入无人之地,在他这署衙内来去自如。
孟陵越看越是火大,那五个愣头小子难缠是真的,但他这治安署衙的威仪何在?万一传到刑部大司寇耳朵里,他这王城治安主官还怎么当?
所以,孟陵终于追上王弼等人时,是步伐坚决目光严厉如电的。
以至于刑名想要提醒他,这五人中有四人爵位在身,仅李丰由于年龄未至未承爵位,而爵位这种东西,意味着其祖上至少有一位亚圣……
刑名尚未开口,就见孟陵已是笑容满面:“五位贤侄,深夜来我署衙,所为是何啊?”
再一扫四周环境,又说:“这囚牢之地肮脏污秽,几位何必在此停留呢?不如随老夫去前厅喝茶?”
……
囚牢之地。
王弼等人已寻见了目标,刚交流几句,身后孟陵便追来,见到孟陵,傅嘏和钟会叫了一声伯叔,王弼、王广和李丰称了一声先生。
周朝历时三百年,圣儒各家在这体系内生长的错综复杂根系相连,但凡是一个官员,极少极少与几大世家没有关连的,都是亲戚或师友。
五子执礼,他们尊敬的是孟陵这身修为。一位百字生儒,他们五个绑一起也打不过。
但王弼仍正色道(其代言人代言):“孟先生,我有一个圣儒前学挑战者在此地,所以请先生先把他放了,让他休养几日,养好身体,再与我约战。”
圣儒前学,亦称圣儒前生,就是还没定等的圣儒修炼者。
还真有挑战者在囚牢?
孟陵只觉此事啧啧稀奇。
又是何人?
望过去。
就见囚牢中有一个长相……嗯,有那么几分不似人形的人,光头、凸目、身形佝偻,似怪而非人。
“贤侄,此人长相奇特,你确定他是圣儒前学,有资格参与王城定等?”
傅嘏开口(代言)“伯叔,你别看他长相古怪,但却是塞北苦儒传承,他们修炼以悬梁刺骨为法,长相愈是古怪,修为便愈是不凡。”
“这塞北苦儒竟然还有传承?”孟陵大奇。
塞北是边寒之地,却也有圣儒之道传承,但上一位塞北苦儒来王城,已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如今又至?且还在他的署衙监牢之中?
孟陵觉得还是要小心,“可别是被骗了。”
李丰说(代言,兴奋):“不会有假,孟先生你看,他手中有四字字魂,神通更是巨力,一下便能将坚石击碎!”
孟陵瞧向那怪人,怪人便亮出手掌,掌中果然有四字字魂,孟陵便望向刑名,刑名目光如电一闪,微微点头,是真的。
“……且不止四字。”刑名在孟陵耳边低语。
孟陵凝视那怪人的目光便是一定,心中称奇。
而王弼等五人见到孟陵的刑名肯定那人的身份,也是心中一定,孟陵有法宗刑名,这对各种鉴别定罪非常有利,很令人羡慕。
大周由于有非圣儒不得为官的国策,所以法宗甚少有修炼者在此停留。
如果没有法宗刑名,他们就得拿一些东西洗洗那些字魂,看看是否为真了,当然他们亲眼所见那人的神通,也可断定。
“既然已断定此人身份,请伯叔(先生)通融!”王城五子(代言人)齐声说。
孟陵问了一下衙役,却发现此人是死囚犯,还是相国亲自下令判处的,不禁有些为难。
王弼却笑:“孟先生,他既然向我挑战,我断无不应之理,等他输了,我再将他送回此牢。”
“他若赢呢?”孟陵问。
王城五子齐笑,似是绝无这种可能性。
王弼笑而言道:“他若能赢我,必是周国柱石之才,也断无在此囚牢中久埋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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