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皓知道自己时间有限。
按照上两次被召唤回去的经验，也许只有几个小时滞留在现代的时间，所以在确定了自己要学习的目标后，张四皓第一时间的选择不是去记忆或学习，而是问吴师母要了一把剪刀，把那些祭文刻在自己身上。
要刻在自己比较容易望见，而阳虎轻易不会看见的地方。
张四皓的选择是大腿内侧、腹部、手臂内侧……手臂内侧单手还是比较难搞的，这个时间，张四皓特别需要一个纹身师傅。
为了想要把字迹留得更久，所以张四皓在剪刀上涂了墨水，这已经是一种纹身了，应该让专业的来。
不过外面天色已黑，这个点应该没有纹身店营业了吧？
张四皓一边琢磨一边刻字。
又忽得注意到吴教授仍然没在工作，而是瞪着眼睛盯着他。
张四皓便觉得有点焦急，他写字给吴教授：教授，帮帮我，继续翻译，救我啊！
吴教授只觉头皮发麻，因为他看到一个学生在自己面前自残，鲜血从其手中的剪刀上哗哗直流，心脏确实有些承受不起这种刺激，但为了保护自己和老伴，吴教授知道自己必须暂时满足这個学生。
“好，好好。”吴教授勉强说。
勉强镇定精神。
其实以吴教授的学识及多年沉浸大篆等古文的研究心得，现下对这本《道四十》的诸多内容已经有所估计和猜测。
毕竟大篆翻译一靠翻书二靠猜测。
“之前我们说过，这本《道四十》该是老子《道德经》中的道字第四十篇，又被他人杂揉进诸多内容，可能用意是效仿当初《道德经》原版，做出一种伪作式的学术。”
吴教授讲起学问，就有了讲台上的教授腔，一件简单的事，被讲得很复杂很麻烦，但不比上次，张四皓现在有时间听这些不怎么有用的啰嗦。
还可以转移注意力。
毕竟就算是张四皓经历种种折磨非常耐疼，拿剪子把自己大腿根刺字还是有点疼的。
您继续。张四皓见吴教授有所停顿，便在便签纸上写字催促。
吴教授则把目光从张四皓的持剪手法上移开，刚才那个刹那，他以为张四皓要自宫呢，着实被吓了一跳。
“老子此人，被流传众多，虽然《韩非子》、《庄子》、《吕氏春秋》等著作都引用到其言论，太史公所作《史记》中也有列传与系谱，但就是这里出了问题，如果按照太史公所记录系谱计算，老子与孔子根本不可能见面，太史便称老子活了200岁来自圆其说，所以前人治史，虚谬也多……”
张四皓听得津津有味，差点一剪子捅到要害上。
前有周星驰零零七看AV摘子弹，后有他张四皓听史剪老二，都挺牛逼。
吴教授瞥了一眼张四皓。
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把这些大篆刻身上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好好学习。张四皓在纸上写。
吴教授无言以对。
您接着讲。张四皓催促。
“关于老子，我倒是觉得另外一种假说很有趣，就是《道德经》其实是多人所著，由李耳即李聃整理，李耳是周朝管藏书的官吏，然后便假托老子之名收集众文章作此书。”
然后呢？张四皓这时已经刻了好几个字，大腿处面积不太够了，另外好像刻到了一处动脉，鲜血开始滋滋外涌，看不太清楚，所以张四皓暂时拿手按住伤口，等待血管愈合，之后见血流渐止，便转战腹地。
吴教授本打算不瞧张四皓，但又总是忍不住瞥几眼，像是他那个总是忍不住到书房门口转悠几圈的老伴一样。
报警了……老伴向吴教授做出口型和手势。
虽然手机被张四皓没收，但联系外界的方式仍然有很多。
吴教授心头一松，精神压力便没那么大了，也准备抛出更多有用的观点吸引张四皓的注意力。
“《道德经》的道字第四十篇有二十四个字，它很简单：‘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但在这本书里，表述方式却不一样，字数也不同……嗯，我指给你。”
吴教授在《道四十》上这二十四个字指给张四皓，张四皓注意到，这二十四个字是化为十六个字，分成两组，放在全篇不同位置的。
其中，‘弱亦反者道之用动’却正是张四皓私底下命名的力巨祭文。
所以修炼力巨祭文必然会自爆一次，就说的是“弱亦反者”？
而下一句“无可生有如得万物”，却正是肉胎祭文。
现代版的精减版的《道德经》道字第四十篇，正好能对上阳虎的教学方法，似乎在证明阳虎是对的，力巨与肉胎祭文接连修习，就是能够直通瘗神，称圣为尊。
但张四皓不想信。
那其他呢？其他祭文是什么意思？张四皓写下问题。
祭文？这个称呼让吴教授有所思索，而其他文字或者说按张四皓所说祭文的意思，也的确难以解释。
“第四十篇有《道德经》原版做对照，我也是半猜半认，其他没有对照信息，也就只能猜测了。”吴教授揉揉眼睛，他毕竟年龄大了，也累，现在他可以胡诌一段，单纯为了暂时拖住张四皓，可这对不起他数十年治学的良心。
“你刚才写过‘祭文’二字，我觉倒是比较契合，这一段应该是描述有神居于地底，这神喜静而厌动，是众生魂灵归处……大篆中这个字应该是‘集’的意思，所以大概是想说‘大地母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东方已然破晓。
算起来，吴教授对张四皓的教学已经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从深夜到凌晨，吴教授越发疲惫，勉强支撑精神，张四皓瞧了心生感激，但其实他的状态更糟糕，脸色越发苍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任谁在自己身上上刺了六个小时的字，也会这种状态的。
砰砰。
忽得响起敲门声。
吴教授当即精神一振，但又掩饰自己的想法，故作镇定的说了声“谁啊”。
张四皓知道，外面是警察，警察早就来了，但为了不刺激到他这个危险份子，是特别做了种种万全准备，才敲门准备发难的。
也就在同一时间，张四皓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间开始晃动。
所以时间是真的到了。
谢谢。张四皓在纸上写。我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如果您见到我的父母和和女朋友徐文文，替我说声对不起，感谢您的教导……
因失血过多，张四皓写字时手指微颤，如上字迹被写出，吴教授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看到眼前张四皓的身形在缓缓消失，像是融化掉一样，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吴教授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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