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噩噩，过了数日。
具体几日，张四皓也不记得了。
直到有一天早上洗脸，他看到盆中之水倒映着自己的脸，眼中已不见多余瞳孔，倒是眼白中文字还在，这才意识到，我还是我。
但脑中的确多了不少记忆。
这学堂中阳虎教导的神秘祭文，会赋予学生不同能力，比如农之自愈，盈的眼泪，以及黑的重瞳。
黑的能力就是在自己意识中倒映他人灵魂，又以已身意志干扰他人思想，如再进一步，就可称为夺舍了，他眼中每多一瞳，便是倒映了一人灵魂。
黑先后倒映了阳虎及张四皓。
阳虎修为已至“正儒”。
“正儒”是一种修为境界。
到正儒之境，千字护体，百邪不侵，黑倒映之力，却能突破其大脑防线，得了许多知识，有点奇怪，显得那“正儒”修为有点水。
黑的文字没学全，映来的知识也不多，却也足够解释此个学堂存在的原因。
就是为了向某位地底之神献祭，助力阳虎称圣，报当年宗门之仇。
关于阳虎脑中念兹在兹的“孔贼”其人，张四皓略有猜测，但又很难想像。
总之，黑学业不精，偷不到太多有用信息，倒是偷来了“可以成神”这种忽悠话，于是黑便着力求进，以得正果，可惜资质不济，最终瞧着张四皓成神希望很大，便想要夺张四皓的舍。
且不说这种倒映之力，究竟能否达至夺舍地步，只说黑倒映张四皓时，自身灵魂亦会被干扰，二者相互纠缠，让张四皓念头失控，却令黑暴起对阳虎发难，结果直接被阳虎拍苍蝇似的拍死。
如果是张四皓挨打，还死不了。
毕竟他有“自愈之力”。
可黑不一样，黑死了便是死了。
至于，我的力量。
大概就是“复制”吧。
张四皓想。
复制了农，再复制了黑……对么？张四皓端详着自己胸口的文字，非常想知道，这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时，他看自己胸口瘦峋峋的，像是饿了半个月的狼。
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
消化黑的记忆花了太多时间。
这些时间里，在学堂里，能够活着，已经很了不起了。
便在这时，有人从后面拉起他的手，示意他该往学堂内走，张四皓回头，便望见瘦小的盈，盈面颊上青紫不堪，似是挨了打一样。
两人对视，盈注意到张四皓目光清明，便流露出惊喜的神情，她也意识到，张四皓回来了。
张四皓也立刻猜到，自己这段时间能活着，该是盈帮了不少的忙吧。如此想着，他便伸手抚摸了一下盈的脸，无声的道了声“谢谢”。
两人正亲昵，忽得一盆水撒过来，泼得盈和张四皓一身皆湿，张四皓愕然望去，却见那个半大小子一样的燕，正在那里颐指气使的示意他们快让开，挡路了。
燕身边，还跟着农，两人瞧着像对恶霸组合。
……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小小学堂，也会短时间风云激变。
上一代学霸仇，上一代恶霸黑，一个被献祭，一个被打死，政权交迭间，这一代学霸兼恶霸燕又诞生了。
学堂上，张四皓揉着自己的脸，他脸上也是青紫色，和盈一样，都是被燕打的。
刚才起冲突时，张四皓注意到燕身上的字，竟是在掌中时，便觉不对劲，果然，小小身躯，一拳打来，犹如火车撞来，张四皓被打到脸，竟然被打飞了。
就是离谱。
不知道燕学了几個字了。
应该是字数越多，这种力量便越强。
燕现在力气这么大。
也不知道阳虎会不会有危机感。
大概不会。
我……不，他可是千字正儒，很厉害的。
张四皓瞧着一如往日的阳虎，当然不会觉得亲切，只会觉得可怕。
正儒。
千字之力。
意思是说阳虎周身上下藏着一千个文字，这些文字坚如重铠，刀劈不入，凡人的力量，很难打碎。
想打败阳虎，很难啊……除非成神……想到这，张四皓摇摇头，觉得黑的残留思绪未彻底清除。
成神，不过就是被献祭，更是如了阳虎的意。
不能成神。
下课时。
张四皓交了一个字，因为他这段时间失去记忆，所以身上文字也没了三个，最多时有八个，现在只剩下四个了，再加一个，又是五个。
即便如此，阳虎也没给他“彩”，大概对这个昔日的得意弟子，颇觉失望，已将其归为与农一样的滚刀肉和烂泥行列。
现在最受阳虎宠的，是燕。
燕的文字，是在手掌处，所以较容易观察，经过一天的关注，张四皓已经确定，燕记下的文字，已至六个。
按照张四皓对燕学习资质的了解，判断自己恐怕失去了一周以上的记忆。
燕得意洋洋吃着鹿肉的样子，让张四皓想起了仇。
而张四皓今天也有豆子吃，他特别留了一把给盈。
晚上，在被窝里，张四皓还没把豆子塞给盈，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肉”。
张四皓身体一僵，却也没吐出来，过去至少一周多时间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何必还矫情呢？
静寂暗夜中，望着盈的眼睛，张四皓回握住她的手。
我会带你出去。他比划着。
从黑与阳虎处得到的记忆，这个世界很广大，该是就与地球一般大，只是充满了神秘力量，只要逃脱此处，凭借现代人的知识，是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嗯~盈像是猫咪那样用脸蹭着张四皓的手。
告诉我。
张四皓无声的比划着。
你的字在哪？
黑暗中，盈贴近张四皓，张四皓感受到了来自少女的温暖吐息。
盈并不美，或者说，张四皓根本没有注意到盈的长相，来自现代社会的审美，只在初期发挥作用，让他辨认出盈是个女性，而在阳虎把第一记戒尺抽在他的身上时，疼痛就彻底击碎了现代人的世界观。
男女，在这里没有意义。
既然这样，美丑，也没有任何分别。
盈能代表的，是那种严酷绝境中的一缕温暖，是致命悬崖上仅有的可信依靠，也是濒死饥饿中唯一可以果腹的食物，这就是至美，所以面对盈的接近，张四皓受到了诱惑。
这时，盈吐出舌头，借助月亮透过窗棂的月色，张四皓看到了她舌头上的神秘祭文。
那是盈最私密的宝藏，如今无偿向张四皓开放。
张四皓端详着这些神秘祭文，忽得回忆起这一幕，觉得那与之前曾在月色下看到的，黑端详农背脊上文字一幕，何其相似。
说不成神。
却也走在成神的路上。
吱吱吱。
蝉声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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