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高又帅但不知道富不富的仇,走进了阳虎的房间。
那房间阴森神秘,位于整个学院“回”字型的左侧,门户又深又暗,不知其内中几许,仇跟在阳虎背后,临进入前,还向其他学生们显露出了一个得意微笑。
仇是因为今天完整学成了全部竹简内容,得到阳虎嘉奖,允许他进入其中的。
张四皓皱眉瞧着这一幕,再看向黑,黑认为那是个祭坛,仇进入其中便会成为祭品。
黑望向那扇门户洞开的房间时,眼神中,似乎并不是恐惧,而是……羡慕?
注意到张四皓的目光,黑马上收敛了表情。
仇走了。
课程继续。
接下来几天,张四皓继续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全凭盈深夜里带来的不知名肉类接济,这才勉强活着。
他只想等着,看仇能否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
事实是,再过三天,仇仍未出现。
这让张四皓不得不相信黑所说,仇被献祭了,这是最直接的想像啊,总不成是飞升了吧?
那……怎么办?
张四皓当然不想死,尤其不想死成一把戒尺之类的玩意。
可破局之道又在哪?
黑说张四皓认识这些字,但张四皓看这些文字就跟天书一样,怎么可能认得。
没错,如果是汉字,他应该知道读音,但后世看个草书都觉得是鬼画符呢,更何况是这些神秘大篆,根本不懂啊。
啪!
一根戒尺拍在张四皓桌上,张四皓抬起虚弱的眼睛,与阳虎对视,随即又低下头,他没力气了,因为想不到出路,以及长期的饥饿,精神、意志与肉体都很虚弱。
这直接导致了下课的考试中,张四皓忘掉了两個字。
他的学习任务共有八个字,他学懂七个,如今只能写出五个。
剩下那两个字,任凭张四皓搜刮头脑,也找不出其模样,其并没有在张四皓的身体上消失,只是他太饿了,大脑一片空白,没力气去写了。
阳虎眼神冷冽的望向张四皓,抽出戒尺,示意张四皓伸出手。
张四皓脑袋嗡嗡直响,木然伸出手。
啪!
闪电般的疼痛贯穿了张四皓的神经线。
啪!
火山爆发般的疼痛在张四皓的大脑中爆发。
张四皓张大嘴巴,喉头青筋直拧,眼白上红丝暴生,像是头野兽一样,张嘴想要呼号,想要撕咬,想把阳虎弄死,但最后的理智制止了他,他只是弯着腰捂着自己被打烂的手,蜷缩成了一只煮熟的虾。
疼痛山呼海啸,淹没了时间。
等张四皓再清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他仍然蜷缩在沙盘旁,其他人都在吃饭,像是农被打的时候一样,没人过来扶张四皓。
这时疼痛已经变成了一种舒爽的快感,张四皓又注意到一个奇景,就是自己被打烂的手,那可怕的伤口正在慢慢合拢。
哎?
张四皓举着自己的手,看到红肿巨大皮开肉绽的手,上面的皮肉像是有生命一样,正在缓慢恢复原样,非常慢,但看得出来,在恢复。
虽慢。
但坚决。
我也变成……怪物了?
一种强烈的恶心感忽得涌上张四皓的心头,他干呕了几声,却没吐出任何东西。
他忽得意识到一件事,伸手在自己背脊上摸了一下,之后便又像是触电那样缩了回来。
我……草。他想。
今天当然没饭吃。
深夜,“悉悉碎碎”声音响起,张四皓接过盈递来的肉,尔后盈便像是给主人送完耗子的小猫一样偷溜走了。
张四皓是坐了起来,循着盈的去向,追了过去。
于是张四皓看到,月光下,盈蹲在那里吭吭哧哧啃着什么,大概是由于声音会太大,所以没在房间里用餐。
她在吃什么?
张四皓心中隐有猜测,那猜测宛如深渊一样,告诉他别接近,别接近,但他又停不住脚步,他需要知道,他身处危境,一无所有,唯一能够认真的,便是知道真相。
走近。
张四皓触到盈的肩膀,盈忽得回头,她的眼睛在月光下还是那般闪亮,充满了一种天真童稚之感,而她唇边的鲜血则如此刺眼,让她像是一只柔软但危险的怪物。
但这肉吃起来不像是生的啊!
盈究竟怎么做到的!
张四皓开始干呕,无声的干呕,吐得像是要抽过去一样,盈见状忙是去安抚他,但只是一碰,张四皓就像是受惊一样拼命要离她远远的,盈还以为张四皓出了什么事,焦急的几乎哭了,便又抹了几把眼泪,强制塞进张四皓嘴巴里。
前一秒,还有抵抗,下一秒,张四皓觉得自己好了。
哎?
好了。
而盈的泪,其功效不是疗伤,是致幻吧,是惑心吧。
让伤口以为自己好了。
让农甘心被吃。
那现在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分不清真假,我岂不就是一个被豢养的玩具?
躺在大铺上。
张四皓开始颤抖。
他大脑很平静,心脏却跳得像是要抽疯,胸口处无比憋闷,像是有一座火山要喷发,但他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
最终,张四皓忽得显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妈的,生不如死,不如去死。
……
“彩”。
时隔十天之久,张四皓又获得了阳虎的一个“彩”。
那意味着他晚上有鹿肉,也意味着他要像仇一样,被阳虎“献祭”。
晚饭时,隔排用餐相望,盈与黑看向张四皓的目光同样焦灼,或者说,盈是担忧,黑是迫切,但张四皓现在只想离这些怪物们远一点。
张四皓维持着阳虎教导的用餐礼仪,目光低垂,头抬也不抬的品尝着鹿肉,他在这吃过鹿肉,在另外一个世界吃过牛肉猪肉鱼肉鸡肉,但都不是盈喂他那块“肉”的味道。
这更佐证了他这两天都吃了什么。
我吃了什么,变成了什么,这重要,但也不重要。
面对这种无解死局,不如舍身一搏。
他还有一晚的准备时间……
啪。
戒尺轻敲在张四皓身侧。
张四皓惊讶抬头,就看到阳虎已起身,示意他跟上。
不是明早么……张四皓记得仇是完成全部作业后的第二天,才被阳虎叫进房间的。
啪啪。
阳虎又敲了两声戒尺。
如果敲三声,屠就要来了。
没错,在这学堂,阳虎的规矩,就是规矩,任何安排都可由其自由心证,所以,不必意外。
张四皓慢慢站起,手拢在短袖里,摸着那根头部已被削尖的筷子。
这里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武器,一根筷子就是张四皓能找到的全部,但单是这根筷子,理论上也应该能够贯穿阳虎那单簿的身体。
仅仅是理论上。
张四皓跟在阳虎身后,他知道背后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但他不想回头,那没意义,这像是在要闷死人的铁皮房子口拼命呼一口气,能不能活下去不重要,这口气才重要。
一步。
两步。
十步。
二十步。
亦步亦趋。
呼吸灼热。
心脏狂跳。
阳虎推开那扇朱红带金钉的华丽大门,这扇门是整个学堂内最为阔奢之物,也让张四皓判断,这扇门之内,也许并非阳虎卧室,而是贡奉某些存在的祭堂。
幽暗。
入其中,先是幽暗,视野不清,以至于张四皓差点被脚下高高的门槛拌倒,继尔就听到背后大门轻响,应是已被关起,隔绝了室外关注。
就是此刻!
张四皓心中焦灼,但眼前视野不清,他将那支筷子握在手中,拼命眨眼睛,判断眼前的朦胧之物,是否为阳虎背影,这时间虽然只过去了一两秒,但在张四皓心中却长如经年!
终是看清了。
阳虎就在眼前。
不过,下一刻眼前所见之物,却让张四皓心头涌起万丈波涛般的惊讶,他手中的筷子刺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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