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院?”
刁某人此前对这妓馆了解并不多,还是王五这鸟厮任县尉后,推心置腹的聊了几句,注意官声,方才了解到里面的道道,能以【院】为名,显然有些名头,不是泛泛之地。
“正是,一县之地,妓馆并不算多,估摸着也就是于都县水路通畅,稍显繁华,才有这等规模的妓馆。”宋巩回答道。
这男人问起妓馆之事,又是外地口音,不需要引导,自然有热心的同道中人为其介绍。
于都县大小妓馆数十家,最有名气的便是这青霄院,说是衙门中的三位主官都是常客,那新来的江知县饮酒死在那里,倒也不算奇怪。
甚至于有人怀疑,饮酒失足溺死乃是托词,说不定酒色过度,脱阳而死。
这关乎桃色的消息,自然是越传越离谱。
刁珣听着对方的讲述,心里倒也没有多少愤怒,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上至皇家,这身份越是贵重,越是刺激,胡乱编造的野史更多,他刁某人曾经也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拜读过。
人性猎奇而已。
用过午饭,三人没有出门,主要是人在异乡,又露了财,韩烈还未归来,若是让小毛贼劫了,那就贻笑大方了。
只是,等到携力收拾好屋舍,太阳眼见就要西沉,韩烈的人影还未瞧见。
刁珣心知应该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否则以韩烈的能力以及忠心,断然不会如此。
此行于都,凡事能自己掌控的不多。
没想到,这第一个变数,已然出现。
“刁员外,不妨今夜由我先去这青霄楼查探一番,你且与犬子等在此处,等到韩烈回来,再做打算。”
宋巩面上并无焦虑,这些年,意外的事情太多,只是考虑到对方乃是朝廷高官,今夜孤身犯险,似有不妥,自己一个外来人,做这样的事情,正合适。
“宋先生,时间宝贵,不能耽误。”刁珣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当然知道对方乃是老成之言,但胜负之间,往往就在一线之隔。
只是探查一间青楼,就往后退缩,何不若等上几日,随着大军而来,稳坐军中,安全有保障。
究其根本,还是为了查清真相,为好友申冤,为赣州糜烂盐事找寻一个解决的路子。
“我且与先生一同前往,左右就是间青楼,应无大碍。”
刁珣说着,随即看向宋慈。
“贵公子暂且留在这间小院,若是遇到事情,不必在乎钱财等外物,保全自身为要。”
宋巩点点头,不再多言。
自家儿子年龄不大,出入青楼妓馆有些引人注目,反倒不妥,只能先留在此处。
好在,宋慈虽说不上出列拔萃,但生性谨慎,行事稳妥,遇事不慌,哪怕遇到些危急情况也可以应对。
“刚刚我收拾房间之时,发现有个小密室,当然,眼下里面空空如也,正巧可以用上,地方不大,但藏个少年还算轻而易举,慈儿,若遇到危急之事,你可以躲在里面。”
宋慈身子站的笔直,颇为自信,淡淡说道:“父亲尽管放心!”
......
穿越葱葱郁郁的马尾松林子,双脚踩在堆积在地面的松针上,颇感绵软。
宋巩提着个红色灯笼,走在前面,刁珣跟在后面,只是前后观察,还有不少的红色光芒悬浮,大概也是同往青霄院的恩客。
据闻,这乃是青霄院的规矩,但凡来消遣的,必须手持红灯笼。
虽然奇怪,但一县之地,人家以质量闻名,倒也有足够的本钱立下规矩,后逐渐成为风潮,独树一帜,颇受认可。
继续摸黑行了半里路,刁珣抬起头,发现隐隐约约有着光芒,心中推测这条路,大概是到了尽头。
片刻后出了林子,豁然开朗。
只见浩瀚天际挂着一轮弯月,洒下清辉,江上的浪花随之染成银色,而更加引人注目的则是,江边码头处,停着三艘大船,用暗黑色的铁链相互锁在一起,倒是稳妥异常,并不惧风浪。
船边栏杆处,以及三层高楼的檐角,挂了不少红色灯笼,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显得颇为喜庆,仿佛过年过节,只是知晓此地为妓馆,反而显出异样的靡靡之色。
莫不是来此地消遣之人,灯笼皆挂在上面?
刁珣摇了摇头,这心思虽然巧妙,借众人之势,但这个安全隐患可不容小视。
就算这年头没有消防安全检查,君不知昔年火烧赤壁之事?
踏上甲板,小厮麻利迎上来,顺手接过灯笼,挂在二层楼的檐角上,扯着嗓子吆喝道:“有客来,两位!”
刁珣眼角直跳,这逛妓院,真是前世今生头一遭,至于在临安么,穷的只能住在寺庙,更无机会……
好在,这吆喝声看样子也是惯例,只要有人来,都会喊上一嗓子,并无人在意此事。
马上就有耳朵上别着鲜花的龟公前来接待。
“两位,头一次来,似乎有些眼生?”
“呵呵。”
宋巩大概是这种场面还是有经历过,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回道:“我们俩的确是外地来的生意人,听闻青霄院颇为独特,故此来瞧瞧。”
“好嘞!”
闻言,龟公面上更是泛起喜意,生意火红着,连外来人都知道。
“两位里面请,且随意看看,有事使唤一声就行。”
见这两人有些拘谨,龟公不想自找没趣,想着里面的盘丝洞够这两人磨来磨去,索性还是放他们进去。
这举动正合刁珣心意,还是自己探究为好,省得露怯。
进了船舱,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自不必提,一股子燥热气息混着脂粉味道迎面扑来,更别说醇香的美酒味道。
都说酒是色之媒,这水酒还未下肚,仅仅是闻到,就让人心神难以抑制的荡漾。
更有穿着清凉的女子娇声软语的在旁边说话,柔柔的香气扑在鼻尖,打在脖颈上,即便是大德高僧,估计也不能视之于无物。
刁珣以及宋巩面色微微僵硬,对视一眼后,均在心里给对方做出评价。
纯真少年郎!
妻管严!
实际上,宋巩并非没有在年少轻狂时逛过妓馆,只是去的都是文雅之处,谈论的都是诗词歌赋,似这般生猛,拉拉扯扯,还是头一次碰上。
只是眼下却不能拔腿就走,到底是来消遣的,若是转身逃跑,难免引人注意,此番倒是进退两难。
“两位官人,请随我来。”
就在这时,刁珣忽然听见略有些耳熟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去,却见朱依依稍低着头站在一旁,即便是浓妆艳抹,仍旧难以遮掩其脸色的苍白,以及难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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