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对方人多势众，这般死战，源源不断，还是换处宽敞的地方，弟弟俺好放开手脚。”
鲁听潮喘着粗气，靠在墙上，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今夜雾气浓重，若是想脱身，倒也不难，你且喘口气，我来替你。”王五拿起手中长刀，面色肃然，却隐隐含着一丝狂热。
此刻，街巷之内，血流如注，尸体倒伏一片，厮杀声不绝，但比起当初时，却是小了不少，因为，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场苦战，犹如血肉磨盘，凭着耐力，直到一方倒下为止，全身的力量，都用于搏杀。
王五此前一直守在刁知县身边，就怕暗中有心思诡谲之人偷袭，若是知县身死，他这等糙汉打生打死，亦没有了用处。
“县尊，某去了。”王五侧过脑袋，说了句。
“都头，此战，由你一力主持，是提刀杀人，还是其他，都由你决定。”刁珣面色镇定的说了句。
“好！”王五傲然挺立，随即双手持刀，冲入人群之中，恍如突然而至的尖刺，一时之间，竟是挡住了对面的人多汹涌。
刁珣嗅着鼻尖的血腥味道，身体有些发软，但还是强自撑住，虽说放下狠话，不怕死，但被砍下的躯干以及喷涌而出的血水，就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好似来到了合法的屠宰场一般，总归有些不适应的感觉。
好在，没有当场呕吐出来，反而渐渐习惯，头脑在身体应激的情况下，思路更加清晰。
王五这班兄弟自然是战力无双，且死战不退，特别是鲁听潮，极为勇猛，有以一当十的能力，但战斗爆发开始到眼下，十几名壮汉，到现在已经折损几名，剩下的，多是带着伤，刁某人也明白，若不是街道狭窄，对方的人数优势发挥不出，哪怕有鲁听潮这般战力卓绝之人，这会儿也早就败亡。
即便如此，随着时间流逝，自己这边的劣势也会越发明显。
唯一的可能，便是趁着雾气浓重，若是集中力量，打开街巷一边，奋力冲出，或有可能拖延到转机。
兵器相互击打之声不绝。
躲在人群后面的杨守春，脸色难看至极，战斗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这边就折损了十来人，要知道，这都是他费了不少银钱豢养起来的杀手，藏在隐秘之处，动用的时候不多，没想到，这次是碰到硬茬。
而且，在县城短时间能够聚集起来的就这么点人数，再多，还在乡下，根本来不及。
若不是有着苦帮这些人手的帮忙，说不定，这会儿，自己这帮杀手，已经稳不住了。
“杨主簿，我这回可是损失惨重，你说......这......”
苦帮帮主卞有前面色极为苦涩，本以为能占点便宜，眼下看来，是亏大了，他手底下这些人，可是这些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能在码头这片称王称霸，就是靠着这些人，要是全交代在这里......
他不禁心头一冷，盯着他位置的人，可不在少数。
“行了，此战过后，码头归你，我不会掺合，且让你的人，出些力气。”
杨守春的语气有些不耐，甚至带着点冰寒。
“好......”卞有全咽了口唾沫，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状态，不敢再说，这民不与官斗，如此，足够了。
在两人的催促下，喊杀声再起。
陡然间，王五等人艰难维持的战线就这般被压缩范围，刁珣也不得已往后退了半步，以至于脸上都被不知道哪里飞溅而来的血水沾染。
几个片刻，己方又有一人被对方砍翻在地，没了声息。
“我道这些贪污而来的钱都花在了哪儿，就这些杀手，花费已然不菲，如此死战，且久战不下，信心竟然没有崩溃，看来这大宋朝廷，有心人不知凡几。”
刁珣负手而立，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形，无法上阵杀敌，最多的支持也就只有如此。
这时，缓了一阵的鲁听潮喊道。
“刁县尊，且做准备，俺与哥哥，护你杀出去。“
“好！”
刁珣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眼下王五的手下兄弟死伤不少，若在街巷内继续厮杀，无非是尽数身陨，没有任何益处，尽管逃出去也难有机会活命。
可，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要实实在在把握住才是，不仅仅是人天然的求生欲，还要这满眼血色，心中的愤怒，死去亡魂的冤屈，需要伸张。
“哥哥！且让我来！”
鲁听潮一声怒吼，随即又是久久不绝的狂啸，宛如惊雷，在狭窄的街巷内炸响，混沌的局面好像暂停住，几乎所有人都迟疑了片刻，除了早有准备的王五。
他手持大刀，挥舞起来，连着砍翻两人，甚至于刀口没入一名灰袍人的腰部，似是被卡住，拔不出来。
眼看只能弃刀而走，否则就要被乱刀加身。
铛！
却见鲁听潮提着重若二十斤的黑色大刀，几步迈出，便到了王五身边，随即刀凌空劈开，对面两名准备砍翻王五的灰袍人，双手竟是被直接斩下，且大刀余势不减，磕在青石之上，溅起火花。
王五得此机会，奋力拔出自己的长刀，一同扑杀面前的敌人。
两者齐齐出手，直杀的对方胆寒，本围拢的密不透风的战线由此出现了一丝松动。
“走！”
王五一声怒吼。
听闻此言，己方一众人等迅速围拢过来，就连病体抱恙的宋泽也将李清背在身后。
刁珣不再犹豫，跟着恍若利箭射出的两人，几个厮杀之间，便冲出了这条街巷。
“杨主簿，你！”卞有前低声吼道，他是着实忍不住自己的愤怒，但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直接喝骂。
“只需半炷香时间，里面这些人就能全部捕杀，你怎么能放开个口子，让他们出去？”
他分明看见，刚刚杨主簿这厮，做了个手势，
杨守春脸色阴沉，满是寒意的眼神扫过卞有前，嗤笑了一下。
“卞帮主，你说的对，再有半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该支持不住，但我们的人，就要死伤过半了，这围三阙一……”
说着，他摇了摇头，继续道：“狗急跳墙的道理，你该懂吧？”
杨守春的袖口之内，拳头紧握，这些杀手，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一点点攒起来，今夜损失如此惨重，当真是可恶至极。
“姓刁的，本官要将你五马分尸，拖入山中喂狼！”
他的心里兀自咆哮着。
“如此说来，杨主簿还有后手？“
卞有前神色一愣，喜出望外，自己手底下人，这样死在街巷里面，他的心，已经疼的在滴血。
“且看着便是。”杨主簿胸有成竹的淡淡道，随即转过身：“卞帮主，且追过去。”
“好，某先去一步。”卞有前大跨步朝前迈去，跟着自家手下，闯入浓浓雾气中，准备一路追杀，若是能将刁知县掌握在手上，后面这谈判的本钱，可就雄厚了。
主簿杀知县，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呐！
“呵。”
杨守春盯着奔过去的卞有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挥了挥手，却见身后出现数道人影，身负强弓，手持未点燃的火把。
“什么直娘贼，敢和本官谈条件？”
随即，他抬眼看向半空之中。
“倒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
街巷不远处，几名醉汉互相搀扶着。
“诶，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好像有吧，哪个鸟厮喝醉了酒乱喊乱叫，且看我等兄弟，千杯不醉。”
“过去瞧瞧，让吾好好骂他一顿。”
这般说着，几个人调转方向，磨蹭着走过去，只是行至半途，其中一人嗅了嗅鼻子。
“啧啧，怎么有股血腥味？”
“说啥呢，是不是天天剁肉，鼻子生出问题来了？”
“走！”
放在平日，他们几个人可能便会就此放弃，只是今日，几壶酒一喝，血气上涌，胆气熊熊，加上人多势众，便继续走了下去。
不想，转过一条街，却见尸体横的到处都是，鲜血混着街角污浊的雨水，汩汩流动，血气逼人。
甚至于还有残肢躺在地面，绿色灯笼滚的到处都是，显得异常诡异。
“杀人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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