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瞪着眼睛,抻着脖子,满面怒容,站在桌前骂了一半,卡住了。
看着展廿四那无辜而又清澈的目光,贾珍尴尬极了,高举起来的巴掌,不知道是该落下来,还是收起来。
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只觉得自己便是一个戏台上的小丑,净干些丢人的事情。
在贾珍准备干脆破罐子破摔,索性痛快爆发出来之前,展廿四便把诱饵丢了出去。
“只要珍大哥帮忙促成此事,宁国府上的红薯,我全部都收了,在市价的基础上,我多给三成,以为谢媒钱。”
果然钱是灭火良方,有了这句话,贾珍胸中的怒火顿时便熄了。
他干咳了两声,缓缓坐了下来。
“啊……是这样啊……”
“那刚才是愚兄又误会了,贤弟莫怪。”
展廿四急忙举起酒杯来,致歉道:
“不敢不敢,确实是小弟的话语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该是小弟向珍大哥道歉才是。”
两人对饮了一杯,展廿四又拿起桌上的酒壶,自行斟满一杯,起身向着旁边慌乱的尤氏捧起,再次致歉道:
“小弟刚才多有唐突,还请嫂夫人勿要怪罪则个。”
尤氏惊慌后退,扭头看向自家老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贾珍见了,心头不悦,便皱眉骂道:
“贤弟向你敬酒致歉,你躲个什么?”
“还不赶快取杯应承下来?”
尤氏急忙另取了一个杯子,倒满酒,与展廿四酒杯碰了一下,却不防展廿四趁着背对贾珍父子,在碰杯之时,快速伸手,在她手上用力摸了一把。
“啊……”
尤氏惊呼一声,后退两步,脸上花容变色。
展廿四摸完之后,立刻快速仰头举杯,将杯中酒喝光,向下一倒,示意了一下,然后惊愕地问道:
“嫂夫人这是怎地了?”
尤氏目光在自家老爷那不悦的脸色上面打了个转,知道她刚才的行为已经让自家老爷大失面子。
以尤氏对自家老爷性格的了解,若是得知她被这姓展的骚扰,固然会勃然大怒,但同样也会怪罪她招蜂引蝶。
在这個时代,只要男女有私,这女的就自带罪过。
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人看到,一点证据都没有,她说了也未必有人信。
或者说,在自家老爷从这姓展的那里捞到银两之前,断然是不会信的。
但口中即使不信,自家老爷回头也定然会迁怒到她头上。
何况如今还有蓉少爷在场,尤其是那小娼妇也在,她心中有苦既不愿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只好嗫嚅着道:
“没,没什么,就是站久了,腿有点发麻。”
说完后,她把酒杯举起来,一口闷了下去,那股辛辣呛人的感觉,如针入喉,顿时便让她呛咳了起来,眼泪簌簌而下。
“哎呀,都是小弟的过错,忘记了嫂夫人一直空腹。”
“空腹饮酒是挺呛人,嫂夫人快吃口菜,压一压。”
展廿四非常热心地拿起碗筷来,要夹菜给她。
尤氏哪里敢让他再上来,急忙蹲身福了一福,道:
“叔叔不必如此,妾身无恙,不妨事的。”
“我这便去收拾碎掉的酒壶,叔叔自与老爷、少爷宴饮便是。”
说完后,尤氏急忙快步而出,片刻后,带着两个丫鬟进来,把地上的酒壶碎片收拾好带走,又另取了一盏酒壶,继续再来斟酒。
对于尤氏的表现,贾珍分外的不满意,总觉得这个填房一点都没有大妇的气质,待人接物的能力不够,不够雍容大方得体,毛手毛脚,小家子气十足,心中多少都有些后悔把她扶正了。
只可惜可卿是自家那小畜生的娘子!
他恶狠狠地瞪了尤氏一眼,继续笑着对展廿四举起酒杯来。
“贤弟刚才所言可真?”
“当然是真的!”展廿四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假意淫笑道:“小弟平生没有别的喜好,唯独就是好色,之前偶然曾在街上遇到过嫂夫人的两位妹妹,顿时惊为天人,非纳她们二人为妾不可!”
贾珍听了,不但不感到他失礼,反而有了臭味相投的感觉,只觉得两人关系平白又更亲近了那么一层,便也哈哈大笑起来,同时意有所指地道:
“那贤弟这么公然纳妾,不会让薛姨妈那边不高兴吗?”
展廿四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道:
“大丈夫三妻四妾,分数平常。”
“何况如今薛家遭受重创,全靠小弟帮忙,才算化解了这次危机,正是有求于我家的时候,只是纳妾这种小事,薛家怎会挑理?”
贾珍心中还惦记着凤姐的托付,便试探着问道:
“以贤弟的人品相貌以及家资,京中不少官员只怕都对贤弟感兴趣的很。”
“不知贤弟可否有另结姻亲的想法?”
“若贤弟想找个官家小姐成婚,那薛姨妈那边退婚的事宜,愚兄可以代为解决。”
展廿四如何舍得放弃宝钗,便摆了摆手,婉拒道:
“多谢珍大哥好意,只是我两家的婚事却不是那么简单,其中别有内情,珍大哥还是莫要多插手为好。”
贾珍听了便是一愣,便开口细问,展廿四只是推搪不说。
贾珍便把此事记在心头,等着日后和大妹妹说起,让她自行找薛姨妈套话便是。
“也罢,既然薛姨妈那边不会反对,那愚兄就帮展贤弟把这纳妾的事情给办妥了!”
展廿四顿时大喜,举杯致谢道:
“珍大哥放心,只要这纳妾的事情办成了,回头宁国府的红薯,我都高价收了!”
两人达成了共识,举杯一饮而尽,将杯底一亮,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感觉关系更加亲密了不少。
既然谈妥了生意,那接下来就纯粹是酒宴了。
这贾珍父子不愧是豪门公子哥儿,都是吃过见过的,论起别的不行,但聊起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那是如数家珍,简直堪称专业人才。
三人谈天说地,越说越热络,尤氏、可卿便在一旁给斟酒布菜。
开始时尤氏还有些惊魂未定,时刻小心着展廿四再下“黑手”,但眼见三人聊的热火朝天,酒意正酣,心中便放松了不少。
可谁知,她放松的早了。
展廿四之前试探过后,便知道,这尤氏是个胆小谨慎的人,万事都藏心里,不敢胡乱往外说,便愈发的得寸进尺,在某次尤氏又过来斟酒之时,便在桌下伸出手去,从她大腿上一划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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