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颔首道:“你可以重建东宫右率。”
且不说东宫右率要如何建立,按照自己的想法,所谓的东宫右率要如何统军?
而且这种什么左率,右率的……到时候练来练去,练着练着可能就练成了一支……大唐飞虎队?
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李承乾脑海中出现。
见到妹妹递来的核桃,李承乾拿过两颗,剥着核桃一边吃着,没有当即回答父皇。
演武很热闹,当一旁的鼓声越来越响,讲话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军阵从进攻到分散,再到合拢,依次演练。
这是一场中规中矩的演武,大致表现的是利用战马如何击溃一支合拢的大军。
而大军则是需要破解对方的围攻。
一场演武到了傍晚时分才结束,皇帝对尉迟恭表达赞扬之后,兄妹俩便跟着父皇一起离开了。
回到东宫,李承乾很快就将大唐飞虎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继续忙着眼前的。
翌日,直到早朝结束,李承乾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回到东宫坐在爷爷的崇文殿前,正对着铜镜剃着自己的胡渣,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丽质与宁儿正在东宫的衣裳与被褥都洗好,挂在木杆上晾晒,一时间整个东宫都飘着肥皂的香味。
一个太监前来打搅了雅兴,李承乾剃了胡渣之后,便用湿布擦了擦自己的下巴。
李渊笑呵呵道:“等你三十岁了,就要留着这些胡子。”
李承乾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太监,沉声道:“父皇有吩咐?”
太监朗声道:“陛下有旨,经由赵国公进谏,太子年过十八,不可一日无亲卫,现有东宫右率一千正在曲江池整军,还请太子殿下亲赴检阅。”
闻言,李承乾刚喝下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父皇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还是舅舅进谏的?
怎么看都像是父皇让舅舅提前安排的。
东宫太子有兵马了,父皇送了一支一千人的兵马。
李渊也笑呵呵道:“你去看看吧,伱是太子,也是储君应该有自己的兵马的,将来你登基了天下的兵马都要听你号令。”
李承乾洗了一把脸之后,接过这个太监递来的旨意,道:“孤近来很忙。”
太监回话道:“将士们都在曲江池等候太子号令,若殿下忙于政事,将士们也继续留在曲江池,等候殿下号令。”
说完这些,这个太监就离开了,既然是旨意就不能拒绝。
晌午过后,太子依旧在中书省忙碌。
直到黄昏时,曲江池的这支兵马还在等着太子殿下。
从早晨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
李承乾忙完了眼前的政事,这才准备去看看曲江池的那支东宫右率。
薛万备领着太子从长安城东面的春明门,一路走到曲江池,这支兵马还立在这里。
领着兵马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孝恭。
这位叔叔鲜有穿着甲胄,不得不说第一次看到他穿上甲胄,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就不一样了,那种军中锻炼出来的肃杀之气是藏不住的。
李承乾走入曲江池,走到皇叔的身边,看着这支兵马,缓缓道:“这就是孤的大唐飞虎队了吗?”
“大唐飞虎队?”李孝恭赞叹道:“好名字,往后太子的右率就叫飞虎队了。”
李承乾道:“孤失言了,还望叔叔忘了刚刚那句话。”
“殿下随意就好。”
李承乾接过叔叔递来的名册,名册上都是将士们的名字,皇帝说是有一千兵马,其实这里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士卒,而且还没有后勤,其中骑兵也就十个。
这是皇帝给太子的玩具吗?
这东宫右率看起来也太磕碜了。
李承乾手拿着名册揣着手走上前。
将士们齐齐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嗓音很响,回荡在曲江池。
李承乾又看向一旁面带笑容的皇叔,再看军中的人手,狐疑道:“处默,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处默行礼道:“殿下,末将是副率!”
李承乾神色一窒,又看了看名册,果然是副率。
再一看,又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也穿着皮甲的李景恒,李承乾转头再次看向皇叔,“这……”
李孝恭笑道:“本来老夫也想将崇义安排进来的,被承范捷足先登了,他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进入右率,竟然在陛下面前哭了。”
言至此处,皇叔的神色多有不甘,道:“老夫竟哭不出来,不然也不会让他得逞。”
李承乾反问道:“那皇叔是……”
“老夫向陛下讨了一个练兵的职务。”
“那处默来右率是……”
程处默清了清嗓子道:“家父与陛下喝酒时,也哭了。”
李承乾嘴角一抽,颓废在曲江池边坐了下来,苦恼地挠了挠头,三百人?其实也不少了吧。
招手将副率程处默唤来。
其实处默个子还挺高的,就是长得狂野了一些,一脸的大胡子和他爹一模一样。
“处默啊,景恒他任职参军是吗?”
程处默朗声道:“正是。”
稍加思量,李承乾吩咐道:“你去一趟杜荷府上,让他拿一些钱粮,给军中诸位发放。”
“太子殿下,我等都驻扎在杜荷公子府上?”
“你们没有驻军的地方吗?”
“没……没有。”
黄昏时分,气温也开始下降了,李承乾感觉周遭的风很冷,当皇帝的真会给儿子出难题。
李承乾望了望远处,那天演武之后的场地还没撤走,问道:“那里现在有人用吗?”
“回殿下,没人用。”
“那就先在演武的帐中凑活一晚上,曲江里不是一直没有修缮起来吗?你安排一番,让将士们将曲江里修缮好,以后就住在曲江里。”
以往在军中,程处默连个正式的官职都没有,甚至比李震这个城门郎混得都要惨。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家父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没有卫府愿意收留。
程处默在长安混迹到二十岁了,连个正式的军职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要让东宫建设右率,这还只是三百人的兵马,好歹是个副率。
李承乾颔首道:“将曲江里修缮好,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来。”
“喏。”
“之后的事,孤再做打算。”
“喏!”
李承乾对皇叔又道:“往后练兵的事,有劳皇叔了。”
李孝恭笑呵呵道:“殿下放心。”正当太子要离开曲江池,却听李孝恭大声道:“飞虎队全军听令……”
……
李承乾苦恼地离开这里,一直回到了东宫想着随便他了。
可再一想,太子连个右率都治不好,会被舅爷取笑的。
夜里,李丽质又看到了皇兄凝重的神色,她吩咐弟弟妹妹们,不要去打扰皇兄。
坐在桌前,李承乾执笔想着该如何安排右率,落笔时又犹豫了几分,按照后世的军训之法,便开始书写,总不会有错的。
直到第二天,等李绩大将军说起了这件事,才知道在建设东宫右率之前,父皇与众将领是有商议的。
李孝恭想要为他的儿子争取,争取不到这才要了东宫右率的一个练兵职权。
便有了现在的太子右率的各种人。
李承乾一边吃着面,见到小武与徐慧来东宫了,她们已是丽质的弟子,今天又来上课。
收回目光,又看向英公,李承乾询问道:“太子率府?”
李绩点头道:“既然是东宫的右率自然要建设率府的。”
“那以前的率府呢?”
李绩咽下口中的面条,道:“拆了,皇后用来养了。”
李承乾神色了然,道:“原来以前西池院的那片荒地是东宫的率府?现在成了母后的园了。”
……
“要重建率府,那就又要钱了?”
李绩道:“建设卫府是要银钱的。”
李承乾颔首,从李绩大将军这里恶补着大唐卫府相关的知识,其实这些年主持朝中用度就可以知道,现在中原各道卫府大军还有八十万。
其中关中就有五十万,余下则是布置在剑南道,河北道,淮南道,河东道还有十万。
每年要给卫府用的钱粮就足可见耗费之大。
长年在中书省任职,李承乾对这些安排心里也是清楚的。
一顿饭用完,李绩行礼道:“末将在军中还有要事。”
李承乾点头道:“大将军且去吧。”
皇帝演武都是为了打仗做准备,可自己这个太子得到消息是有限的,父皇要对哪里用兵?
“你可以去看看柴绍,如有困惑可以去问问他。”
“多谢爷爷指点。”
“朕是看你小子平日太忙了,二郎将东宫右率又建了起来,你若是治军不严,治军不妥,又会被人指点的。”
这位姑丈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平时很少在人前露面。
去年回朝之后,就再也没有来上朝。
李承乾没有径直去柴绍的府上,而是先来到舅舅的赵国公府邸。
前来迎接的门房急急忙忙带着笑脸,“太子殿下,快快入府。”
赵国公的府邸比之舅爷还有老师家的更大。
在家仆的领路下,李承乾走过前院,从一个池塘中的栈桥路过水榭,便见到了池边的舅舅长孙无忌。
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坐在一旁。
在长安的权贵子弟中,最神秘也最难得一见便是舅舅的儿子长孙冲。
“冲,见过太子殿下。”
对方先行礼了。
李承乾也稍稍回礼,又向舅舅行礼。
“太子殿下是在为东宫右率的事介怀?”
李承乾没有当即入座,而是望着这处池塘,低声道:“这件事是父皇的想法吧,舅舅向父皇进谏,也是父皇安排的吧。”
“被太子看穿了。”长孙无忌惭愧一笑,又解释道:“以前的太子还年少,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太子殿下也已长大了。”
李承乾又道:“舅舅,父皇打算对何处用兵?”
面对太子,长孙冲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人,再也不是长安城那些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了,而且这位太子表现出来的气场绝非寻常少年人。
长孙冲目光看向这个太子的背影,说是瞻仰更不如说是在看一个榜样。
当年坊间对太子的传言有好有坏,而现在对太子的闲言碎语少了,更多的是称颂太子贤明。
就因为许多政令,在太子的主持下得以实施,关中确实比以往富有。
“冲儿,你先退下。”
闻言,长孙冲行礼退下。
等儿子走远,长孙无忌缓缓开口,道:“欲谷设在伊犁河自立可汗了。”
“就是那个一直以来想要反唐的人?”
“正是他,这是半月前送来的消息,高昌王父子是鼠首两端的人,在欲谷设自立为乙毗咄陆可汗之后,高昌王便向他送了不少财宝,还有通好之心,在欲谷设麾下还有阿史那贺鲁为其效命。”
李承乾思量着,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欲谷设成了可汗,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大唐与西域,高昌之间的战争就要来了。
长孙无忌接着道:“不止于此,欲谷设还在镞曷山西建设他的王廷,已向吐火罗动兵,东据焉耆,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李承乾迟疑道:“父皇要向河西走廊增兵吗?”
长孙无忌摇头,道:“出兵不是三两句话的事,既要练兵,也要为出征准备辎重,没有一年半载,不会出兵。”
“伊犁河境内就没有反抗欲谷设的人吗?”
“有,不过咥利失南逃了。”长孙无忌接着道:“消息送来之时,也不知道那些亲唐的部族现在如何?听说是派使者来唐。”
“陛下没有直说是否要出兵,在陛下没有应允之前,所有将领都不能轻动。”
“多谢舅舅告知。”
“殿下不用言谢,就算是臣不说这些,房相也会告知殿下,只是此事现在隐而不发,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
李承乾狐疑道:“这和东宫右率有什么关系?”
长孙无忌笑道:“当然没关系了。”
无故联想是不对的,建设东宫右率不过是父皇想要找个指摘东宫的理由罢了。
一个储君需要全面发展,治军也是身为太子的职业本领之一。
长孙无忌笑道:“殿下可还有疑惑?”
“没有了,孤打算去见见姑丈。”
“太子殿下确实该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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