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折冲府

  桑布扎站直身体,怒目看着李百药许久不说话。

  李承乾揣着手端坐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太子竟然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茶叶蛋,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鸿胪寺内安静良久,李承乾剥着蛋壳道:“怎么?吐蕃使者弯不下这个腰,开不了这个口?”

  桑布扎转过身,板着一张脸道:“我不会向他道歉的,希望太子殿下谅解外臣。”

  李承乾缓缓道:“我们大唐的官吏都是彪悍的,论打架的丝毫不逊色你们吐蕃人,而且孤喜欢看朝臣们打架,他们一天不打架,孤就会浑身难受。”

  李百药神色多了几分疑惑。

  桑布扎深吸一口气,忍受着此刻要面对的委屈。

  李承乾接着道:“这位使者,你知道吗?如果在这里的吐蕃使者不是你,而是吐蕃大相禄东赞,他会道歉的,伱知道为什么吗?”

  桑布扎回头道:“大相也不会道歉的。”

  “行吧。”李承乾两口茶叶蛋放入口中,一边咀嚼着茶叶蛋,缓缓道:“至少禄东赞既要互市的权力,又要得到唐人的尊敬,而且他喜欢中原的书籍,在孤认为禄东赞这样的人不会因一时意气,而彻底得罪大唐,更不会让吐蕃在诸国使者面前丢尽颜面。”

  “禄东赞会希望大唐与吐蕃成为不打不成交的朋友,敢问,当下你身为吐蕃的使者是要就此离开,还是向我们的官吏道歉?如果你要走孤也不会拦着,长安城就为你们开着城门,可从此走了,你们灰头土脸,禄东赞的脸面也被你丢尽了。”

  见对方不说话,李承乾又道:“这位使者,你在听孤讲话吗?”

  桑布扎问道:“只要外臣道歉了,大唐会给吐蕃互市吗?”

  “不会。”

  很果断地回答,桑布扎脑子一抽,一度以为听错了,他错愕地大声道:“为什么。”

  李承乾叹道:“谁都清楚,大唐的互市能够让高昌在西域赚取十倍的财富,肥皂与茶叶,还有盐铁都是抢手货。”

  桑布扎再问道:“那么敢问太子殿下,如何才能给予吐蕃互市。”

  李承乾低声道:“其实你们吐蕃可以与高昌做交易,何必来求大唐。”

  “高昌王眼中只有金子,吐蕃没有这么多金子。”

  “那就对了,互市的许可是很贵的。”

  “太子殿下。”桑布扎郑重其事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唐答应互市。”

  李承乾想了想道:“青海以西,三千里疆域全部让给大唐。”

  桑布扎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脖子两侧的青筋也跟着动了一下,他沉声道:“绝对不可能!”

  “孤不勉强你。”

  见桑布扎转身就要离开,李承乾又道:“慢着。”

  他的脚步停下,问道:“太子殿下,还有何话要说?”

  李承乾轻描淡写道:“道歉。”

  一阵秋风从鸿胪寺门前吹过,只听太子殿下继续道:“你可以不道歉,殴打官吏的事,大唐公事公办,发配苦役一年,并且每人罚钱五百贯。”

  桑布扎铁青着脸,看向李百药,缓缓低下身,行礼道:“外臣向李百药尚书道歉。”

  李承乾道:“没听见,大声点。”

  “外臣桑布扎!”他咬了咬牙,大声道:“向大唐礼部尚书李百药道歉,还请接受外臣的歉意,是外臣失礼了。”

  声音很洪亮,四周的官吏全部听到了,也都看见了。

  见李百药微笑着点头,李承乾终于感觉到轻松了不少,站起身走到还躬身行礼的桑布扎身边,低声道:“现在你可以回驿馆了,若要离开长安城,也可以就此离去。”

  桑布扎直起身子,迈着僵硬的脚步,在皇城内许多官吏的目光下,走出了皇城。

  李承乾吩咐道:“之后不管吐蕃使团是走是留,你都要上奏中书省。”

  李百药又道:“恐怕会激怒禄东赞。”

  李承乾冷哼道:“孤很讨厌有人不尊敬大唐的官吏,禄东赞要是想打,大唐奉陪便是。”

  “喏!”

  李百药朗声回应。

  言罢,这位太子殿下离开鸿胪寺。

  李百药站在原地双手握着拳,忍着就要流出来的眼泪,多少年了,人生得遇一个明主太难了。

  虽说年近古稀,这一刻,李百药感受到心里无比地火热。

  尊敬二字重重留在心里,这种感受来得太晚了,晚到他已是须发斑白,恐在朝中留不到几年。

  此刻压抑着就要呐喊的喉咙,他朝着太子殿下的背影,作揖行礼。

  今天鸿胪寺发生的事,也很快传遍了朝野。

  朝臣从来不是一个个的棋子,他们是人,同时为社稷付出心力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或许多年之后,当人们觉得太子殿下在一些细节上有着非人的严苛而懊恼时,他们又会想起今天这一幕,太子殿下给予的敬重,绝不允许有人不尊敬大唐的官吏。

  这种自内心而来的一种骄傲与自豪,也能令李百药这般已经被岁月磨平棱角的人,再次泛起热血。

  之后几天,太子殿下依旧如往常一样,几乎天天都在中书省忙碌。

  有时候太子殿下也会抱怨,华西秋雨又来了。

  关中秋雨就是关中秋雨,太子殿下总是改不了口,顺口就说出了华西秋雨。

  西北的秋雨是一种自然现象,当秋季从北南下的冷空气与还有夏季余温,残存在西北的暖湿空气相遇。

  冷暖空气相互碰撞,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气候现象。

  有时候这种阴雨会下一个月之久。

  吐蕃的使团并没有离开长安,而是留了下来,桑布扎暂住长安,并且将近来的事情,写成了书信,送去吐蕃。

  阴云遮住了天空,雨水落下时让长安城许多建筑都升腾着水雾。

  有人会喜欢这种雨景,也有人讨厌下雨天。

  兴庆殿内,李世民坐在檐下,摇椅徐徐晃动着,看着眼前的雨景。

  本来,宫里雨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如果真要看雨景去龙首原看会更好。

  太监侍候在一旁,给陛下端上一碗刚沏好的茶水。

  可能陛下的心思并不在这雨景中,而是在想别的事。

  房玄龄脚步匆匆而来,行礼道:“陛下。”

  李世民将手中的碗递给他,道:“喝口茶水,驱寒。”

  “谢陛下。”

  每到这个时节,关中气温就会下降得很快,尤其是到了夜里之后,气温骤降好像到了冬季。

  李世民低声道:“各卫府将领都怎么说的。”房玄龄回道:“大家都没有异议。”

  李世民道:“朕本想再过几年,做这件事的。”

  “既然药师拿出了将领的名册,就说明没有后顾之忧了。”

  李世民神色多有犹豫,“朕还是觉得太着急了。”

  房玄龄回道:“陛下,这种事越早越好,拖久了反而不好。”

  不多时郑公魏征与赵国公长孙无忌也来了。

  跟在后方的还有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与金吾卫大将军尉迟恭。

  李世民看着冒雨而来的几人,拿起一旁的一卷书,低声道:“这是药师给朕的军中将领名册,以及后续调整将领的章程。”

  言罢,这卷书交到了房玄龄手里,房玄龄又交给一旁的尉迟恭与秦琼。

  几人分别传阅着,兴庆殿的屋檐下很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落下。

  陛下还是一脸的愁容,心中犹豫不决。

  尉迟恭看完之后,行礼道:“陛下,药师所言不错,末将附议。”

  秦琼也道:“末将附议。”

  李世民再看向几人,缓缓道:“玄龄,辅机,郑公觉得如何?”

  魏征道:“陛下,臣等都认为,是时候了。”

  李世民颔首道:“诸位与朕一起拟旨,入殿商议吧。”

  “喏。”

  众人跟着陛下走入兴庆殿,雨声遮盖了殿内的议论声。

  翌日,秋雨依旧下着,李承乾望着窗外,低声道:“今天又不能晨练了。”

  宁儿给殿下梳理着长发,她低声道:“这也挺好的,殿下可以多睡两个时辰。”

  “孤总觉得最近朝中要发生一些事了。”

  “殿下何出此言?”

  李承乾缓缓道:“近来房相与舅舅很忙碌,上一次房相这么忙碌时,还是科举前后,现在老师与舅舅这么忙,肯定又有事要发生了。”

  宁儿给殿下梳理好发髻,安静地站到一旁。

  李承乾穿着单衣,蹙眉看着漫天的雨水,冷峻的脸上多有思量之色,“泾阳还是没有消息送来吗?”

  宁儿回道:“派人去问过了,说是泾阳没有书信要送来,还听说最近许少尹与郭寺卿很忙,因为秋雨黄河上游的汛情,他们带着人正在疏通河道。”

  这个朝堂还是很忙的,大家都是一个个平凡的人,今年的秋雨雨量很大且很漫长,因此许敬宗他们身为京兆府的官吏,需要在这个时候组织乡民疏通河道,修缮河堤。

  正是因为他们都是平凡的人,才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冒着雨赶工。

  谁也不能未卜先知,顶多算是未雨绸缪,怎料到这场秋雨会这么大。

  李承乾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朝服,穿上之后,系好腰带,穿上官靴走到殿外。

  小福已备好了早饭。

  太子殿下撑着竹伞从后殿走到前殿,用了早饭就要去早朝。

  刚走出东宫,李承乾就撞见了皇叔李孝恭。

  李承乾将伞分给他一些道:“皇叔不用着急,时辰还来得及。”

  李孝恭与太子拼着一把伞,他凑近道:“听闻昨夜玄龄,郑公还有秦二哥一直在宫中,与陛下商议了一夜。”

  “孤倒是不知这件事。”李承乾蹙眉走着,最近总是在关注关中各县情况,秋雨汛情不得不分走了自己的许多心力。

  叔侄两人走到了太极殿前,脚步匆匆走入殿内。

  早朝还未开始,太极殿内的群臣基本上都到了,李承乾来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一旁的李泰与李恪。

  这两个弟弟还是如往常一样,看来也并不知道皇叔说的事。

  李承乾道:“昨晚睡得如何?”

  李恪道:“回皇兄,昨夜轮值,到现在还未睡过。”

  “青雀呢?”

  李泰作揖道:“回皇兄,弟弟昨夜与众学士编写括地志到深夜,睡了片刻便来了。”

  心说这两个弟弟,还是挺辛苦的。

  皇帝还未到,就有一个太监走了出来,他先是确认了朝堂上的人都到齐了,打开手中的一卷卷宗,朗声念了出来:“陛下有旨,各地卫府改制折冲府,改统军府为折冲府,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左右果毅都尉……”

  众人听着这位太监的高声念诵,满朝文武皆是低着头,躬身不语,殿内只有这个太监高声念诵旨意的话语。

  李承乾站在朝班最前方,听着旨意,心中思量着每一句话,这一切都要从游园之后见了李靖大将军开始。

  李承乾甚至怀疑,那天游园之后,父皇就去见了李靖大将军,随后这个太监高声念诵着一个个将领的名字。

  长安各部将领不调动,只有少数几个作出了调整。

  李承乾仔细听着,关内道共置府二百八十处,共计兵马会有二十万人。

  长安各卫府统属禁卫军,有一种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的意思,这是一种内重外轻的方略。

  其次便是河东道,防备突厥人南下的要冲地带,也增设了折冲府。

  并且在潼关,河南道,洛阳增设了卫府。

  太监念诵完旨意,又朗声道:“请诸位将领各自前往卫府,等候旨意。”

  “喏!”武将一列齐齐朗声回应,众人快步离开了太极殿。

  这位传旨意的太监,从皇位边上的台阶走下来,他面带笑容,道:“太子殿下,陛下早晨身体有恙,还请殿下主持早朝。”

  李承乾询问道:“父皇身体如何?”

  太监再回道:“陛下只是略感风寒,并无大碍。”

  李承乾颔首道:“孤知道了。”

  太监笑着行礼,而后也快步离开了。

  李承乾站在朝班前,看着武将那一列空荡荡,只有零星的几人还在,分别是程咬金大将军,秦琼大将军,尉迟恭大将军。

  “唉,今日又要孤主持朝政了。”

  太子殿下先是抱怨了一句,众人听在耳中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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