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荆州援军回返,本就已然萌生了退意。
现又有传令兵奉命奔至禀告了后方遇袭的变局,吕蒙哪还有半分继续留恋江陵城下的心思,连夜下达了撤军的军令。
命朱然,孙皎率部断后,其余各军缓退江边水寨。
吴军撤退的军情自然也瞒不过荆州一方的耳目。
城内的霍金与江洲之上屯驻的前部督赵累听闻后,也各自集结起部众沿吴兵侧后沿途尾随追击。
不过吸取了上一次败退的教训,此次吴人撤军也并未露出丝毫破绽,倒是未给荆州兵寻到攻杀的良机。
退到江边,吕蒙与率水师的老将韩当部汇合后就舍弃江边水寨乘大小舟舸沿下游的公安撤退。
尾随而进的荆州兵则顺势接管了吴江边构建的水寨屯兵,用以防范南岸的公安城。
刚退至江岸的油江口水域,吕蒙神情严肃,挥手下令道:
“待全军沿码头登陆后,孙皎、朱然你二人便携部乘船游弋江水上,谨防江陵的荆州军发起反击与进取了陆口的霍弋部夹击我方。”
“遵命,”
军令传下,二将相互对视一眼,快速拱手领命道。
江陵与公安本就仅有一江之隔,距离十分相近,几乎是片刻间的功夫各军就奔抵港口中。
下船上岸后,吕蒙便快马加鞭沿公安城内狂奔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
讨逆将军,吴侯府。
“禀吴侯,吕将军已率众回驻公安,现正于府外候见。”
府前侍从先行奔入堂内,面容严肃的拱手高声说道。
“哦?子明回来了,快快请其入内。”
此时正身穿殷红锦袍伏案办公,面上似是近日来因下游不断传来的不利战报而有所不顺,但在此刻听闻吕蒙回返后,一双碧眼中仿佛是再度浮现着喜色,挥手道。
“喏。”
指令传下,侍从拱手应诺告退。
不一会儿,耳闻着一阵沉重的步履声嘀嗒响起,就见吕蒙昂首挺胸的大跨步奔入了堂内。
走到堂正中,面对着上首正襟危坐的吴主,吕蒙径直单膝跪地,面上满怀自责之色,拱手道:
“败军之将拜见吴侯。”
见其直言请罪,孙权流露着颇为诧异的目光,狐疑道:“子明何罪之有?”
“蒙有负吴侯重托,未能攻取州府江陵城丧失了掌控荆州全境归属的良机,反倒是接连损兵折将。”
“末将愧对您的信任,望主公治罪于蒙!”
一语掷地有声的吐落,堂内两侧所屹立的文武众人闻之不由纷纷侧目,他们瞧着吕蒙一脸请罪的神情都不自觉的心生数分肃然起敬之色。
此言一落,反倒是主位上的孙权面色间顿时面露难色。
吕蒙作为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要没有当初他的劝学,或许现在的他还只是有勇无谋的吴下阿蒙又焉能是智计频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风范?
沉吟半响,孙权神色严肃起来,起身一边往堂下移动,语气颇为的凌厉说道:
“孤先前收到来自前线的军报称,子明你原本是已经手握南郡太守糜芳倒卖军械的把柄将其逼降,此人已然同意待我军兵临城下之时便献城归附。”
“可却半途反悔,反是赚你入城设伏攻杀。”
此语落下,孙权已经缓步走到了身前,伸手将其搀扶起来,随后目光扫视着两侧文武,沉声道:
“江陵本就乃是坚城,昔年公瑾携数万得胜之师尚且旷日持久,围城一载才拿下城池。”
“如今又被关羽多加修缮城防,扩建了南城打造起呈犄角之势的双城防御。”
“这无疑是让江陵城防愈发稳固,”
“若无内应献城,的确难以短期之间破城。”
这一席话他审视两侧文武,眼神也透着严肃之色,高声道:“此番未能破城,非战之罪矣!”
“子明不必太过自责。”
一番洋洋洒洒的话音道落,孙权对吕蒙多加安抚。
“谢吴侯的宽恕。”
瞧见主上主动为自己开脱,吕蒙心下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拱手高声道:“末将定戴罪立功,报于吴侯。”
此话一出,孙权遂才重新回返主位落座,面色重新浮现着沉重。
吕蒙归位,可目光扫过一侧时面容却陡然颇为严肃。
左侧一将傲然挺立,正是前番不受他约束执意携本部曲屠戮南漳水以西的荆州民众的部将潘璋。
见其此番侯于堂内,很显然自家主公又再一次的不予追究,包庇了潘璋的罪责。
虽说如此,他也只能默然不语,静静归位,未有多言。
毕竟,孙权方才也为他开脱损兵折将却未下江陵的责任。
他也不好过多言语。
但一侧的潘璋这时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吕蒙的眼神,遂不经意间将头偏了过来紧紧凝视了他一眼,面上尽显倨傲之状。
这表情似乎在向他耀武扬威般,我就是不遵汝将令,就是要屠戮民众怎么了?主公就是要包庇我,气不气?
屹立左侧首位,吕蒙见其神情不由得眉宇紧皱,暗暗道:
“唉,主公对心腹部将太过宠溺了,这虽说能得将领忠心,但恃宠而骄下,弊远远大于利啊!”
他内心深处亦是暗暗叹息着。
“子明,目前的战局你已有所知晓了吧?”
这时孙权满怀严肃之色,侧首相问道。
话音一落,吕蒙回过神来,面色沉着的说道:“启禀吴侯,蒙回返途中已听传令兵如实告知。”
“黄老将军力战而亡,索性是孤及时派遣了陆伯言遣军顺流而下又兼交州刺史步子山及时携众北上稳住了江南之地的时局夺回了巴丘,罗县等重镇。”
“现陆逊又携部东下前去争夺陆口归属,子明以为接下来我方该作何应对?”
一言吐落,孙权目光灼灼的望了过来,满怀期盼之色道。
但此时的吕蒙神情上遍布愁容,眼神紧皱,久久未语!
约莫沉吟了好半响,他满怀忧色道:
“主公,蒙与那霍弋交锋多次,对此人颇有印象。”
“此子年纪虽轻,用兵却不拘一格,不循规蹈矩,极难对付。”
“他悄然携部沿洈水深入武陵策反五溪蛮人暴动趁机袭杀了黄老将军,并不坚守巴丘稳固江南之地的时局与我方拉锯,而是携部乘机袭击我方下游空虚的陆口大营。”
“仅凭此子并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重,格局由此可见一斑?”
“故而,蒙现在担忧的并非是陆口大营无法夺回,而是霍弋会选择与我方换家的策略。”
“真要如此,那战局对我军将愈发不利矣!”
“换家?”
孙权闻讯,顿时神色一变,沉声道:“子明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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