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一帆风顺,公孙度一行亦马不停蹄,终于于10月中抵达了辽东郡的治所——襄平。
“呵!你看这里的田亩,若是使用耕牛与七脚耧车,可以耕一整天不带转弯的。”糜竺也被襄平城外的大片田亩给震撼住了,这里不但田亩广阔,而且平坦,一眼看过去,连绵不断一直到天际,并且襄平所处的平原,被三条水系:大梁水、小辽水、室伪水所包围,其正好为此处的农业生产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这么好的地理天赋,大概也是襄平能够作为辽东治所的原因吧。
后世中原大乱,前往辽东避难的士人拥挤在襄平周围,人数一度达到30万口,却也没有发生任何饥荒或者缺粮,这足以说明了这片土地即便在东汉年间,也有着极大的承载力。
视野所及的天际,有一条银亮色的玉带,那便是辽东郡倚为屏障的辽水,前年在北方边郡闹得轰轰烈烈的张纯、张举之乱,对辽东没有造成大的混乱,亦是多亏了这条大辽水。
作为襄平的天然地理屏障,隔断了辽东郡与辽东属国即内附的辽东乌桓人的直接接触,即便前辽东郡太守阳终死在了征讨张举的战场上,造成的损失对辽东来说,也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概因西方的乌桓人也不敢大规模的越过大辽水进犯辽东郡,因为襄平这种地势,太容易深陷而不能自拔,一旦退路被阻断,只有全军覆灭的份。
大概有山川地理倚靠的辽东豪强们也不会想到,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于外部的胡人,而是内部的倾轧屠杀吧?
“怎么样?子仲,此地可以作为根基否?”公孙度坐在马车上,侧着脸笑眯眯问道。
“我等若能牢牢把握此处,以此地的优良条件,只要保证一年的产出入仓,辽东之地稳矣!”糜竺望着那些平整的田亩,舔舔嘴唇道。
糜竺在心里已经将眼前的平原纳入自己的规划中了,既然抵达了辽东,那么也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几人也不再遮掩了,堂而皇之讨论起这些田亩的处置。
“哈哈,眼界再放远一点!子仲,不仅仅是襄平而已,辽东治下的各县,包括玄菟郡部分,都在此次行动的打击范围内。”公孙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糜竺心中还是有个坎儿,这样赤裸剥夺财产的做法着实有些骇人,只是,他们商人所为的,与他今日所做的又有何区别呢?都是在剥夺他人的财富,只是速度快慢的区别罢了。
此刻在太守的马车上,公孙度手上没有一刻是闲着的,他在不停的给文书加盖印章,要想处理这么多的豪强,而且要明正典刑,光是文书工作就够公孙度忙了,人未至襄平城,而捉拿豪强的手续、人马却已经在路上了。
“此前我要求刻印的雕版表格印刷的怎么样了?”公孙度向一旁帮忙的阳仪询问道。
“禀主公,工匠们得令后日夜不息,印..印刷的表格数以万计,目前还在印刷中,应当足以应付此次行动了。”
“你啊你,什么叫数以万计?以后汇报就用那表格的标准格式,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数量、单位、规格给我说清楚!还有,放出去的那些计吏,周围派遣几个元从跟着,让他们不要故态复萌,我只要客观数据!”
“这种类型的抄家,我等这一辈子可能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豪强家的所有财货都要上册、上表记录。宅院、田亩、作坊、商铺、牲畜,样样皆要记录在案,这是我等以后的本钱,谁要是在这上边与我为难,那便是与我为敌!
我做过小吏,我知道下边的手段,没上公文表的东西就等于没有,这种潜规则在我这不管用!”公孙度被阳仪这种喜欢用虚词的习惯给惹恼了,有些生气的训斥道,只是到了最后还是缓和了语气道:“当然,也不用太过苛刻,给办事的吏员提前讲清楚,事后皆有赏赐。”
阳仪被公孙度怒气所摄,一时讷讷不敢言,当前的公孙度身上仿佛有了那种久居高位的一举一动定人生死的气概。
“去吧,趁这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人员布置到位,到时候一齐发动!”公孙度见到阳仪那一脸呆滞的表情,没好气挥挥手道。
“诺!”阳仪抹了抹额头汗水,下了马车,一溜烟跑开了,当前的主公,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啦!
一侧的糜竺倒是挑了挑眉,刚刚的公孙度所展现的本来面貌倒是让他眼前一亮,这样的霸气,才是一方诸侯应当有的啊!
今日的公孙度就像吃了枪药一般,见谁都要开炮,他瞥见似笑非笑的糜竺,禁不住问道“子仲,靡家的商船安排了吗?用于来年的铁犁、耧车、农具能否按时抵达?还有某要求的庄园管事是否安排妥当?”
“放心吧,主公。海峡封冻尚早,早在青州之时我就传回了消息,以当前的风向与船速,物资、人员一定能在十一月前抵达辽东的,到时不论是海运至襄平、还是走陆路皆可。”糜竺心中有本帐,被公孙度问到也不慌,只是将自己的安排娓娓道来。
“好!好”公孙度埋头在案上,一边书写一边回道。
“子仲,今后一个月,你我皆要辛苦一番了,若是速度快些,在大雪落下之前办妥分田之事那是最好,要是下了大雪,到时就要麻烦得多了。”公孙度抬起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糜竺温和道。
“主公,属下省得,这是为官的本分!”糜竺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凝重,反而是跃跃欲试居多,政事啊,比商事有趣多了!
“嗯,那就好!”
城外十里,公孙度遇到了前来接应他的公孙贺一行。
“小贺?怎么是你?!义父让你来的?”公孙度亦是一脸的惊讶,看向对面那个比公孙度还要老成的汉子,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大叫道。
公孙贺是义父公孙域的家生子,两人自小就相识,关系自是不一般。
“家主让我来帮少主的,玄菟郡的三千精骑,我带了两千南下,目前就屯聚在襄平城外。”公孙贺被公孙度的热情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就适应下来,只以为公孙度去了中原一行,太过想念故人而已。
“两千精骑?”公孙度也被自己义父的大手笔下了一跳,拉住公孙贺到一旁小声问道“为何如此托大,不怕高句丽趁机侵袭?”
“少主无需担心,从高句丽传来消息,那高伯固重病在床,高句丽正是权力交接紧要关头,这时候我等不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啦,故而边境暂时无忧,家主让你放手去做,不要忘了你背后有公孙家,有整个玄菟郡!”
公孙贺不是外人,显然也是知道公孙度的全部计划的,只是在他们眼中,公孙度今日的所为,与那前汉末年割据蜀中的公孙述没什么区别。
什么?你说屠杀境内豪强,彻底掌控州郡,图谋割据自立是造反?拜托,这可是天下大乱时,公孙家的传统艺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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