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力划桨的情况下,明明是恒定风向,海湾中的小船却能够做出各种小范围机动,灵活的不像是风帆船,渐渐的,岸上的水手也都看出了门道,这船的风帆样式奇怪,只有一个人控制风帆,西北风吹拂下,却能于海湾中展现灵活身姿,不简单啊!
好些船主看到了试验小船的灵活还有那异于常船的速度,常年跑船的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帆装的价值,当即就让人打听小船的归属。
岸上,亲眼看到小船飞速行进的公孙度松了一口气,自己前世所学的知识还是有些用处的。
而周围的大匠们看到小船疾驰的身影也很兴奋,这一次的经历他们以前所做的不一样,这是第一次的,从认识自然原理,到利用原理制造器物,给在场的大匠们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感受,那一刻,他们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匠人,而是以自然天地为师的学者,这种成就感远比财货美屋更让他们享受。
受到启发的众人并没有桎梏于公孙度的设计,他们觉得这种原理应当有更加合理的布局、设计,并且开始讨论哪一种截面的翼帆受力更大,有的说凸面的弧度决定了受力大小所以应当做成半圆形的,有的说是帆面的面积所决定的所以应当加长帆面的,各有各的想法,吵得不可开交。
倒是大半天不现身的王昌开了口:“邓老,你说的半圆形肯定不对,做成半圆形的帆面,且不说风向阻力,光是空气流动产生的漩涡你就解决不了。”
王昌一见面就给大家放了个大招,不仅直接否决了提出半圆形帆面的邓老,而且还口出什么空气漩涡?你当这风是水流啊?只是众人看到王昌那一副志得意满,我有大收获的模样,就觉得其人必有所恃。
王昌很兴奋,他从公孙度提到的速度差,压力差原理上,核对了都水监的典籍,对水利设施的设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不仅如此,他还从中得出了结论,那就是水与他们赖以生活的气其实是类似的东西,按照公孙度解释时的话,都是流体。
也是从多年的治水经验判断,他就知道弧度越大,流速变快的同时,也会让流体产生漩涡、湍流,损毁坝基、水门等设施,类比下帆面的受力也就不难判断,而且这种对其他事物通透的感觉,让王昌一下子若那些突破了知见障的高僧一般,看待世界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啪”一直观察大匠的公孙度手一抖,扯掉了好几根胡子,王昌这是,这是要开流体力学的鼻祖吗?
“欸!木老你过来,我前几日跟你讲的微积分没忘了吧?”公孙度有些兴奋,他招呼一旁侍立的木央。
“回主公,这..微积分有些艰深,不过属下记下来了,只能说是会用而已。”木央闻言赶紧回道。
“那好,你去给王昌普及下这种数学工具,我看他在理论上有些心得,就差数学工具推导来突破了。”公孙度眼睛里冒着光,兴奋道。
此刻,王昌的理论并没有立刻得到大家的拥护,反而是问出了一大堆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会有什么漩涡,气无形无味,如何观测?”
“若是你的理论正确,那你告诉我等最优的帆面形状又该如何?”
这些问题让王昌讷讷无言,他目前并没有工具来将许多的现象理论加以论证,张口结舌只能红着脸争辩道:“反正我说的是对的,尔等不信,可以试验。”
“试验?”这个词一下子让争论的大匠们熄了火,对啊!说得再多也不如将自己的设计付诸实践,用事实来证明对错。
“走走,咱们各做一个帆具,看看谁对!”杜期提议道。
公孙度就那么看着这些不服输的大匠互相角力,看他们自发的制定了类似控制变量法的规矩来确定输赢。
他笑了,创造力,生产力从来不是源自聪明人的脑子,而是出自这些喜欢动手的手艺人的手中。而用实践来检验真理?本就是唯一标准。
在大匠闹哄哄回去做手工的时候,海平面上再度出现了小船的身影,急速飞驰的小船,在风的作用下,船头整个翘起,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一般。那一刻,即便是帆船小白,公孙度脑子里也想起了一种有名的帆船造型-飞剪船,似乎这种船就是以飞剪型艏部搭配船身夸张的长宽比,以及大面积的帆装而成的。
公孙度的念头刚起,便迫不及待的取出自己随身的本子将记忆中的飞剪船外形画了出来“飞剪艏部?好像驱逐舰就是使用的飞剪艏部,大概这個样子,长宽比多少来着?还是让船匠去试验吧!”
正在公孙度埋头画画的时候,小船终于靠岸了,船匠受到了岸边水手英雄般的欢呼。
“主公,这种帆装的速度真快!比得上那些人力划桨的鸟船了。”船匠兴奋地跑过来报喜,反应过来又急忙掏出计数本子道:“这是计速的册子。”
“哦?”公孙度抬头,接过船匠递来的册子,上边有计量员记录的数字,看得出来,他们测量了许多次,小册子记录得密密麻麻。
“咦!?”4、3、2.公孙度看到上面计数的数字在慢慢变小,最后一直维持在数字2,也就是大概1.5s【计量员口数2所需时间】内,木块流过船身【大概6米】的距离,速度也就是4米/秒,即14.4km/h。
在已知渤海海峡100km的距离的条件下,海船若是能达到这个速度,那么整个海峡七个小时就能通过?
唔,即便换做大船,速度打个对折,7km/h的话,中间在庙岛群岛停靠补给,最后的不到50公里长的海峡,就只需两个白天即可抵达。
没有了夜间行船,也就减少了许多的不确定性,而且有庙岛群岛作为航路道标与歇息地,这样一来,渤海海峡的便捷性提高的同时,危险性也就大大降低了。
若是经验丰富的船队,日夜兼程下,也就不到一天时间。
“哈哈!在海船抵达之前,多多制造些这种帆。”公孙度一下子扔掉小册子,意气风发地起身大声命令道。
翌日
靡家的商船抵达龙口,并且在此地改装新制的翼帆,经过商议,大船并没有因为翼帆的优良性能而全部改装,为了航行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只改装了三桅帆船中的两个副桅。
而当船队兴高采烈准备出发时,只有王继望着空荡荡的洋面发呆,他不时用手摩挲衣袖,说好了要来接他的父亲并没有出现,说不惶恐那是假的。
“老头儿,你不会真的在外有私生子了吧?其实有的话也好,至少咱们王家香火保住了,就怕你默不作声死在海上,还要连累儿子去陪你。”王继的嘴里小声嘟囔着,心情烦躁,他自岸边拾起一块石子,挥手打出一长串的水漂。
那水漂又长又远,可惜的是,无人喝彩,往日觉得温柔的海风,现在只觉得腥寒无比,王继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得了风寒,要不怎么鼻子那么酸?
“啪”一把手掌拍在王继肩头,惊得这小子身子一颤,却听公孙度那清亮的嗓音传过来“别担心,伱阿大去长广了,就在这青州半岛的另一端。”
“谁担心啦?他要不回来,就等着王家绝后吧!”王继闻言,像是被揭破了心事一般跳脚道,接着像是为了自证一般大声道:“而且就算到时主公不杀我,我也要改姓,对!我以后就姓公孙了,叫公孙继,主公你说怎么样?”
“呵呵!”公孙度淡笑转身,一边回走,一边摆摆手,表示不想理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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