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张辽

  “闫信,闫玉昌?”公孙度嘴里咀嚼着文吏的名字,同时在记忆中搜寻,历史上并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记载,他也不意外,三国乱战,多少人杰死在了成才之路上?任你天纵奇才,一刀下去照样见阎王。

  他提着刀走到这处房屋的门槛上坐下,取下兜鍪,解开裙甲透气,活动了半晌,一身的汗水化成了白雾,从铠甲缝隙中冒出,真有点儿后世看的动画里那股高达味了。

  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公孙度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里收尾的凉州兵,他们小队形式,互相配合,有人给地上的死尸补刀,有人警戒防止装死的守卫偷袭。几人合力搬运着支离破碎的残躯,秽物脏血满身,却没有一人感到不适,这种大心脏,真可谓劲卒矣!

  风刮过厅堂,将火把吹的呼呼作响,也同时吹散了些满院子的血腥气。

  到了此时,公孙度已经从亢奋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他是个武夫,可也不是个傻子,今日这场厮杀明显是有人做局,引他入彀,对付刚刚这伙人,完全没必要动用甲士的,就如他问徐荣时,徐荣回答的那般,对付这伙辽东属国来人,围住宾馆,一场大火足矣。

  原因嘛?人家不想他辽东太守当得太自在?也不大可能,辽东小地方,还不被洛阳诸公看在眼里,摇摇头,公孙度也不太明白,有时候地位太低,就连大人物的动机都看不懂。

  这么想来,徐荣今日赠他铠甲,应是对此有所预料的,元凶嘛?公孙度用脚趾想都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这死胖子!有你倒霉的那一天!公孙度只敢在心中腹诽。

  哎!这洛阳大,居不易啊,个个是大佬,自己这小蚂蚁说不得哪天就被人无意间给踩死了,还是尽快脱身吧。公孙度打定主意,拿到诏书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公孙度起身打算离开,回头一看。

  好家伙!吓他一跳

  自己才招揽的军师正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个人头搁那儿当雕塑呢。

  “手里的东西可别丢了,找些石灰、盐巴腌制下,保存时间更久。”公孙度连忙道,传授自己腌制人头的经验,突然他一拍脑袋,恍然道“这里可是洛阳城啊,去找刽子手,人家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专业人才。”

  闫信听得一楞楞的,只是点头心想这会儿去哪找刽子手去?作为公孙度刀下招揽的人才,他现在可是寸步不敢离,生怕离远了,哪個士卒不长眼将他给剁了。

  他跟在公孙度的背后,尾随着他的脚步向外走去,途中遇到的士卒皆恭敬地让开道路,面露敬畏之色,见状闫信心中的安全感更足了。

  忽地,闫信面前出现一个手掌,一将校伸手将其拦住,那将校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的用手拎了匹绢帛递给他,示意他将手上的头颅包起来。

  无它,就闫信目前这个浑浑噩噩模样,手上的头颅面目可憎不说,那头颅脖颈端口还在往下滴落血浆,一路走来满是血点,加上他本人高高瘦瘦,低着头猥琐身子,状似个提脑袋的断头鬼,若是让他出门,这洛阳城不出两天,就会诞生新的志怪传说。

  闫信本来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大喊主公救命,直到见那校尉面善,和他示意用布包住头颅时,立马会意,匆匆接手,口中连忙道谢。

  这边公孙度没有理会慌张的闫信,却对眼前的小校起了兴趣,只见这校尉就是那个在黑暗环境中,射出连珠箭的那人,生的浓眉大眼国字脸,躯干魁伟雄壮,一看就是个猛将胚子。

  公孙度眼前一亮,上前把住校尉的手臂,一脸的相见恨晚,口中连连道:

  “哦!原来兄台在这儿啊,适才多谢相救,兄台好俊的箭术,某走南闯北多年,这样的连珠箭,万中无一。”

  校尉有些不适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想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却不料公孙度的手若铁钳一般,他发力间竟然没有挣脱。

  只得口中告饶道:“将军说笑了,吾只是雕虫小技,再说适才将军也不需要我的出手,是吾孟浪了。”

  “欸,客气什么?怎么说咱们今天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兄台怎么称呼?某家辽东公孙度。称呼我升济便可。”

  “呃,某张辽,字文远,马邑人士。”校尉脸色讪讪,报出了自己名号。本以为自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引不起眼前这人的多大兴趣。

  却不料那厮眼睛亮的能射出光,愈加的热情,打蛇随棍上:“文远兄!早已听闻汝北地骁勇之名,某家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张辽不料此人竟然听说过他,露出久违的笑容,抱拳谦虚“哪里哪里!升济兄以寒素出身,任冀州刺史高位,北地男儿也都仰慕已久。”

  呃,张辽这人哪壶不该提哪壶,冀州刺史公孙度自认是职业履历上的污点。公孙度一时失言,见张辽那副真挚表情,应该不知道自己因谣言被除的事情,吧?

  连忙调转话题:“文远如此骁勇,怎会在子兴手下任职校尉?”

  本来因为公孙度的吹捧而有些自得,多日的郁气将要散开的张辽闻言亦失笑,瞥了眼公孙度,暗道这厮怎么揭人伤疤呢?

  张辽近日来心情是极其低落的,他早年在北地从军,打胡人打出了名声,被当时的并州刺史丁原看重,召入了麾下。

  后来,丁原为了援助何进,派遣张辽率先锋入洛阳,结果何进又派张辽回北地募兵,可是张辽最终募了一千兵卒回洛阳的时候,派他募兵的何进已经被宦官杀害,赏识提拔他的老上司丁原也为吕布所杀。

  回到洛阳的张辽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从地域划分讲,他属于并州军事集团,可是刚刚手刃前上司,手上血未干的吕布怎么可能重用张辽?

  结果就是,他在北地募得的兵卒被打散,自己也不受任何人重视,任了一个小小的校尉。

  可以说,这时候是张辽人生中的最低谷。

  可换做公孙度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说每一个士卒都有成为名将的潜质的话,那么张辽就是一张已经刮开,必中大奖的彩票。

  这可是在未来白狼山一战击败乌桓,斩杀乌桓单于踏顿,合肥一战,八百破十万,给孙权施加了合肥PTSD的男人!

  这样的猛人,就站在他面前,馋的公孙某人嘴角涎水直流,恨不得直接将之打晕,绑回辽东去。

  此刻全身心思放在张辽身上的公孙度注意到了张辽的失落表情,很快换话题,二人聊起了北地的见闻,说起了各地的趣闻,一时间相得益彰。

  渐渐的,四周的军士就看见那个刚刚大开杀戒的猛人,正在和自己家的校尉聊的火热,交头接耳,旁若无人。

  短短时间,公孙度发现张辽不仅在军事上的才能,目前的他见识也相当广泛,不仅仅知晓辽东的物产人物、还清楚北方的鲜卑、乌桓、匈奴的利益纠葛。

  张辽也惊讶的发现公孙度的见识惊人,其不仅知晓并州、凉州的风物,还知晓凉州以西的西域,乃至西域以西的见闻,这让张辽敬佩不已,要知道公孙度说的许多典故,他作为并州土著都不曾听说过。

  第一次见面,二人皆给对方留下了好印象。

  慢悠悠地,二人还是出了院子,徐荣仍旧坐在马背上,如一尊石像,与公孙度进去之时一般无二。

  张辽提出告辞,言称公务在身,以后再会,公孙度无法,依依不舍告别了这位猛将兄。

  公孙度辞别了张辽,来到了徐荣面前,跨上来时的马匹。

  提着个球形包裹的闫信跟在公孙度后面,甚是显眼,徐荣看了公孙度一眼道:“你的人?”

  “嗯!新收的幕僚。”公孙度骑上马,这会儿才想起这个新招揽的手下,拍拍脑袋回道,心里有些内疚,怎么差点把人忘了呢?

  闫信怀着幽怨心思,骑上了徐荣手下牵过来的马匹。

  一行原路返回,除了公孙度身上的血气,仿佛仅仅是一场夜游。

  马背上,公孙度望着黑乎乎的街道,策马靠近了徐荣,轻声道:“这是太尉的意思?”

  徐荣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匹颠簸,不言语,只是下巴轻轻点了下。

  也许是为了补救,徐荣看向公孙度接着道:“太尉答应事后与你五百兵卒。”

  轰!公孙度整个人一颤。

  白身一个的他,当前是没有任何兵力在手的,连个小地主都不如。

  董卓这个大礼包砸下来,让公孙度整个人都不好了,急急忙忙在心里将之前对大汉太尉的不敬收回。

  这哪里是诸侯们口诛笔伐的国贼啊,这分明是他公孙度的菩萨啊!

  当他还在思考如何在上任辽东后整顿出一支听命于己的军队之时,董卓就送出了如此大礼——五百兵卒,哪怕清楚这些兵卒不可能是凉州精兵,公孙度也很高兴,总比什么都不懂的农兵强。

  这些日子,他就带着十几名手下进京,在形势严峻随时都可能发生火拼的洛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董卓送兵马一事,无论是对他杀人的补偿,还是别有用心,公孙度都恨不得当前就向太尉府方向行大礼。

  徐荣见自己说完赠兵一事,一旁就没了动静,正疑惑间,他转过头,就见公孙度红着眼,言语哽咽【装的】,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凑近低声问道:

  “说吧,太尉还要杀谁?再给我一千兵马,袁氏我也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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