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厮杀

  公孙昭来人所居宾馆内

  公孙寻在厅堂来回不安走动,见到下属进门,立刻询问:“太尉那里有消息了吗?”

  下属摇头,接着禀告,太尉府收了礼后就再无动静,仿佛两车财货入了饕餮的胃,连个水花也无。

  一旁有个文吏提醒道:“郎君,或许吾等不该同时向袁家和董卓送礼的。两家目前看似和睦,可是细看关东局面,随时都可能起战火,若是因此恼了太尉,咱们也不好脱身的。”

  “哼,尔等懂什么?袁氏乃四世三公之家,门生故吏满天下,当前洛阳混乱,各家危难之时,正好是我等对其示好的绝佳时机,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公孙寻一甩袖子,冷哼道,对下属这种短视行为很是不满。

  “是也!郎君深谋远虑,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一旁有眼色的下属立刻附和,集体开始拍这小公子的马屁,希望哄他开心了,多拿些好处。

  一开始出言的文吏眉头始终皱着,他这几日神思不属,总觉得辽东这种小角色,就不应该参与到这种风险极大的政治投机里去。

  “哎!”文吏叹口气,不理厅内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从侧门出去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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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度与徐荣一行越过长街,钻过几个坊市,眼前就出现一处宅院。

  马上的徐荣一挥手,霎时间凉州骑兵散开,把守住了宅院外的各个路口。

  公孙度见状,拄着自己的长刀,跳下马来,“咚”身披全身甲的公孙度重量惊人,给这街上的地面添了双大脚印。

  “就这里了?”他转头问道。

  “嗯!这些年,你手上功夫还在吧?”徐荣点头,打量了下着全甲的公孙度,状似疑惑的发问。

  “呵!你就瞧好吧。”

  公孙度不理会徐荣的戏谑的语气,提着刀,大踏步走向宾馆大门,有些恶搞意味,嘴里说些众人不解的话,高喊:

  “开门,查水表!”

  在他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士卒,眼神冷冽,一点也不把即将到来的厮杀当回事。

  就这会儿功夫,兴许是这些骑兵的动静过大,已经惊动了宾馆内的守卫,院墙上的哨塔上有守卫探出头张望,还向街上的骑兵发出威吓。

  徐荣的手下也不惯着这些人,见到露头的,当即就是抬手一箭。

  公孙度看得分明,这会儿天色将黑,正是视野受限之时,那些箭矢却是又准又毒,皆是咽喉或者面部中箭,不一会儿,就将那些露头的守卫一一射倒。

  徐荣见状满意点头,接着对着下首的一位骑兵校尉道“张校尉,你带着兵卒押后。”

  那校尉当即颔首称诺。

  这边公孙度快步前行,宾馆的门房一见到一伙配甲持刀的军士跑过来,立刻就要关门防御。

  狂奔的公孙度瞧见门房就要关门,大急,眼见着大门就要合上,他顾不得许多,将手里的长刀掷出。

  “当!”长刀越过台阶,一刹那从那门缝中钻入,刀锋携着巨力,砍在大门门闩上,顺带着将一个门房手臂削断,顿时那门房抱着残臂痛呼,其他人也都尖叫起来。

  有人不顾四周乱喷的血,想要合上大门,却又因为长刀卡住了门闩,一时又拔不出来,束手无策,慌乱无比。

  也就在这短短时间,公孙度如蛮牛一般奔跑,蓄力,仗着一身的甲胄厚实,不管不顾直接向大门撞过去。

  “砰!”大门在他的闷头冲撞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门后的人遭了殃,有的被巨力弹飞,有的被门闩绷到,发出哀嚎。

  没了门闩和守卫的阻挡,大门缓缓打开。

  “嘿嘿!”公孙度嘿笑着,大步跨入,有挣扎起身的守卫朝着他袭来,公孙度对他的攻击理都不理,只对着那人面门就是一拳。

  一拳下去,那人如遭雷击,身体顿时僵直着倒下,公孙度甩甩手上的黏糊糊浆液,那是打爆对方眼珠的馈赠。

  又一個守卫持刀杀来,他用护臂格挡住刺向面部的长刀,左手如毒龙一般钻出,掐住对方的脖子,一拧。

  下一个,他还是依仗铠甲巨大的质量,横身一撞,那人便飞了起来,倒在墙边吐血。

  “再来!”他抓起附近的守卫,巨大的力量下,如抓小鸡崽般将其提起,扔向守卫群中。

  “哈哈!”杀得兴起,公孙度不由大笑,那笑声如魔音贯耳,吓得大门附近的守卫四处奔逃,没了跟他缠斗的心思。

  拥有甲胄护身的公孙度如一个大魔王,竟然追着这些守卫猛锤。

  此刻的公孙度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年的周亚夫会因为私藏铠甲而被定罪了。有铠甲的士卒面对无甲胄的士卒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当公孙度杀退门边的守卫时,徐荣的手下才姗姗来迟,这不怪他们,不是谁都有公孙度这般的体力和力量的,身着铠甲的士卒行动缓慢,本就是重甲士卒的一个弊端。

  此刻,众士卒看见公孙度的战果也都是面露骇然,不由得对这个将军的朋友起了敬畏之心,人都是有慕强之心的,特别是这些战场上滚过的士卒更加的明白,要做到公孙度刚才的行为有多难。

  公孙度见守卫逃跑,便趁此时机,脚踩在门闩上,双手握住自己的长刀,发力拔出。

  看了眼上来的士卒“走!”公孙度一招手,指挥着身后的士卒随他前行,而这些士卒也都默契地跟在他身后,这也是战场上留下的经验,习惯性跟着猛将。

  此刻,院内的公孙寻慌张地寻找着手下,前院的厮杀声已然传到了他的耳中,那凄厉的惨嚎,惊得仆人四散。

  刚才那些围着他转的下属,危急之时却是一个个不见了踪影。

  “郎君,来这里,我们集合军士,合力冲出去!”刚才那位违逆他意思的文吏大声喊道。

  公孙寻见状大呼侥幸,心中对文吏好感顿生,提着衣袍跑了过去。

  在文吏的组织下,剩余的守卫统一思想,列好阵势向外突击,只是为了打开一条生路。

  公孙寻此刻也有了觉悟,将身上的宽袍大袖割掉,额头上绑了根束带,持刀随众守卫战斗,

  文吏看向决然的公孙寻,暗道可惜,郎君有头脑,也有决死的勇气,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可惜此次劫难,未必逃得过啊!

  当听闻来袭的贼人有甲士的时候,文吏就已经慌了,当前这种局势,洛阳城里,能出动甲士的势力,可都不是他们所能招惹得起的。

  当务之急,只能放手一搏,若是能将郎君救出,也不枉主公的知遇之恩了。

  文吏心中叹道。

  而此刻的公孙度正带着甲士,不断地粉碎着守卫的抱团冲击。

  他的长刀挥舞,带着非同一般的弧度,以及长出一截的刀锋,大段的未开封刀身带来的劈砍强度,让他连续劈断了好几把敌人的环首刀,刀尖则是划出一条条诡异线条,总是敌人的惊愕间,划过咽喉,点上眉心,刺入心脏。

  这种浑然天成的技艺,让那些追随他前进的军士不断发出叫好声。

  公孙度不知道自己从前是否有这种武艺,他只知道在穿越后的这段时间里,随着他对这具身躯的掌控越深,他的武艺就越发的不可思议进步起来。

  在他眼中,武艺厮杀,就是人体通过训练将那些战场上最合理、最省力的动作让肌肉记忆下来,然后在对战之时以最快的速度使用出来。

  穿越后的公孙度变化很大,他不仅拥有可以上一刻还与人谈笑风生,下一刻就翻脸将人杀死的杀手心态。还有一种可以在任何高压环境下,理智分析,寻找答案的天才智商。

  这些变化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一日在小巷中的无情杀戮,让公孙度回馆舍后那一晚彻夜难眠。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明明消散了的公孙度意识,仍旧在影响着他。

  不断的探索内心过程中,他终于与自己和解,这就是自己,一个现代社会变态,却无比合适于当前的乱世。

  这种灵肉和解之后,公孙度的身体与精神开始变得完美契合。

  结果就是在面对眼前这些守卫之时,他的大脑能够给出最为精准的预测,有的时候,他的随手而为,就能解除下一个瞬间的危机。

  进入内院中,甲士们遇到了些许阻碍,公孙寻带领着剩下的守卫,在院门处设置了许多的障碍,想要以此来阻碍甲士的行动。

  “注意箭矢!”有人高声喊道。

  话音未落,唰唰唰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向他们压了过来。

  院门处本就是人流收窄之地,作为箭雨覆盖也最为合适。

  公孙度点头,面对当前的阻碍,他对于内里的统帅表示赞赏。

  只是这些举措对于甲士,远远不够。

  在听到提醒的时候,众甲士就用手臂遮住要害,箭矢覆盖下,一众甲士身上都带着三四支箭,就像豪猪一般,却都活蹦乱跳,显然无碍。

  射箭的守卫见此崩溃一片,有人扔掉弓箭逃窜,有人拿着刀乱叫着就要上来拼命。

  公孙度在队伍的前方,并不理会那些不破皮的箭矢,指挥起前排的士卒搬开阻碍,为后续的甲士开道。

  火光下,公孙寻望见了排头甲士的样貌,惊怒交加,喝道:

  “公孙度!”

  公孙度耳朵一动,透过人缝,瞧见了那个少年身影,大笑道:

  “公孙寻啊,好侄儿等着我,看来我那大兄今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公孙寻见状愈加愤怒,就要与之对骂,却被那文吏拉住:“我的好郎君啊,这可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机。”

  文吏也是个熟悉兵事的,他见到甲士一时受到阻碍,灵机一动道:

  “用角抵之术,先将甲士放倒,以短刃刺杀之!”

  打了这么久,这些守卫也都明白,今日是定无生路的,于是杀起了凶性。

  有些善角抵的,几人合力冲向甲士,试图抱住甲士大腿,就要将其掀翻。

  有绝对优势的甲士自然是不能束手待毙,挥舞手上的兵器回击,无甲的士卒冲击全甲士卒,那场面,残肢断臂横飞,惨烈无比。

  混乱之下,还真有倒霉蛋被人以角抵之法掀翻在地,接着就有人寻机用匕首顺着甲胄缝隙捅进去,连连刺击之下,甲士口中吐血,慢慢没了声息。

  这时候,押后的轻步兵正好赶上来,有的寻着高处向着里面的守卫放箭,有的持长矛穿过甲士缝隙向里面捅刺。

  这些轻步兵的到来,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守卫刚刚升起的希望破灭,开始不管不顾的逃窜。

  溃败的情绪就像瘟疫,无论公孙寻和手下怎么大骂,都制止不了溃败的趋势。

  恍惚间,公孙寻看到了那个向他走来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拉着下属要跑,同时指挥着余下不多的守卫上前阻击。

  “上!拦住他,不!杀了他!”

  公孙度不管周围乱窜的军士,径直向着好侄儿走去,眼见着几个守卫持刀杀来,正要结果这几位之时。

  “嗖”“嗖”“嗖”

  他的耳旁传来三支箭矢破空声,箭矢又急又快,几乎同一时间,将前来阻击的三人射倒在地。

  箭矢势大力沉,竟然都是穿胸而过,箭头钉在地上,箭尾颤动,激起一阵血雾。

  公孙度不由得回头望去,就见那兵士手持的火把映照下,一名将校正手持步弓,瞄准发射,弓弦颤动,箭矢连发,一名名守卫被其精准狙击。

  公孙度不由赞道:“好俊的箭术!”

  这种程度的连珠箭,连他都不容易使出来。

  看见那将校的箭术,公孙度一时分了心,被那公孙寻瞅见机会,手持环首刀跨步杀出,刀尖直刺他的咽喉。

  “去死吧!”公孙寻嘴里嘶喊着。

  公孙度回头,似是有所预料般,用铁臂缚拨开环首刀,在公孙寻诧异的眼神中,挺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公孙寻的脖子。

  被人扼住咽喉的公孙寻正要说些狠话,却不料公孙度手掌发力,喀嚓一声,公孙寻,卒。

  “本想听听你最后的遗言,最后想想,咱们好像也没那么熟。”

  随手扔掉公孙寻的尸体,他继续向前,他一早就看清楚了,面前这位持剑的文吏,才是最后这场战斗的指挥者。

  是个人才!公孙度在心里点评道,无论是最后出谋用摔跤的方式对付甲士,还是指挥守卫用杂物阻碍行动不便的甲士,都显示出了此人的在兵事上的才能。

  “你别过来!”文吏手中的剑左右乱晃,却无法阻止欺身上来的公孙度,被其一把打落长剑,然后一个反关节擒拿,将文吏压在地上。

  文吏的脸贴着地面,重重的鼻腔气息,将面前的尘土吹的乱舞,又被他吸入鼻腔,一时间呛咳不已。

  看着这文吏狼狈模样,公孙度笑了,拍拍那张白皙的脸。

  笑着问道:“投不投降?”

  那文吏闻言,不停动弹的身子一滞,愕然回头“将军不杀我?”

  “哦?为何笃定某要杀你?”

  拿文吏声音带了些哭腔,甚至有些委屈道:“将军带人一进门就开始杀人,不曾教人喊话劝降啊!”

  公孙度了然,确实是聪明人,属于从现象看本质了。

  他手指着院子里一面倒的屠杀,在空中绕了一圈回来点着文吏的脸,道“他们都要死,你可以活!”

  “主公在上,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文吏会意,立马答道。

  公孙度一乐,看向这文吏消瘦的身形,这小腰,弯得真快。

  “投名状听过吗?”

  说着,公孙度将文吏的剑还给他,示意他去做应该做的事。

  文吏起身,手里握着剑,颤颤巍巍的,四下看了眼。

  终于,他一跺脚、一咬牙,持剑刺向地上的公孙寻。

  接着他又俯下身子,用那把文士剑砍向公孙寻的脖子,显然砍头这种事他不常干,血溅了自己一身不说,断口还犬牙交错,公孙寻的脸部也遭了殃,挨了好几下,都破相了。

  终于,文吏带着一脸血,手里提着公孙寻的脑袋,走到公孙度的面前抱拳,听候公孙度发落。

  “你很好!”公孙度起身,拍了拍文吏的肩膀,他并不在意此时人们所要求的谋士忠心,在他看来,知识分子嘛,自带软弱性,有用就好。

  文吏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却听公孙度问道:“先生怎么称呼?”此时的公孙度语气温和态度和蔼,一点看不出刚才的杀神模样,搞得文吏有些恍然,如在梦中。

  直到文吏被刺鼻的血腥味提醒,才连忙拱手:“属下闫信,字玉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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