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踏着路面的积雪,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在一片沉寂的后山中倒别有一番情致。
平日里贾瑛就在后山的悬崖上练功,这悬崖高达十数丈,有些地方直如墙壁一般陡峭,贾瑛却一纵身攀了上去,只见他手足并用,捷若猿猴,轻如飞鸟,只要手足在稍有凹凸处一借力,立即窜上,甚至在光溜溜的大片石面上,也如壁虎般游了上去。
不一会儿,贾瑛已落在悬崖之顶,他道袍的大袖在崖顶朔风中伸展飞舞。
崖顶是个巨大的平台,积满了皑皑白雪。
略一休息,贾瑛便开始练武......
焦大似乎比三年前更见苍老了。
走到悬崖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对着壶嘴咕咚了好一阵,抹了抹嘴,嘟嚷道:“这鬼天气,贼冷贼冷的!”说完,又将酒塞回怀中。
焦大望着崖顶,调匀呼吸,一纵身跃了上去......或许是老了,焦大中途歇了一回才爬上崖顶。
只听得风声虎虎,焦大睁大了眼,凝神注视,贾瑛正在练武。他出掌发拳,势道极慢,但每一招之出,仍是带着虎虎拳风,足见柔中蓄刚,劲力非同小可。
焦大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贾瑛早已感觉到了,收式,双手一抱:“焦太爷。”
焦大:“咱们练练!”说完,身子微晃,蓦地欺近,发掌便向贾瑛胸口按去。
贾瑛侧身避过,照例让了他三招,接着左掌向外一撒,翻身一招“苍鹰搏兔”,向焦大后心击去。
焦大连忙矮身避让,笑道:“好狠的小子!”说着左腿盘旋,横扫贾瑛下盘。
贾瑛一个纵身,接着左手劈面又是一拳,劲道甚至凌厉。
焦大右拳立刻迎上,啪的一声,双拳相击,贾瑛虽只用了三成力,焦大已是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贾瑛立刻上前扶住他,满脸愧色。
焦大笑道:“老了。”
贾瑛望着他:“焦太爷说笑了,你老总是让着我,收着力道,只用招式。”
焦大摇了摇头:“你的武功已经超过了我,如今欠缺的是搏杀的经验。”
贾瑛点了点头。
焦大突然想起了:“蓉哥儿来了,老爷让二爷过去一趟。”
贾蓉来了?
贾瑛立时皱起了眉头,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除了贾敬和焦大,他还从未见过其他贾家的人,就连过年祭祖都没回去过。
焦大接着说道:“老爷说了,二爷还年轻,不该像他一样拘在这小小的玄真观中。”说完,走到悬崖边纵身跃了下去。
贾瑛回过神来,纵身一跃,背脊贴着崖壁,直溜下去,遇到凸出的山石时或是手一钩,或是脚一撑,延缓下溜之势,溜到那片光滑的石壁上时则顺泻而下,转眼之间脚已落地。
焦大笑着看了看贾瑛:“好。化劲有望啊!”
贾瑛笑了笑,跟着焦大向偏殿走去......
山上苦寒,贾敬一个凡人自然受不住,偏殿里用檀香木烧了四大盆明火,香炉里面也用檀香烧着明火,而且窗户都关了,满殿飘香,温暖如春。
贾敬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嘴里在默默地诵着经文。
一个身穿锦袍的青年跪在他身侧,青年长眉俊目,容貌秀雅,约莫十七八岁年纪。
突然厚厚的门帘掀进来一阵寒风,贾瑛和焦大走了进来。
贾瑛先瞟了一眼跪在那里的贾蓉,接着说道:“请老爷安。”
三年朝夕相伴,便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何况贾瑛的表现让贾敬十分的满意,二人之间的称呼自然也发生了改变。
贾敬睁开了眼睛:“嗯。”对贾蓉道:“这是你二叔。”
贾蓉就地转了一下身子,向贾瑛磕了個头:“侄儿贾蓉给叔父大人请安!”
贾瑛应了一声,接着摸了摸袍袖,一摸却什么也没带,望向贾蓉:“先欠着,以后再补。”
“是。”贾蓉答着却把目光望向贾敬。
贾敬:“起来吧。”
贾蓉:“是。”答着,先给贾敬磕了个头,接着又给贾瑛也叩了个头,这才站起来。
贾敬又把目光转向贾瑛:“是要准备礼物,你侄儿要成亲了。”脸上竟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贾瑛听了,不动声色地望向贾蓉。
“侄儿从小便由太爷作主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工部营缮郎秦业之女。”
见状,贾蓉忙解释道:“下个月二十一便是吉日,婚期是半年前就定下的。”
贾瑛点了点头。
贾敬:“回去告诉你父亲,我和你二叔就不回去了。”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今年你二叔随我回家祭祖,让你母亲准备一下。”
贾蓉先是一怔,接着答道:“是。”
贾敬望向焦大:“要下大雪了。你送他回去。”
焦大:“是。”
“孙儿告退!”贾蓉磕了个头,又给贾瑛叩了个头,这才起身随焦大走了出去。
听着殿外远去的脚步声,贾敬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说道:“这丫头不是秦业的女儿......”
贾瑛眼一亮。
想着前世看的《红楼梦》,贾瑛一直搞不明白,人要脸树要皮,贾珍是贾家族长也是宁国府当家人,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还是死人的名节,都不可能让人知道他与秦可卿的丑事。
秦可卿死后,贾珍如丧考妣,哭得比儿子贾蓉还凄惨,并不计代价为她操办丧礼。种种表现都超乎公公与儿媳妇的感情,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往秦可卿身上泼脏水,坐实二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而且,秦可卿死后不久,贾元春就晋升贤德妃。
贾敬平静地说道:“她是秦业从养生堂抱养的弃婴,是废太子和太上皇妃子的私生女......”
贾瑛确实被震惊了,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贾敬:“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且大多数人都以为孩子被打掉了......”
贾瑛一把捏住贾敬的手臂:“老爷,这件事皇帝知不知道?”
贾敬愣了一下,答道:“不知道。”
贾瑛又问:“西府老太太呢?”
贾敬望着贾瑛:“你问这个作什么?”
贾瑛明白了,难怪秦可卿死后不久,贾元春就晋升贤德妃。
贾敬转了话题:“你的情况焦大都同我说了,现在我传你贾家祖传的呼吸、打坐、行路和睡觉的功法。它可以帮助伱突破化劲。”
贾瑛一振。
贾敬一指蒲团:“坐下吧。”
贾瑛压下心中的情绪,走上前在蒲团上坐下。
“‘打坐’一词,释家作如是说,道家也作如是说。关键不在‘坐’字,而在一个‘打’字上。何谓‘打’?打的就是此时心中纷纷纭纭的诸般念头,道称之为魔,释称之为障。”
贾敬道:“打坐之前,必须脑中空明澄澈,没有一丝思虑。然后静坐,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接着又传了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
贾瑛依言试行,一开始思潮起伏,难以入定,但依着贾敬所授缓吐深纳的呼吸方法去做,不一会儿便静下心来,接着丹田中有一股气渐渐暖上来,成了!
看着入定的贾瑛,贾敬眼中的光一闪一闪......
自此之后,贾瑛夜夜打坐练气,日间练武之时,竟渐渐身轻足健,本来劲力使不到的地方,现在一伸手就自然而然的用上了巧劲,原来拼了命也做不出的招术,也是做得又快又准。
晃眼间来到腊月,这一日,贾瑛盘膝坐在自己平素打坐的蒲团上,做起吐纳功夫来。
过了一阵子,忽然从贾瑛身上发出格格之声,初时甚为缓慢,后来越来越密,犹如在大锅之中用沙炒豆,豆子熟时纷纷爆裂一般。
若是贾敬在此,一定会惊掉了下巴,因为这声音是发自人身关节,贾瑛全身竟能自行作响,可见他如今功夫实在非同小可。
这声音响作了许久,渐渐又由急而慢,终于停息,只见贾瑛慢慢睁开了眼睛,接着从口中吐出一股浊气!
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内劲,贾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终于突破到化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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