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很是凝重地再次拱手说:“是的,上位!”
“如章先生所言,天下民智未开,德教不足,追慕圣贤者,少矣!所以,不是每位家主都能管教好家人,也不是所有家人都明事理,理解家主。”
“而章先生现在主动提出这个,并非真为自己一己私欲,是欲让上位明白,他既然是百僚之首,就需要顺天下之势来要求上位。”
“所以,即便章先生不主动要求加俸银,也能管住家人,但他也需要考虑天下世情,而能以他为开始,让所有新建的制度更合乎天下人心。”
李善长这么说后,章诚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章诚不禁暗叹:“自己这是被未来的大明丞相给懂了?”
“善长说的极是啊!”
“章先生良苦用心。”
朱元璋这时也跟着点头,然后就对章诚说:“那就请章先生到里面一叙。”
朱元璋打算背着人单独跟章诚谈提高待遇的事。
“说吧,你要加多少?”
朱元璋在与章诚来到里屋后,就沉声问起章诚来。
而朱元璋这么一问,李善长和冯国用都瞪大了眼。
章诚这里则回道:“这得看上位怎么安排的,如果是让我自己养幕僚护卫以及衙役,那自然应该多加点,毕竟我得给这些人发工钱,而且为防止他们借机吃拿卡要,还得发足够的工钱和差旅费,所以怎么也得加到年俸两千两白银。”
“如果不需要我自己养,而是由总管府替我养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人,直接拨付这些人给我用,我不管他们吃喝拉撒以及娶妻生子的开销,那就可以少加点,只加到一千两白银。”
章诚这么说后,朱元璋笑了起来:“我的章先生,你还真是想的全面!”
“上位谬赞。”
朱元璋这里接着就道:“咱只给你加到一千两,你要用的人,咱给你安排就是。”
“行!”
章诚点了点头。
朱元璋这里则又道:“但是咱也有个条件。”
章诚道:“你讲,你讲。”
“咱给你的年俸,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咱宁肯不用你!”
朱元璋说道。
章诚知道这是朱元璋最后的坚持,为了不想让底下的人攀比,便点头答应道:“好!”
“那咱重新拟契书。”
朱元璋回道。
过好一会儿后,朱元璋和章诚才走了出来。
朱元璋看着章诚笑道:“章先生,现在可以接印了吧?”
“承蒙上位信任,鄙人愿为竭尽全力,当这知州兼掌书记。”
章诚拱手行了礼,接了印。
至此,章诚是既加了权也加了钱。
如一句民间俗语所言,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章诚如果不主动要,朱元璋这种乐得能省一笔开支就省一笔开支的人是会也乐得不给的,毕竟对于朱元璋而言,巴不得天下人都无私奉献。
因为朱元璋作为布衣出身,说他对天下大众的关爱说高,也的确高,他愿意努力让天下百姓都不饿死,但要说关爱不高,也的确可以说不高,因为他其实希望天下人除了不饿死外,其他要求能没有就不要有为更好。
话转回来。
在章诚接印后,朱元璋也颔首一笑,且看向李善长:“善长啊,你是明白人,就任同知吧,协助章先生处理冗政,仍为咱的参议,想要多少俸禄,可私底下来见咱,与咱说明。”
李善长拱手称是。
冯国用见此,内心失落至极,他很想问问朱元璋为何想也没想就让李善长做了同知。
但冯国用最终还是没有问。
朱元璋则在这时对冯国用说:“国用,你就任通判,且仍做咱的参议。”
冯国用也拱手称是。
至于武职,朱元璋还没有权力任命,因为时值乱世,武臣事关兵权,所以郭子兴会亲自把控武官的升迁,反而是文职没那么重要。
所以,朱元璋只暂时能够定下文职。
而冯国用在朱元璋确定好滁州城的人事安排后,就在午休间隙,找到了李善长,问道:“足下为何纵容他章诚向上位要求提高待遇?”
李善长道:“不是说了吗,要包容这位章先生,让他自己将来明白,为人臣者当以君为天的重要。”
“难道连他这样犯上之举,也要纵容吗?!”
冯国用沉声问道。
李善长道:“只要上位愿意纵容,我们也必须跟着纵容!”
冯国用争辩道:“上位是布衣出身,不知礼教秩序之重要,正需要多多提点,而不是放任他被章诚蛊惑。”
“可足下别忘了,让章先生现在做我们的上官,是上位的意思。”
“而且,章先生如今已经是我们的上官,如果我们对章先生不敬不从,那也是有违上下尊卑的!”
“足下不能一边希望上下有序,一边又不将在我们之上的不放在眼里,这样是不可能成功让天下上下有序的!”
“胡元朝堂之不宁,不就是上下紊乱吗,足下不会不知道!”
“足下不能只要求别人上下有序,不这么要求自己,这样还怎么让礼教有序?!”
李善长厉声说道。
冯国用听后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后,冯国用才一脸沮丧地坐回到椅子上:“难道就真的要坐视他章诚这么蛊惑上位,我们还要因为他是上官,尊敬着他?”
“是章先生!”
“足下不能跟粗鄙武夫一样,不懂礼数!”
李善长很严肃地提醒冯国用道。
“知道了!”
李善长接着又安慰着冯国用,道:“伱要相信上位,相信我们的主公,他一定是圣明的,如果章先生不适合做你我之上官,上位会换掉的,而现在上位让章先生做我们的上官,也肯定自有深意,你我必须这么想!”
“但我想不通!”
冯国用深呼吸了一口气道。
“想不通就慢慢想!”
李善长则切齿回了一句。
“同时,也要让上位看见我们的真心!”
李善长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冯国用这里。
……
“如今看来,的确只章先生才是真心待我们的。”
在李善长劝导冯国用时,朱元璋也在徐达这里,对徐达一个人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徐达因而问道:“上位为何这么说?”
“因为章先生表现的那么在乎待遇,其实咱明白,他是在有意让咱识透人心,刻意让自己显得在乎待遇,在乎尊严,而不在乎个人名声,只为天下!”
“不然他没必要这么坦诚,还主动承认自己不是君子,乃至总是在言语里提醒我有些人看上去是君子没准就是伪君子。”
“咱岂会不明白,真正以天下为公的人少?”
“只是伪君子才是大多数,如他章先生自己所言,不能和大多数为敌!”
“所以,咱作为上位,就只能表面上装糊涂,乃至还得好像真的愿意相信所有人,好像咱真的因为是草芥之民出身,见到儒士就自惭形秽,只觉对方是君子,自己要礼待,而对儒士只会表现出万分的信任。”
朱元璋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对徐达说道。
徐达听后颔首:“这么说,章先生才是真君子?”
“至少对咱是真没什么遮掩,也是真心在教咱明白一些道理的。”
“如果他有私心,咱也没想明白他的私心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那些银子?”
“但咱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像李善长、冯国用一样,是因为忠于礼而选择忠于咱,他是真心想让咱努力让中国没有饿死之人的。”
“总之,咱知道他是因为跟咱有相同的志向,想让咱与他一起重建华夷之礼,让天下汉人百姓不饥不寒,才这么费尽心思想影响咱的。”
朱元璋说后就看了看屋檐外的白云,只微微一笑起来。
徐达点了点头,问:“上位给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咱因为是上位,不得不装糊涂,但难免有弟兄们真觉得咱糊涂,只知道相信儒士,还对章先生的话,一点也听不明白。”
“所以,咱要你明白,然后还要你替咱在暗中选几个精明可靠的弟兄,让他们充任咱的亲军检校,秘密调查兄弟里有哪些稳不住心绪被儒士收买或者主动与儒士勾勾搭搭,有情况后就告诉咱。”
朱元璋说道。
徐达听后大为惊讶:“上位是要监视咱们自己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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