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陈雪茹的手,激动道:
“我是娄晓娥啊,我妈谭雅丽啊!”
陈雪茹的嘴巴张成了喔型,眼睛也瞪圆了,娄半城的妻女,大客户啊!
只是以前的娄晓娥,大家小姐啊!怎么现在如此村姑?
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顺手拽着娄晓娥,和王援朝一起出了大院,往少年宫走去。
“您怎么在这块儿?”
“您怎么在这边?”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发问。
陈雪茹简单解释了一下表面上的缘由,娄晓娥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候魁扔的西瓜皮啊……”
她看了一眼在旁边的王援朝,似乎觉得亲近了不少,道:
“也就遇上了雪茹姐这样厚道实诚的老板!”
王援朝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娄晓娥就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的情况,她63年就嫁来这大院了,住在最里面的西厢房,丈夫是红星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
今天丈夫去乡下放电影,晚上不回来,她就寻思着回家一趟。
寒暄了一阵,陈雪茹邀请娄晓娥有空去她店里逛逛,然后又黯然道:
“明年,这个店,跟我就彻底没关系啦。”
明年,是公私合营的最后一年,私方老板,将全面退出,不管是股份,还是经营,最多也就是一个工作人员,伟大光荣的工人一员,拿工资的那种。
所以,丝袜生意,陈雪茹不能借别人的手,只能她自己去消化,因为,这都是她自个挣的钱,没入账的。
说句不好听的,是投机倒把呢。
娄晓娥自然也知道,明年,轧钢厂,跟娄家,也彻底没关系了。
她父亲早就抽身出来了,这些年,每年的分红都捐出去了。不然她怎么可能嫁给许大茂?
两人聊了一会,互相道别。
陈雪茹感叹道:
“你们知道她的身份的吧?我刚刚都没认出来。搁以前,经常都是我带着好货,去人家家里给人家挑呢!”
王援朝道:
“怎么不知道呢?
我们这个大院,就属红星轧钢厂的员工最多,差不多三分之一!”
陈雪茹没有继续感慨,只是道:
“那能去找你二哥,你二哥是吧?能去找他么?太畅销了,还有不少人跟我预定,我都没敢收定金。”
其实,陈雪茹一开始只打算放出去10套,她怎么可能全放出去呢?不说她自己自用的,手上有货,心中不慌啊。不然万一有什么庞然大物瞄过来,手头没货,她可承受不起人家的怒火。
就这样,她手头现在只有5套了,被她改造过的自用的那双不算。
她想人家买一两双,人家怎么可能只要一两双?都是她难以拒绝的大客户!
好在她通知的客户就那么几个,优先级高的先通知嘛。
但是,她越想要,王援朝越不可能轻易给出去。
“我也没去过我二哥的农场,他的工作是我父亲安排的,而我父亲要这個周末才会回家,他在城北的陶瓷厂上班。”
看王援朝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陈雪茹不觉得这个十几岁的男孩能有啥坏心思,最多跟着他二哥混久了,比平常孩子胆大一点。
很简单,还处在背着家长讨论女人的年纪呢!连正眼看女人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不排除这小子不想让她跟他二哥直接接触,毕竟他肯定还想继续做中间商的嘛。
“你放心,就跟你们大院的娄晓娥说的一样,我做生意,最是厚道,我只认你一个。”
只要能拿到货,陈雪茹完全没必要跳过王援朝去找他二哥。
现在这个价,她赚的也不少。这可比一般的长筒丝袜,多出来个丝制大裤衩子呢!做工要求更高!
多卖个三四十,不很正常?
大客户来店里,也不可能光买丝袜吧?还是要顺带买点丝绸制品什么的,也是店里的业绩,不是么?
人家兄弟俩,这货完全不愁卖,自己有那个本事离间人家亲兄弟?
自己跟人家又没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家子还真是,都长得满好看的。大哥文质彬彬,二哥狂放不羁,三哥青涩秀气。
可能就是那晚,自己把麦乳精塞给了他们大哥,兄弟俩才敢跟自己推销的吧?
做人还是要厚道啊!
王援朝在脑子里琢磨着,怎么让二哥跟自己打配合呢,结果人家陈老板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倒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还是要跟二哥打个埋伏,万一呢,是吧?
虽然二哥不傻,但万一被人家美色迷魂了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透露出去了,不就糟了?
于是道:
“嗯,谢谢陈老板对我的关照,我也是懂事的,我肯定跟我哥那边多要点货。上次的货,我哥就都给我了。
就是,我们俩挣得太少了。”
陈雪茹一听:
好小子,刚刚自己还在心里夸你们呢,这就想涨价了?不过也确实,这兄弟俩最多也就是一个小掮客,挣点提成最多了。小孩子再谨慎,能谨慎到哪里去?保不准还会找别家,价高者得么。
那么,她要去寻找上家么?
这货的受欢迎程度,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怕越陷越深,万一哪天不受控制。
为了卖货,她肯定得通知客户。
客户买了,先不说会不会继续跟她买,单单客户也有朋友,看到了肯定也会打听,自然也会找过来,规模肯定是没法一直控制的很小。
规模大了,就怕引来不可测的深渊恐惧。
但是,钞票的美味,就像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从鼻腔插进肺腑,死死的拽住了她的心房。
两人并行了一段路,陈雪茹道:
“援朝,我就叫你援朝了,你以后也别叫我陈老板,叫我姐!
姐既不是跟你诉苦,也不是吓唬你。
但是呢,你也懂的,咱新时代,这个东西,很多人说它有伤风化。
只是,伱年纪小,又是男人,可能不太懂,这个东西,对女人的吸引力。
咱姐弟俩,现在就是一条船上。
上船容易,下船难,你知道么?
如果有人跟我们要货,但我们拿不出来,人家有一万种法子,让我们难过。
你姐姐我,这辈子也没怎么吃过苦,怕啊!”
陈雪茹本来想说投机倒把的,但万一直接把人吓跑了,这生意还做不做?只好从有伤风化这个角度来说,压价么。
陈雪茹最后一句话,王援朝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如果吃不消了,很可能会把王援朝这个上家给供出来。
本来只是觉得发个小财,结果要这么夸张的么?
不对!
这个女人,给他玩心理战。
真要害怕的话,还来找他干什么?
王援朝假装吓得发抖,一把抓住了陈雪茹的胳膊,道:
“姐,我的好姐姐,咱不卖了,不行么?
确实没有了啊!
上次我哥把货都给我了啊!
这才挣几个钱啊,还不如等两年,接我妈的班上上呢!”
王援朝演技更好,公鸭嗓子都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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