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牌桌,围坐的众人神色各异,皆专注于牌局之中。
李倩倩轻盈地来到林有容身后,她微微翘首,好奇地观望着牌局。
这些麻将牌,虽个个认得,可凑在一起,却让不谙其中规律的她,看得云里雾里……
“小倩倩,你真不打麻将吗?”一旁的纪萌随口笑着问道。
“萌萌姐,我确实不会。”李倩倩赶忙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发丝也随着轻轻晃动。
纪萌见此情形,莞尔一笑。
两人交谈之际,王贤娇稳步走来,手中端着两大玻璃杯茶水,杯口升腾袅袅热气。
她微笑着对李倩倩说:“小李妹妹,要不要喝茶呀?”
李倩倩此前就留意到了她在里侧茶台前忙碌的身影,闻言又是摇了摇头。
不过,听到这亲切的称呼,她也投桃报李地回应:“谢谢姐姐,我就看一会,等下就去别的地方玩。”
“哦哦。”王贤娇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居高临下,目光所及,仅是帽檐下那被口罩遮掩的侧脸。
虽然有点好奇,她是不是真的因为过敏才口罩不离脸。
但对于这位气质恬静的余嫂,王贤娇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嫂子,杯子我用开水烫过了,先放在你身后的板凳上哦。”
林有容目光在身前的牌面上来回游移,稍作分析后,轻轻拿起一张八筒打了出去。
听到王贤娇的言语,她抬眼望向自己的铁杆小树苗,微笑着用假嗓说道:“谢谢。”
“嗯嗯!”王贤娇点了点头。
接着,她走到纪萌身侧,转动手腕,将玻璃杯把柄一侧朝向纪萌。
纪萌注意到这一幕,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笑着道谢:“真周到,劳烦你这么细心了哦!”
王贤娇轻轻松开杯柄,嘻嘻一笑,她转身朝墙边走去:“我跟余哥保证过,要把你和嫂子照顾好,这些都是小事一桩,不用客气!”
坐在林有容对家的许斐,倏地“呜呼”一声,满脸喜色地将麻将推倒,自摸和牌。
随后,乐滋滋地朝王贤娇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余哥的得力干将,懂事!”
在单位里,不少人经常看到王贤娇跟余哥两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就连最受提拔的陈瑶瑶,都没跟余哥这么热络过。
大家私底下或者在工作群里,常常开王贤娇的玩笑,说她是余哥的头号心腹。
王贤娇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弯腰将茶杯稳稳放在板凳上。
她极为随意地说道:“我就是多跑跑腿,打打杂而已,哪是什么肱股之臣!”
自家人知自家事,也就同为林素的粉丝,有点儿共同话题可以聊而已。
向心怡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纸币,不紧不慢地笑说:“贤娇,你就别谦虚啦,谁不知道你是余哥的得力干将呀!”
林有容听着她们这一番谈话,只觉有趣,不禁声若蚊蝇地轻轻一笑。
许斐从桌面上拈起一小叠票子,半卷起来握在手中,随后将身前的牌,推进麻将机中间升起的洞眼里。
旋即动作轻盈地站起来,笑盈盈地说道:“我下桌了,下一个谁来?”
王贤娇方才听到李倩倩叫纪萌为萌萌姐,此时也跟着小嘴抹了蜜,喊道:“萌萌姐,你先来吧!”
纪萌正端着茶杯,凑到嘴边缓缓地吹着,听到这话,她面带微笑地说:“我就排在你后面吧。”
闻听此言,王贤娇也没有多矫情,微微点了点头:“可以。”
她应声之后,赶忙绕到林有容的对家坐下。
麻将机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紧接着,清脆的洗牌声响起。
王贤娇在闲暇之余,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余嫂。
只见她右手腕上那串白色珠串格外引人注目,一颗颗洁白圆润的陶瓷珠子紧密相连,微微泛着柔和的光泽
最重要的是,看起来,似乎跟余哥的手串是同款?
洗牌声渐渐停歇,麻将机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哒”声,随后,麻将牌缓缓升起,整齐排列在桌面之上。
李倩倩站在林有容身后,稍微看了一会,感觉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跟纪萌简单打了一声招呼,便信步走到隔壁的罗汉桌瞅了瞅。
这边加上欢哥也就六个人,可里边的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麻将牌都被拍得有些“啪啪”作响,再加上大声说笑,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她站在门槛上远眺了一下,恰好与面朝门口搓麻将的余欢对上眼。
两人相视轻轻一笑,李倩倩果断溜溜球,去找李小雨唱歌……
余欢收回视线,时间在他的思索之间悄然流逝。
一分一秒都仿佛被拉短,他不时对大伙的小小调侃之言略作回应,大多付诸一笑,专注于牌局。
转瞬之间,将近两个小时过去。
这转转麻将打得,仿佛是焊死在了这个座位上,余欢又遇到了在姨父家时同样的困境。
他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这一方小小的牌桌之上。
直到忽然听见连片的“余嫂”、“嫂子”的招呼声,他抬眼稍许一瞥,这才发现林有容亭亭玉立在身侧。
“余嫂,余哥这牌技跟牌运,好像都有点小问题呀。这一上桌就跟被钉住了似的,根本就没有下来过。我看余哥都递两张红票子出去了!”王智诙谐的话语,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欢笑。
大伙显然都在有意让牌,可余哥却始终未能和牌,不得不说,在技术与运气方面,他似乎都稍显欠缺。
轻松愉悦的氛围中,余欢瞧着林有容眼眸中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扬起嘴角,目光落回牌面。
他微笑着说:“各位,我的救兵终于来了,稍微指点一下,你们不介意吧?”
坐在上家的叶建学忙不迭地接过话茬,笑呵呵地说道:“那肯定不介意啊!就是不知道嫂子牌技怎么样,能不能拯救余哥,下一次牌桌了。”
听闻此言,林有容轻轻一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是却之不恭。
林有容移步站在余欢的后面看牌,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策略。
她微微俯身,纤长的手指轻轻摸起一张牌,见是不想要的六条,便信手将其放入牌堆里。
摸牌、出牌,动作优雅而果断。
在大伙的有意让牌以及好运的加持下,林有容一来就为余欢和了个牌,成功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一片叫好声中,余欢一手收钱,转过身,看着双眸弯成小月牙状的林有容,竖起大拇指慨叹道:“老婆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婆!不愧是你!”
林有容嗔怪地一推余欢的肩膀。
她明显察觉到了这些人有在让牌,心中腹诽这有什么好嘚瑟的?
懒得与他这个麻将新手多说。
成功送上助攻让夫妻两人听牌的叶建学,笑吟吟地开口:“果然是嫂子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余哥这下可算是解脱了。”
余欢从抽屉里掏出票子,折叠一下收进风衣兜里。
早已输得索然无味的他确实得到了解脱,两手撑着桌沿起身,面带笑意地说道:“坐了这么久没动,我先出去溜达溜达,缓一缓。”
王智嬉皮笑脸地规劝道:“余哥,不愈挫愈勇一下咯?”
余欢左右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部,不假思索地来了句顺口溜:“急流勇退舒活筋骨,放松放松稍后再战。”
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林有容的手,夫妻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日渐西移,从楼栋投下来的阴影已经短促了许多。
走到花坛边时,两人便暴露在了明媚的阳光下。
余欢松开林有容的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往浅塘那边远眺,放松睫状肌。
同时转动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坐了两个多小时未动的身体,此刻在运动中渐渐灵活。
他惬意地说:“老婆,我到处溜达溜达,你就在这打牌呗。”
林有容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余欢的侧影上。
他头顶的墨镜泛着光,发丝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我陪你呀~”
余欢闻听这温柔的话语,稍许侧身,抬手捏住林有容的帽檐,往下面轻轻拉了拉。
“我还要你陪啊?又不是什么小屁孩,你就玩你的去吧。”
“亲爱的,那你等一下还会来打牌吗?”林有容微微歪着脑袋,询问他。
余欢的目光瞬间被大老婆这惯用的歪头杀所吸引,她帽檐与口罩之间露出的杏眼,格外娇俏动人,
余欢不禁下意识地伸出手,抚向她的臀部。
怎料林有容眼疾手快,直接进行一个拦截,抓住他的左手腕,嗔道:“干嘛呢!”
余欢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至于打牌嘛,我是真坐得腰有点僵了,到处转转,再来一雪前耻。”
林有容松开手,白了他一眼,娇嗔地说:“那等你回来,我看你怎么一雪前耻。”
言罢,她便转身迈开轻盈的步伐,走向左侧的观音局棋牌室。
“行,那你在这好好玩,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余欢提起嗓子说了一句,然后将墨镜架在鼻梁上戴好,也转身朝大路走去。
此刻,他心中想着去看看钓鱼小分队的情况,到底上多少鱼了。
余欢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清新的空气充满肺部,仿佛给身体注入了一股活力。
再加上凉风拂过脸颊,晒着温暖的阳光,原先的困顿霎时烟消云散,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当他走到三岔路口时,抬眼望去,迎客楼的前坪空地中,有两个人在打羽毛球。
正面朝他这边的是陈晨,他整个人的状态尤为闲庭漫步,可见这球打得非常应手。
背朝他的那个女人,一袭毛线衣,步伐有些紊乱。
余欢好一阵辨认,不过看身形和发型,明显是姜莹。
对余欢来说,姜莹其实也不算纯正的新人。
她上辈子在新媒体部干运营,没想到这辈子变成了跟郑雨一起负责舆情监控。
小蝴蝶煽动翅膀,这世界便会有很大不同。
余欢回忆着,这陈晨在他的印象里,除了毫秒之间通过老板键隐藏梦幻西游界面的技能,好像还是个羽毛球高手?
既然林有容爱打羽毛球,而且貌似还比较厉害的样子,倒可以跟陈晨请教请教,稍微练一下球技。
免得到时候不是老婆的一合之敌,那就有点丢人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也不是非得要去看钓鱼。
想到这里,余欢在三岔路时没有转弯,朝着迎客楼前坪走去。
陈晨老远就瞧见了余欢高挑的身影,见其竟然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毫不怜香惜玉地来了一记头顶杀球。
姜莹整个人气喘吁吁的,球速过快,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刚举起球拍,羽毛球便从身侧掠过,果然是没有接到这球。
电光火石之间,陈晨倒是一点也不迟疑地与余欢对视着,颇有些不回头看爆炸的豪迈风范,大声地打招呼:“余哥!”
姜莹正长吁口气,抬腕轻拭额角的汗渍。
闻声微微一怔,转头看到来人,轻喘着气笑说:“余哥,我之前还看到你在棋牌室,是散场了吗?”
余欢朝陈晨点头示意后,打趣地回应她:“没有,转转麻将嘛,可以随时出来转转。”
姜莹微微颔首,迈开步子弯腰捡起球:“陈晨这羽毛球,打得可真是厉害,我都快招架不住了。余哥,你要跟他较量一下吗?”
正有此意的余欢,却是看向陈晨笑说:“我不怎么会打,但是有学羽毛球的想法。”
听见这话,陈晨顿时两眼放光:“余哥!我大学是混羽毛球社团的,打得还行,可以稍微——”
好歹进新媒体部之前,已经历练过大半年,教这个字到嘴边他又赶紧咽了回去。
话音一顿,继续说道:“余哥!我告诉你一些羽毛球的技巧!”
“可以可以。”余欢连连颔首,双手接过姜莹递给他的球拍跟羽毛球,温言道谢:“谢谢啊姜莹,你先休息一下,我打一会羽毛球,就去打牌了。”
姜莹闻言,一边后退让开位置,一边连连摆手:“我不打了,打不动了,累惨,还是唱歌去。”
余欢瞥向不远处的陈晨,嘴角憋着笑。
难怪这牲口上辈子跟他一样,三十了都找不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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