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余欢点了点头,心里有数。
雅德路离这并不远,紧邻烈士公园,长几百米,鲁菜馆在星城很扎眼,不用导航,也肯定能随随便便找到。
姨父瞥着罗瑞阳圆滚滚的肚子,打趣地说:“几年没见,你肚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这家店的口味,应该入得了你这位本地老饕的法眼吧?”
罗瑞阳对姨父的调侃不以为意,拍着胸脯说:“以咱们之间的关系,好些年没聚,那肯定是顶格招待你们,味道绝对一流。”
电梯到达一楼,两拨人便在此分道扬镳。
罗瑞阳与老戴径直前往车库,而余欢则陪同姨父原路返回售楼部。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空中开始飘起了细密的小雨。雨点随着微寒的风轻轻打在脸上,带来冰凉的触感,让余欢和姨父两人都不禁微微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
在行色匆匆中,余欢侧过头向姨父询问:“姨父,您这次是怎么来星城的?”
姨父紧挨着余欢,步伐矫健,回应说:“两个半小时的火车。”
余欢打趣说:“别人是劳斯莱斯,我是小宝马,雨天路面湿滑,不敢跟太近啊。”
闻言,余欢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发现对于绿皮火车的印象确实非常模糊。
温热的气流吹出,呼在脸上暖暖的。
在短暂的交谈之后,余欢领着姨父,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小宝马。
姨父闻声身子前倾,好奇地往驾驶座车窗外瞥了一眼:“那伱刚好就跟着他们呗。”
这辆古斯特的后车窗半开着,隐约可以看见老戴和罗瑞阳,正坐在车内惬意地吞云吐雾。
“绿皮火车怎么了?你这一代的人,不懂绿皮火车的情怀。”姨父笑着呲了呲大金牙:“绿皮火车是越来越少了,最开始本来一早就要来的,结果现在只有下午这一趟了。”
想到这个行程时间,余欢顿时倍加诧异:
“难道是绿皮火车吗?”
小时候没出远门颠沛过,长大后有私家车,有高铁飞机。
姨父听后笑眯眯地摆摆手说:“别担心,要是真剐蹭到了,维修费我来出。”
“啊?”
上车后,余欢抬手抚了抚稍显湿润的头发,然后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小宝马平稳地驶入主路,前方绿灯转红,余欢不经意间瞥见隔壁车道,停着一辆气势非凡的古斯特。
随着姨父系好安全带的“咔嚓声”响起,余欢缓缓踩下油门。
这车在路上,开的一般是司机,副驾驶是随员,后排才是老板位,特别是右后座,专属于大boss。
在欠发达地区,绿皮火车其实一直存在,但从他记事开始,似乎就没有坐过这种交通工具。
“呃……”
余欢转头对姨父指了指那辆古斯特,嘴角微扬:“姨父,你看,你的那两位朋友就在我们旁边。”
他稍作思索,从星城到武陵的往返路程不过四个小时,旋即说道:“姨父,到时候我可以开车送你去武陵。”
姨父却摆摆手:“不用,都是一来一回,你上班也忙,我还不如叫司机呢。回去的时候,继续坐趟火车,过一把情怀瘾。”
见余欢沉吟,姨父挤眉弄眼地继续说:“小余啊,我很好奇的是,你到底是怎么把有容追到手的?”
余欢转头,看见姨父一脸好奇的八卦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用揶揄的语气回应:“姨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是她追的我。”
话音刚落,红灯转绿。
余欢随即松开制动踏板,轻踩油门,小宝马平稳地缓行,不远不近跟上了前方湘A牌照的劳斯莱斯古斯特。
姨父摇了摇头:“我不信,有容这丫头跟人打交道总是冷着一张脸,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更别说主动追人了。”
余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姨父你是有所不知,她属于是勾一勾手指,就把我追到了。”
“这倒是有点可能。”姨父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什么她追你,我看你们俩这属于是郎有情妾有意。”
余欢嘿嘿一笑,忽然转而问道:“姨父,外公最近怎么样了?”
窗外的小雨如细丝般密密地飘落,这些雨丝轻轻打在车窗上,汇聚成滴滴水珠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
雨刷在车窗上来回摆动着,发出有节奏的“唰唰”声。
“情况好转很多,现在已经能正常吃饭了。”
“那就好。”余欢颔首。
三言两句交谈着。
不多时,余欢便看到‘金轩鲁菜馆’的霓虹横招。
这家餐馆占地两层,从外立面看,装潢考究,总体还算比较高端,就是不知道内里怎么样。
跟随着前方的古斯特,缓缓经过收费岗亭,驶入了宽敞的露天停车场。
罗瑞阳和老戴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后面跟随的小宝马,在饭店的旋转门前稍作等待。
余欢举起雨伞,和姨父紧挨着挤在伞下,施施然走上台阶。
至屋檐下,余欢停下脚步,细心地收拢起雨伞,姨父则脚步不停和老朋友汇合。
老戴从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散烟,最后递向了拎着雨伞的余欢。
尽管余欢之前说过了不抽,但老戴也是发烟不落人。
余欢一番婉拒后。
罗瑞阳这土大款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威图手机,他嘴里叼着尚未点燃的香烟,接了一個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的消息显然令他感到不悦,圆润的脸庞瞬间笼罩上一层阴云:“什么,我的包厢被别人用了?你他妈现在才说!”
沉吟片刻后,他继续开口:“我就中意这个泰山风光的包厢,你看我像是喜欢上孔子学堂的人吗?能不能解决?我就在外面抽支烟,你立刻让他们滚蛋!”
话音落下。
罗瑞阳一脸愠色将手机塞回上衣口袋。
老戴几步凑上前去询问:“老罗,发生什么事了?”
罗瑞阳强压着怒火,解释说:“我下午就已经提前打招呼说晚上要用这个包厢,结果却被人给占了。这饭店经理跟我说,对方来得很早,只是讲简单吃个饭就走,结果却喝酒喝到了现在。”
“多大的事,我们换个地方吃就是了。”姨父撇头看了看对面的一家巴渝火锅店,手指轻抚着下巴:“不如吃顿火锅?话说当年我们年轻时候,在帝都两天三顿羊肉小火锅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有点怀念。”
作为老帝都人,老戴含笑纠正:“帝都火锅和巴渝火锅可不一样。”
“帝都火锅比较地道?”姨父打趣。
余欢同时接了一句嘴:“点个清汤就一样了。”
听到他们这番话,罗瑞阳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了些许。
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用宽厚的手掌挡住风,点燃了嘴上的香烟,深吸一口后,吐出一串随微风飘散的烟雾:
“是你们自己大餐不吃,非要吃火锅的啊,到时候可别说我招待不周。”
“走走走,吃火锅去。”老戴带头迈出步伐。
“你等会!”罗瑞阳促然开口,然后眯着眼睛笑说:“等我抽完这根烟再去也不迟。”
“嗐!”姨父登时上前架住他一边的胳膊:“我反正是等不了一点,早就饿了。”
老戴见状也旋即回过头。
两人一左一右,架住罗瑞阳下台阶,走入朦胧细雨中。
余欢哭笑不得地又解开雨伞,打着伞跟在他们身后,从人行横道线过马路。
直到行至巴渝火锅店门前,两人适才松开罗瑞阳的胳膊。
到了这个地界,姨父打趣说:“老罗啊,你现在五十多岁的人了,脾气还是那么爆?要是别人不肯走,你是不是还要上去干架啊?”
“如今是文明社会,哪能动不动就干架?我老罗能混到今天这一步,靠得就是一股冲劲儿。”罗瑞阳摇了摇头:“再说了,现在值得我挽起袖子干架的人也不多。”
老戴浓眉下的小眼笑得眯成一条缝:“你可别以为自己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碰到什么愣头青,让你随便磕一下都十天半月动不了,你这年纪,嘿!还干架?”
罗瑞阳嘴角叼着的香烟快要燃到头,兜里一阵响铃。
他摸出手机接通后,听了电话那头的话,没好气地说:“算了吧,我朋友挨饿苦等不了,非得拉着我到对面吃火锅,就这样吧。”
言罢。
罗瑞阳放下手机,摁按钮挂断,揣回兜里。
余欢在檐下甩了甩雨伞上的水渍,随后将之扣好,听这语气,这家鲁菜以后是别想做老罗的生意了。
四人鱼贯而入巴渝火锅店,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刺激味蕾的麻辣香气。
别说迎不迎宾,刚开始走进去都没有人鸟的。
店内生意尚可,入座率过半,顾客们的谈笑声,碗筷碰撞声,火锅咕嘟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
进门右边,是四人位的长方木桌,左边是大圆木桌,这些桌子中间都嵌着一个电磁炉。
一直到三位大佬站定,才有一个模样四十多岁的女人拿着圆珠笔和便签笔迎了过来。
而余欢,之所以没有站定,是因为他倏忽瞥到了方雨婷的侧脸。
在她对面坐着的,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赵元这牲口。
心中不禁腹诽:还真他妈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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