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砂糖与冰糖

  “胡萝卜?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哈弗茨扫了一眼李维拎来的篮子,出于对儿子近来一系列“坑爹操作”的警惕,没有贸然把“红圆萝卜”送进嘴里。

  胡萝卜有明目的功效,在射箭成风、每个孩子都会收到木制短弓作为童年礼物的维基亚,胡萝卜可谓是“国民零食”。

  “这东西非常甜,跟甘蔗差不多。”李维决定加把火,去骗、去偷袭哈弗茨老同志。

  哈弗茨果然笔下一顿,站起身走出帐篷:“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这下李维也搞不清楚便宜老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不一会儿哈弗茨就回来了,手里端着的分明是个……蚂蚁窝。

  树蚁是西北常见的蚂蚁,因为喜欢在树上结窝而得名。

  当然,和所有的蚂蚁一样,树蚁也喜欢甜食。

  “行,算你狠。”李维甘拜下风。

  哈弗茨攥碎了“甜菜”,汁液滴在蚂蚁窝前,不一会儿,黑压压的蚁群就堆满了汁液周边。

  哈弗茨一挑眉,又捻起一根“甜菜”,闻了闻,咬了一小口。

  虽然称不上百毒不侵,但哈弗茨连巨龙吐息的火毒都能遭得住,这点剂量的植物摄入实在是不足为惧。

  嚼了两口,哈弗茨又把残渣吐了出来:“土腥味太重了,不过确实齁甜。”

  这般说着,哈弗茨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大手搭在李维的肩头,目光发亮:“雄鹰岭发现的?”

  “所以说跟你们聪明人说话一点满足感都没有!”李维暗自吐槽。

  “我有个土方子,如果顺利的话,等您的封臣睡醒,就能吃上新鲜的白(砂)糖了。”

  ……

  甜菜切碎、熬煮,滤掉残渣,边搅拌边加热浓缩至粘稠状,剩下的红褐色糖稀就可以直接食用了。

  哈弗茨伸手沾了一点放进嘴里,也不嫌烫嘴,望着李维不住地点头。

  大陆的制糖业被诺德和维基亚南方的贵族所垄断,根源就在于“甘蔗”这一制糖的原材料在寒冷的北方活不成。

  李维搞出来的这玩意虽然卖相不佳,但甜菜本质上也是蔗糖,除了榨取效率不如甘蔗外,两者的甜味来源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要怎么变成白糖?颜色都不对。”哈弗茨边说边伸手,还想再捞一点尝尝。

  “接下来就是脱色处理了。”李维“啪”的一声将哈弗茨的“罪恶之手”拍开。

  李维说的土方子,就是《开工天物》里关于糖脱色的工艺流程——“黄泥水淋法”。

  “瓦溜上宽下尖,底有一孔”,说白了就是陶瓷烧制的漏斗。

  而“黄泥”,就是黏土之类的多孔隙材料,在脱色过程中充当吸附剂。

  从这个角度来说,活性炭、树脂之类的效果更佳。

  但李维要是能搞出活性炭、树脂,荆棘领早就大踏步进入工业社会了!

  只有黏土,荆棘领管够!

  收敛思绪,李维指了指灶台旁的水桶:“劳烦父亲去挑两担黄泥回来。”

  哈弗茨闪电般收回自己放在糖稀里的手指,拎起水桶就跑。

  “合着艾莎这么喜欢吃甜食是遗传您的毛病啊!老狐狸以前藏得够深啊!”

  李维哭笑不得,找来漏斗分酒器,在漏斗底部堵上茅草,将糖稀倒入其中。

  伯爵府光是分酒器就有几十种不同的造型,不同的场合和不同的酒水使用的分酒器各不相同,漏斗分酒器不过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罢了。

  等待糖稀凝固之后,李维再拽出漏斗底层的茅草。

  等到哈弗茨回来,将黄泥倒入水缸中,用力搅拌,随后静置。

  李维舀起黄泥水最上层的浅黄色溶液,一勺勺地淋入漏斗中。

  不一会儿,最上层的固态糖浆慢慢开始褪色,由红褐色变为黄中泛白。

  而黑色的杂质则随着黄泥水缓缓从漏斗底部流出。

  哈弗茨忍不住搓搓手,眉毛和眼睛各笑各的——这颜色和南方过来的糖已经很接近了!

  李维却眉头紧皱,这脱色的速度远远慢于他在穿越小说中看到的场面。

  “我看作者们写的都是水淋下去糖立刻变白啊!”

  “这品质和南边的「黄白糖」差距不大啊!”

  李维小心拨开上层的黄白糖,底下的糖浆依然是红褐色的。

  “溶液太少?吸附效果不佳?需要静置?”

  李维的脑海中一时百转千回。

  哈弗茨看出了李维的不解,他也觉得很不解,这还不满意?

  “儿子你最近的心态有点飘了,让为父好好打击你一番!”

  哈弗茨暗自思忖,正要开口,李维“蹭”地站起,打断了哈弗茨的“施法”。

  李维把黄白糖小心地取出,露出下面的红褐色糖浆,再次加入黄泥水,如此反复,果然脱色的速度快了许多!

  等到红褐色糖浆全部变为黄白糖,李维再次将其装入漏斗,企图故技重施。

  但这次脱色的速度比第一次慢了许多,即使是最上层的黄白糖脱色也不明显。

  李维估计可能需要更久的脱色时间以及更好的吸附剂。

  最坏的情况下,如果“黄泥水淋法”不足以让甜菜榨取的砂糖和南部的砂糖拉开品质差距,考虑到种植成本,李维就需要另辟蹊径去收割南方贵族的钱包了。

  比如说——冰糖!

  将黄白糖晶体投入饱和溶液中,随着温度降低,过量的黄白糖就会缓慢析出形成黄冰糖晶体。

  这就是脱色法之外,另一种可以制得蔗糖晶体的方法——“过饱和溶液析出”。

  比起颗粒状的砂糖,冰糖晶体在“附加价值”上可操作的空间那就大多了!

  什么“食疗”、“甜点”、“糖中钻石”……李维的脑海中一下子就闪过了好多营销方案。

  说干就干,李维把脱色不彻底的黄白糖分为两份。

  一份继续脱色看看能不能得到更白的砂糖——进而得到更白的冰糖;

  另一份直接再度融化,加入现成的南方黄白糖,盛入容器中,悬吊两三根棉线作为晶体依附的晶核。

  剩下的,用李维最爱看的《舌尖上的中国》里的话来说,“就交给时间了。”

  ……

  对于荆棘领的男爵们来说,在雄鹰岭的半个月,把他们一年的精力都耗尽了。

  为了在新生的“托斯拉联合工业”多获取一点股份,这七天里,光是在哈弗茨伯爵大人主持下的荣誉决斗就多达32次。

  好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而李维子爵大人则表示将会在众人离别之际赠送一份“特别的伴手礼”。

  这让男爵们暗暗期待。

  餐仆们鱼贯而入,每個人的手上都端着由地蜥皮包裹堙塵木制成的盒子。

  男爵们屏息凝气,光是这盒子就足够让他们浮想联翩。

  “各位,打开看看吧。”压轴登场的李维对众人笑着招呼道。

  手脚麻利的阿尔帕德最先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是晶莹剔透、指甲盖大小的、切割好的四方晶体,晶体周边铺洒着雪白的细碎粉末。

  “细盐?钻石?”阿尔帕德一时不解,这两样对于普通人来说很珍贵,可对于贵族来说再普通不过了。

  “尝尝看吧,阿尔帕德阁下。”

  阿尔帕德将信将疑地蘸了一点粉末抹在牙齿上,大脑对于“糖分”的渴望迅速使阿尔帕德兴奋起来。

  “李维大人,这是,这是!”阿尔帕德激动地站起,撞倒了面前的桌案。

  不过眼下没有人计较阿尔帕德的失礼,因为他们的反应和阿尔帕德也差不太多。

  脑子灵活的鲁迪男爵捻起透明晶体,送入嘴中:“是糖啊!是糖!”

  李维将众人的癫狂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衣领,正步走上帐篷的主位:

  “各位,这伴手礼如何啊?”

  杜邦男爵第一个反应过来,挺直腰腹,右手握拳重击在心脏位置:

  “为荆棘领献上忠诚!”

  “为荆棘领献上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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