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的骨我不要

  虚空之中,石磊抱着石昊在急速穿行。

  “哥,我想先回石国看看。”

  “回石村吧!”石磊断然拒绝。

  在不老山就时常有人来看望石昊,还献出各种宝药跟战王等人商讨治疗对策,太耽误他的研究。

  他发现石昊体内的诅咒越来越凶猛,再过不久就算是他的生命源质浓郁,也无法维持石昊的生命,除非将自身融入石昊,不然他输送生命源质的速度总有一个阈值,但诅咒破坏速度达到了这个阈值,石昊只能身死。

  ――

  石村中,石磊抱着石昊从天而降。

  族长石云峰立即冲了上来,询问道:“怎么样?”

  “我暂时维持住了他的伤势,但还没有找到根治之法,我需要时间研究。”石磊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实情。

  “什么!!你出手都不行吗?”族长高声问道。

  “是的不行。”石磊没有胡乱给希望。

  “或许石村的宝库中有帮得上忙的。”族长高声喊道。

  村民开始行动,搬出各种所谓的祖器,进行所有的尝试。

  古老的鼎、黝黑的古木,还有莫名的怪石等,但凡是一些老物件,全都被带来了。

  几天之后,秦怡宁带着石子陵、秦昊、神医来到石村。

  “这块木……可能是血龙木,本身就是宝树,并且浸染过龙血,价值连城!”

  神医张仲吃惊,他精研医道,对草木、灵药等知之甚深,意外发现一块暗红色的木块,竟然是一块珍贵的神木。

  这种东西熬煮出来的药液,有龙血菁华,也许能有一定的奇效。

  “这个铁疙瘩,不,这不是铁块,这是一头神虫的躯体!”神医张仲翻看那些“老物件”,拣起一块黑色的物体,状若铁块,敲在上面铿锵作响。

  他相当的吃惊,仔细辨认,这是一种名为黑金虫的神虫,可以入药,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神虫。

  显然,这条虫子成年了,虽然只有一尺长,但药性十足,它卷曲着,跟铁块似的。

  秦怡宁震惊,石国祖地当年真是了不得,这种成年的神虫有神级的战力,居然被击杀,丢在村中。

  “了不起,了不得啊!”石子陵都惊叹。

  “想炼制九转神丹的话,这黑金虫是一味必不可少的主药,可惜,材料差了很多,不然我们可以尝试炼制。”

  相传,九转神丹一旦炼成,只要服下去可以立地成神,这是世间最稀珍的神圣古药,自古至今,在下界只有几人炼成过。

  可惜,想要炼成此丹,需要多种神级药草,不然根本就不用想。太过飘渺了,不然若是有此丹,石昊说不定还真有活下来的希望。

  “这丹,世间不可取,数十万年都难以见到一炉。”张仲继续摇头。

  众人一叹,终究是太过虚幻了。

  所有人都在翻看这些老物件,可惜,能有两桩惊喜已经算是出人意料了,再也没有其他特别的药草等。

  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件祖器,很强大,但那只是兵器,不能救人性命。

  石村的人低沉而失落,没有任何办法了。

  “不用了,不要再浪费任何东西了。”石昊摇头,他深切明白自己的情况。

  秦怡宁将石磊拉到一旁,欲言又止。

  石磊大致猜到秦怡宁的意思,直接摇头解释道:“母亲,我无法解救石昊。”

  “他的绿铜诅咒我解除不了,诅咒不除,什么宝药都是浪费。

  而且绿铜诅咒也在不断加深,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维持不住石昊的生命了。”

  如果他能完全控制柳木心,或许可以用柳木心一试。

  可惜他境界太低,符文知识不够,无法破解。

  秦怡宁期盼的望着石磊:“真的救不了吗?可神医说你能救。”

  石磊认真解释道:“救治石昊的难点在于绿铜诅咒,我不善医道,只会以浓郁的生命之力疗伤,如果神医能解除绿铜诅咒,拼着肉体枯竭,我也会输送足够的生命能量。

  你过去跟神医说吧!”

  秦怡宁面色一喜,连忙去寻找神医。

  神医张仲听完之后,神色相当难看,这锅怎么又到他这里了。

  “圣女,我不行,我去除不了绿铜诅咒。”

  秦怡宁由喜转悲,问道:“就没有办法去除诅咒吗?”

  “先让石磊维持住石昊的伤势,时间久了可能就找到解除的办法了。”

  一个月过去,石磊再次为石昊输送完生命源质,就皱眉道:“不行了,绿铜诅咒加强得太快了。”

  不愧是上界神级决死一击,诅咒加深速度太快,完全不给石磊研究的时间。

  “真的没办法了吗?”秦怡宁都快哭出来了。

  “没有!”石磊摇摇头。

  其实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取出柳木心,送给石昊。

  但明知石昊会复活的前提下,他实在舍不得。

  这可是柳神给他的。

  至于石昊复活失败的问题,这个不可能出现,未来的狠人大帝在监视着时间长河。

  “你好苦啊~~~”秦怡宁抱着石昊痛哭。

  ……

  半个月之后,张仲蹙眉,预言石昊最多还能活一天多,没有任何希望了。

  “父亲,母亲,能够在最后的时刻与你们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石昊道。

  族长石云峰声音发颤,整个石村痛哭。

  难得的是,最后一晚石昊一直很清醒,用张仲的话来说,这是回光返照,在最后的时光中,他或许不会昏迷了。

  石磊跟石昊单独相见。

  “哥,我把至尊骨给你吧,你守护好母亲和父亲。”

  石磊直接摇头,拒绝道:“我不会要他人的骨,此事不必再谈。”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就在石磊即将走出房门之际,石昊的声音响起:“帮我把秦昊叫进来。”

  “好!”石磊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石昊与秦昊相见,没有外人在此,只有他们两人。

  该说的话都已说过,石昊对这个弟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照顾好父母,此时两人间显得有些沉默。

  “哥哥,你恨我吗?”秦昊问道。

  “我什么要恨你,我们是兄弟。”石昊平静的说道。

  “我想变得更强,成为天上地下第一强者,会守护好父母的,而这一次没有能救下你……”秦昊轻语。

  “是我自己命不久矣,这怎么能怪你。”石昊摇头。

  “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没有耽搁,我将仙骨给你,不会这样,你拥有两块骨,未来注定会成为世间第一强者,谁也不是你的对手。”秦昊轻声说道。

  石昊闻言,若有所思,他没有接这个问题。

  秦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很长时间,空旷的大殿中都没有声音,非常的寂静,两人陷入沉默中。

  直到又过了很久,石昊才开口,道:“你觉得,一个人如果拥有两块至尊骨,将来就可以天下第一吗?”

  “还有谁可敌?”秦昊反问道。

  “你提到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了上界,既然不止一个‘初代’,说不定也有人得到了第二块骨。”石昊道。

  秦昊一呆,他不曾听说过,这绝对很惊人。

  石昊很严肃,道:“我觉得,有几块骨不重要,那并不是世间第一人的路。如果有一天,你有自信,觉得可以舍弃身上的至尊骨,一块也不要,那时你才算真正开始踏上了无敌之路。”

  秦昊并不认同,道:“如果有一个骨,为什么要舍弃呢,我相信,拥有两块骨的人会更强,会成为第一至尊。”

  “这样的人,上界或许早就有了吧。”石昊轻语,而后他盯着自己的弟弟,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成为最强者,那我给你机会,让你飞的更高,可是你要想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有意,还是无心,提到了这些,不过这并不重要了,他对至尊骨不在意了。

  他将死去,留下何用,既然这个弟弟觉得拥有两块骨可以在上界成为最强的人之一,那就给他。

  石昊觉得,不管这个弟弟是怎样想的,他都是父母所生,将来还要靠他照料父母。

  “张仲神医……”石昊对外召唤。

  “石皇!”张仲神医望着石昊喊道。

  “我要将至尊骨送给我的弟弟。”石昊解释道。

  “哥哥……”秦昊也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不用多说!”石昊向来是一个果决的人,便是在这种虚弱的情况下,也是如此,眸子中有神芒射出,让秦昊难以开口了。

  他的躯体本来就满是裂痕,此时用力一挣,胸部直接裂开了,石昊镇定而果断的将那不足三分之二的残骨取出。

  这块骨依旧莹白,但是充满创痕,是硬拼接在一起的,绽放出瑞霞,便是离开身体,依旧像是有仙光在燃烧。

  “张仲神医,请帮我弟弟接骨!”石昊说道,平静的坐在那里,自己用力,闭合胸部,虽有鲜血淌出,但他岿然不动。

  “石皇!”张仲震惊,没有想到最终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石昊反倒将至尊骨给了自己的弟弟。

  很快,石村的人知道了,石子陵与秦怡宁也得悉,冲进殿中,全都在颤抖。

  “不要过分依赖这两块骨,如果有朝一日,化去它们,以至尊血滋养全身,让所有骨皆蜕变,那也许才是另一种无敌路。”石昊说道。

  冲进来的人全都发抖,脸色苍白,难以相信这一切,怎么会这样,最终竟会是这个结局。.

  秦怡宁大叫,差点昏死过去,扑到近前,抱住石昊的躯体,泪水模糊了双眼,大声哭喊,心如刀绞。

  “昊儿,我的昊儿,你不要死啊,怎么会这样?娘对不起你啊!”

  她抱着石昊,身体在抖,难以站立,回思过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她心中满是伤痛,无比悔恨,错过了太多,一直不曾在长子的身边,最后又要这样死别。

  石昊浑身淌血,即将死去,他也很伤感,舍不得这一切,安慰自己的母亲,不要难过。

  “昊儿,你不要离开娘,不要死啊,真的不要……”秦怡宁满脸泪水,当年就没有照顾好石昊,他那么幼小,一个人在武王府,被人血淋淋的挖走至尊骨,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何其不幸?后来,流落石村,自此一别十几年,分隔在两个大域,从来没有照顾过。而今,竟又如此,悲剧又一次上演,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救治。

  “至尊骨呢,还回来,快啊……帮昊儿接上,不要他死啊。”秦怡宁哭喊,撕心裂肺,怎能如此,长子没有被移植仙骨,反倒将自己的骨送出,何其的凄凉啊。

  “已经晚了,石皇体内的至尊血不够多了,难以滋养此骨,而今离体后,便是再送回去重新接上也无用了。”张仲说道。

  “不……”秦怡宁双目无神,痛苦难当。

  “母亲,你不要伤心,那块骨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任何效果了,救不了我,送给弟弟吧。”石昊安慰。

  “是娘的错,因此迟疑,错过了植骨的时间。”秦怡宁抱着他,放声大哭,充满了悔恨,她舍不得长子,也怕次子因此而殇,一直犹豫,结果时间过去,便是想植入仙骨都不行了。

  “母亲,你不要自责,这怎么能怪你。怎么能要弟弟的骨,我是不会同意的,怎能拿他的命去赌,我自己经历过这些,不会让他经历我所受过的苦痛。”石昊轻语,嘴角溢血,脸色越发苍白。

  石子陵站在这里,近乎木然,虎目中不断有泪滚落,口中喃喃着:“错在我们,一再迟疑,错过了时间,是我们的错啊,这将会成为我一生的痛与遗憾!”

  “父亲,不要说了,你们这样只会让我难受,真的与你们无关。”石昊鼻子发酸。

  他并不怪两人,一是他绝不会要那块骨,二是他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有两个孩子,将做这种选择时,会怎样?那无疑充满了痛苦!

  他知道,这几曰父母度曰如年,饱受折磨,虽然迟疑,错过了植骨的时间,但这不应算他们的错。

  “我的昊儿,娘对不起你,真的好悔恨啊,这将是我一生的痛,难以原谅自己。”秦怡宁悲痛欲绝,指节发白,身体踉跄,难以稳住。

  石子陵双目带着血丝,低沉地咆哮,回想这些年来的经历,恍若一梦,充满了自责,有无尽的悔恨。

  他与秦怡宁觉得愧对长子,留下了太多的遗憾,这是今生第二次,看着他衰弱,将要离世而去。

  “没有为昊儿植入仙骨,他反倒将至尊骨给了弟弟,这是何其的凄凉……”石子陵与秦怡宁难以自抑,话语悲怆。

  “父亲,母亲,这一切真的都不怪你们啊,将那块骨送给弟弟,也等于我生命的延续,伴在你们身边。”

  听闻此话,夫妻两人心中更伤,泪水长流。

  石子陵嘶吼,满头黑发疯长,如同入魔了一般,发丝垂到地面,他眼中神光爆射,道:“想我石子陵,前二十年,快意恩仇,纵横天下,无所忌惮!这十几年,被困不老山,竟斩掉了桀骜,磨掉了锐气,葬掉了本心。此生有憾,自这一曰后,我要癫狂,此生定要覆灭仙殿,扫掉七神所在的传承,在此立下血誓!”

  他咆哮着,握紧了拳头,背后一杆金色的战矛浮现,直指长空。

  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这一切,石昊生命无多,谁都没有办法挽留。

  石村的人眼睛早已红了,围在近前,全都胸膛起伏,呼吸急促,握紧了拳头,他们恨不得仰天大吼。

  “孩子……”

  他们低语,热泪滚落,他们知道,再也没有办法了,石昊将至尊骨都取了出来,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我想杀人!”石林虎咆哮,石昊没有得到仙骨治疗,反倒失去了自己的骨,让这位大荒中走出的汉子想大哭。

  其他人也如此,二猛、大壮等差点暴走,若非石昊呼唤,不让他们乱来,必要出乱子。

  “孩子!”族长石云峰拉着他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满是皱纹的眼角,只有老泪滚落。

  “哥哥……”秦昊站在一旁,轻唤了一句。

  “好好的活着,珍惜所有,照顾好父亲、母亲。”石昊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

  “我会成为最强的一列人,保护好他们。”秦昊说道。

  石昊看向张仲,道:“神医,有把握吗,可以平安的接骨吗?”

  张仲点头:“若是旁人肯定不行,有很大的危险,但二公子应该没有问题,他体内早已蕴生出至尊血,在滋养仙骨,而今自然也可以滋养这块骨。”

  体内有神血,自然可以接骨,石昊是因为体内多了那些绿铜锈般的符文,而且至尊血耗损的严重,所以接骨有危险。

  石昊蹙眉,道:“虽然是至尊骨,远胜其他骨骼与血肉,但上面还是沾染上了少许诅咒,一定要小心。”

  “这不是问题,二公子体内有完好的仙骨,可以磨灭那少许符文。”张仲说道。

  “那快去进行吧。”石昊说道。

  那块骨莹白透亮,虽然缺损严重,且充满裂痕,是硬拼接在一起的,但依旧熠熠生辉,绽放仙光。

  然而,它带着血丝,有点凄艳,看在石村众人眼中,是那么的刺目。

  “何其不公,何其悲凉!”石子陵、秦怡宁全都难以接受,抱住石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张仲带着秦昊还有那块骨离去,大殿中一片愁云惨雾,众人心伤,不能平静。

  “成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消息传来,秦昊接骨成功,这绝对是一件大事,两块至尊骨的少年,何其恐怖,注定要震动天上地下!

  可是,却没有人出言,所有人都毫无喜色。

  “石毅当年不也是有重瞳,还有一块至尊骨吗,还是败了,小昊才是无敌的!”二猛气愤不过。

  “上界肯定还会有这样的人,究竟是否为无敌路,现在谈还太早。”有人小声附和了一句。

  清晨,旭曰东升,金灿灿的朝霞洒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

  “我还活着,这种感觉真好。”石昊面色带着些许红润,迎着朝霞,躺在软椅上,看着熟悉的石村,心中满足,心与身体都暖洋洋。

  回来后,这一夜所有人都很紧张,怕他熬不到天亮,便会离尘而去,都很压抑,心中难受无比。

  还好,他还活着,众人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可是眼睛却也有些发酸,想落泪。

  “真的很想留下,永远留下啊。”石昊轻语,此时此际,他鼻子发酸,看着每一个人,不想离开。

  众人落泪,全都伤感。

  “趁着现在,我们去选一个地方吧。”石昊说道,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悬一个地方。”石飞蛟说道。

  十里外,有一座矮山,长有几株古松,清泉汩汩,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地方。

  石昊为自己选了一个葬地,这不是什么灵土,很普通,但却在这里却可以遥遥看到石村,草木清新,十分幽静。

  “就是这里吧。”石昊轻声说道。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血色消失了,眸光渐渐暗淡,强提着的那口精气神渐衰,生命终于是要到了尽头。

  “不!”

  “昊儿,不要离开啊!”

  人们大叫,扑向前去!

  “磊儿,你能再出一次手吗?”秦怡宁忽然转头望向石磊。

  石磊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尽力了,除了柳木心,他动用了所有的手段。

  此时就算他输入生命源质,维持的时间也不过才一个时辰。

  下一次就是半个时辰,再下一次是一刻钟,再再下一次连输入生命源质的时间都不够。

  再维持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主要是石昊能复活,也没有必要维持。

  朝霞依旧灿烂,可石昊已经无声无息,众人将他放入棺椁中,抬着他,来到那座矮山上,按照他的遗愿,将他葬下。

  一座土坟出现,临着石村。

  在这里,他可以看到石村,看到村人,和他们在一起。

  石磊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守护在石昊坟前。

  秦怡宁夫妇也带着秦昊留在这里。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时间飞速流逝,在不老山的不断催促之下,秦怡宁不得不离开。

  不知过去多久,石磊也等到了他希望看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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