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斜飞。
夜幕下的这条街道车水马龙,穿行此地的多是士族,因为入住着刘以道等人的四季酒楼,就落座在这条街道。
沿途走来,有人欢喜,有人忧虑,有人不安,有人闲适……
季守拙也是其中一员。
他顶着细雨而行,目光望着脚下,沉思着。
他不觉得林病虎的拒绝有问题,无论是哪个世界,人与人的来往,都必然是现实的。
他和对方的交际,源自老爹,而他今夜来的目的,却是为了自己和杨师。
对方愿意给他留一条路,已是看在老爹面子上。
而且他也确实是过于焦急了,即使对方答应了,杨师真的会跟着走吗?
季守拙心中也是无奈,这件事涉及的层面实在是太高,他没有资格插足其中,只能尽力做些什么。
就好像刚完成新手任务,下一关就是逃离国王的追杀。
难度升级不是递进,而是快进。
他抬起头,眺望着点亮了大半个府城的明亮灯火,又转过头,目光仿佛越过夜幕,看到了无限遥远的某个一直呼应不停的家伙。
突然间。
季守拙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收回目光,慢慢看向右侧。
街道中央,摩肩擦踵的人群中。
一个面色疲倦,眼中愁苦之意浓郁的白发中年男人,凝望着他。
“得罪了……”
带着歉意的低语穿过人群,传入季守拙的耳中。
一个恍惚后,季守拙瞳孔骤缩。
那日随着秦家之人一同出手的漠北刀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他还没有离去?
又为何要与自己道歉?
接连数個疑问升起,让季守拙的不安提升到了极点。
他想转身就跑,可却惊骇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仿佛能看到无实质的气感在男人身后扩散扭曲开来,只是一眨眼,就庞大到遮盖了半条街道,将他死死锁定!
“抱歉,我找不到杨天峰,只能借你将他引出来。”
歉意的声音回荡在季守拙耳边。
这人,竟然还没走?!
望着对方快速向自己走来,季守拙疯狂想让自己动起来,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
对方那似乎被老师称为气魄的东西,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眼前渐渐黑了下来,意识在对方的压制下宛如沉入海底。
这就是终点了吗?
真是……
不甘啊。
这种不甘的情绪,宛如星星之火,迅速点燃了某种没来由的怒火。
那从天际一直传来的若有如无的呼应感,在此刻骤然炽烈!
在那极远处,金色的烈光在极深的黑暗中旋转,照亮了荒芜、空旷、死寂的外景世界!
明明相隔甚远,可季守拙却清晰感受到了那种愤怒的情绪。
那是被触怒后的震怒,就像明朝的洪武大帝面对杨宪,一介臣子,却敢欺君虐民!哪怕将其五马分尸、诛其九族,也不能解其恨也!
……
拓跋羽烈面带惭愧地站在远处,看着面前的少年人。
他一周前就该去追寻日月天的足迹,可部族从不失信的传统,以及那个来自天人会的强敌,让他始终无法脱身。
直至今日,那个天人会的强敌主动退去,他才算抽出手。
可孰料,杨天峰似乎已经离开了南天府。
无奈之下,他只能行此卑鄙之举,准备暂时将季守拙带在身边,看看杨天峰是否会因为他而主动现身。
若是杨天峰铁了心不出现,他也只能无奈离去,与部族汇合。
只是这几日要暂时苦了这少年,给他当人质。
以气魄压制少年,拓跋羽烈上前,准备尽快在人群中带走少年。
他能感应到,不远处的酒楼中还藏着两位强者,他不想惹麻烦。
他大步走去,却在中途猛地停步,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惊骇地看向上方!
那是……什么?!
仿佛有怒火从天而降!
那是倾世的怒火、摧枯拉朽的暴力!
只是瞬息,狂风扫去细雨,从天而降,街道上的行人在尖叫声中四散远去,逃离风暴的中心。
在拓跋羽烈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凝聚而出的气魄如雪遇炎阳,在狂风下消弭一空。
鲜血顿时从鼻子、耳朵中流出。
他惊怒抬头,面色却是转瞬苍白。
这一刻。
宏大,浩瀚,无远弗届,仿佛磅礴到无边无垠,又似亘古永存般的意念——
降临了。
在拓跋羽烈越来越苍白和惶恐的目光中。
那张少年人清秀的面庞,被狂风暴雨般的震怒所占据,那不是扭曲的狰狞,而是盛怒的威仪!
在拓跋羽烈的感知中,无有形质的威严,在前方的上空中,演化为了他扎根于灵魂,永世无法忘却的印记——
王庭图腾!
季守拙的面前,重叠的警示不断幻灭演生着——
【引天汉入主……】
【引天汉入主……】
【天汉入主——】
【当前状态:九野未开,八纮未汇,重溟封禁,天汉入主。】
须臾间。
明明是第一次见,可拓跋羽烈却像是在梦中演练无数次般双膝跪下。
对着这股让他油然而生出战栗之意的气息,伏地不起。
只是磕头!
他的耳畔,不断有传自血脉的光影和声音被唤醒,清晰传入他的脑海。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列祖列宗在癫狂地跳脚,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乱臣贼子!
【合我拓跋氏百世烈勇,不能补汝错也!!!】
……
同一时间。
还站在东煌大宗师雕像前的钱世兴骤然转身。
这一周来,他在老师的指点下,一直在努力安抚道图,已经卓有成效。
可此刻间,渐渐归于沉寂的道图正在快速苏醒,并不断向他示警,提醒他速速远离!
只因高天之上,一股无法描绘的古老、浩瀚、威严的气息正在疯狂宣泄而下!
耳边同时传来了老师惊骇的嗓音:
“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是东煌狗贼的转世不成?这份眷顾之重,比之狗贼当年都不逊色了!”
“可没道理啊,即使是狗贼,当年也是在……
等等!
难道有漠北荒族的血裔对他出手,刺激了那玩意?!”
钱世兴清楚地听到老师猛地吸气惊叹:
“这时代的漠北子民都这么勇的吗?老虎嘴里都敢拔牙了?还是血脉已经淡到连人都认不清了?”
“另外,世兴啊,你这朋友,说不得真要开辟道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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