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大部分士族子弟而言，仍然是一头雾水。
时间太短，他们只在早上从长辈口中听到了某些零碎的骇然听闻之言。
然后大家将其拼凑在一起，就拼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周阳看着台下零散，出勤率不到一半的学生，一点不惊讶。
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自行活动。
周阳离去后，班上的人没有人吭声，也没有人离去。
除了林轩文径直离开教室，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以外，大家都各自坐在位置上，互相打量，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诡异和沉闷的气氛。
大家都发现了，有很多人没来。
尤其是墨家和白家的人。
难道传闻是真的？
大家面面相觑，可这个话题实在太过尖锐和敏感，大家都不敢开口。
突然有人站了起来。
众人连忙望去，是杨家的杨天洛。
杨天洛招呼了往日的几位好友，离开了这间沉闷的教室。
离开教室后。
任凯迫不及待道：“你们听说了吗？昨晚杨师带着季守拙一同参加了府主寿宴，还当众宣布要收季守拙为弟子！”
其余几人同时看向杨天洛。
不知何时起，杨天洛似乎成了他们的领头人。
“没错，这件事已经官宣了。”杨天洛露齿笑道，“这回我们押对人了。”
任凯忍不住唏嘘道：“总感觉做梦一样，明明不久前，我们还通过左禅宴请季守拙，试探他的口风，那小子是真能装啊……”
众人回忆也就半月前的事，深有同感地点头。
其他不说，就演技一块，季守拙那家伙绝对拿捏得死死的！
杨天洛低声嘱咐道：
“我们这次虽然押对了人，但是时间太短，我们付出的也太少，远算不上雪中送炭。
所以严格来说我们和季守拙间并没有形成坚定的盟友关系。
我们只是相对领先别人，有了能和季守拙打好关系的基础。大家态度要摆端正。”
众人连连点头，眼中异彩纷呈。
之前被张谷祯小弟找麻烦的林沉夕笑嘻嘻道：
“今天早上我爹嘱咐我尽可能交好季守拙，可惜今天张谷祯没来，我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脸色。”
几人心领神会的轻笑。
杨天洛笑笑道：“他总会来的，肯定有机会看到的。对了，你们昨晚赴宴的长辈，今天应该都还没回来吧？”
“我爹回来一趟，又匆匆走了，还把我哥拉走了。”
“我爷爷直接没有回来。”
几人汇报了下情况，大差不差。
杨天洛目光闪烁：警告道：“这件事和白家、墨家惨遭灭族有关，具体的大家不要在外面讨论，收起好奇心，等长辈透露。”
任凯忍不住道：“天洛，我们现在干什么？去找季守拙吗？”
众人一时间投来期待的目光。
杨天洛踌躇道：“这个不能急，我找个时间看看能不能请他在四季酒楼吃顿饭。”
“好！”几人齐声道。
“记得拉上左禅大哥。”林沉夕补充道。
……
……
又是一个黄昏。
浑然不知整个南天府有多暗潮涌动的季守拙，抬起头，眼瞳中瞬间落满了晚霞。
他长吐一口气，消解一天后的疲惫，他放下调制成功的筑元液，来到了窗前，也是那日钱世兴拉着他，指向远方天空的地方。
那一日，钱世兴与他强调了这世间的不公平远超他的预期。
但这一刻，季守拙站在窗前，万丈夕阳映入他的眼瞳，某种明悟油然而生。
——即使是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看见的天空，也会有美丽而壮阔的夕阳。
这便是这座世界给予世人最大的“公平”。
“大道……”
“有点遥远啊。”
季守拙目光闪烁，一日过去，那天际边传来的奇异感终于在渐渐减弱。
他有些遗憾，所料不差的话，他怕是错过了某個机会。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有时候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没有抓住的能力，也是徒劳。
季守拙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冷静的。
事不可急，稳步发展才是他当下的选择。
收拾了下调制台，季守拙准备去往老师在院内的住所。
周阳之前说了，今晚师娘回来了，在老师家聚餐。
想了想，季守拙拿了支刚调制成功的筑元液，权当礼物，毕竟也不好空手登门。
至于其中意义，贵重的自然不是筑元液的价值，而是他的进步！
他现在有信心在技艺加持下，年底前就达到初级调制师的资格！
回去洗漱了一番，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季守拙就直奔老师的住所了。
此外，他发现钱世兴的寝室中还是没人，也不知道这家伙去了哪。
……
餐桌前，首位上坐的赫然是杨天峰与他的妻子南瑾。
周阳坐在一侧。
“守拙，拜师礼暂且不急，一月后，澜州行省的调制师会齐聚南天府，召开一次交流会，届时我再正式收你为学生。”
饭桌上，杨天峰不疾不徐地安排道，
“这段时间你若有不懂，随时可以问你周阳师兄，或者直接来找我。”
“一个月后的交流会，肯定会有长辈考校你，你要做好准备。”
季守拙恭敬道：“学生知道了。”
“用餐吧，再不开饭，饭菜都凉了。”师娘的嗓音柔和而不失仪态。
“那就开饭吧。”杨天峰看着桌前的周阳与季守拙，忽然笑道，“今日开始，每周六你俩都要来家中聚餐，也算是家宴了。”
季守拙和周阳连忙应道。
随着杨天峰动筷，周阳和季守拙也不再客气。
桌上的饭菜，自是不廉价，规格不会输于寻常酒楼。
而真正令季守拙舒心的，是这顿饭的气氛极好。
师娘会经常给他和周师兄夹菜，在他的碗中堆起高高一层，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与周阳狠狠扒饭碗。
杨师也不阻止，不紧不慢地下筷，周师兄在一旁含糊不清地说着这几日学校中的趣事……
这样的气氛，让季守拙感到了久违的“家”的气息。
那种安定下来的感觉。
……
……
巷子两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将原本就不宽的道路，挤得更为狭窄。
巷子深处，脚步声沙沙，城市的灯火游离在视野的尽头。
走在其中的少年抬起头，头顶那一线笔直的天空仿佛切开了狭窄的巷子。
无声间。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挡在了巷子的前后。
前方之人低声道：“五少爷，该放弃了，您已经尝试够久了，如今道图悬在澜州行省之上，他们定然已经发现了您的足迹，没有时间了。”
在头顶隐隐投落的光芒下，少年的面容清秀俊美，正是钱世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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