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变了,大宋的文官们居然要死战!
望着眼前成排的陕州文官首级,陈然有些不确定“真是他们散尽家财的要守城?”
也不怪他不信,毕竟大宋的文官们那都是属貔貅的。
向来都是他们往自己家中搬东西,何时见过往外拿的?
国家大事上倒是大方的很,狄青王安石他们打下来的土地,司马光他们毫不犹豫的就能送出去。
就这还被无数人吹嘘名仕,年少时候的故事往死里吹。
“好教大王知晓。”
陕州守将连忙行礼言道“月前得知大王天兵来攻,州内上下就开始上串下跳搜罗物资人手,企图对抗天兵。”
“数日前得知大军已过渑池,知州召集诸曹官,诸幕府官自掏腰包,为守军发放拖欠的钱粮与赏赐。”
“往日里一个个的都视我等如贱泥。”守将忿忿“如今出些财货就要我等来送命,想的挺美!”
陈然很想知道,这帮关中的文官们是为何如此忠君爱国的“一個活口都没剩下?”
“通判前两天就跑了。”守将老实回应“州学教授平日里风评还行,我等没伤他,只是关在了牢中。”
“带上来,我要问话!”
陕州的州学教授,年过五旬,形象上非常契合老派读书人的标准。
见着居中而坐的陈然,那州学教授傲然昂首,一言不发。
有亲卫上前,打算将其按下行礼。
“无需如此麻烦。”陈然出言打断“他要展现读书人的傲骨,你们要压着他下跪。他再骂,你们再打。来来回回的半章水过去了,就这么说吧。”
“说说看。”他干脆询问“尔等为何散尽家财也要对抗于我?”
“你就是那巨寇陈然?”
州学教授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阵喝骂声响。
“没事。”陈然再度摆手“读书人的惯例,逞口舌之利罢了。从古至今也未曾见过哪个胡虏被骂死的,不过是他们的自我催眠,自我意银罢了。”
“说吧。”陈然再度询问“说清楚了,可保你家人不死。”
“呸!”州学教授啐了口,大义凛然的高呼“忠君报国!为民请命!此身不足兮~家人不惧兮~为天子效死,满门无憾!”
毫无疑问,这就是读书读傻了的,满口大义凛然,毫不在乎的就为全家上下十余口人给定下了死期。
自己不想活了没关系,可凭什么拉着全家一起死?
“忠君?为天子效死?”陈然被逗笑了“是被天子笑死吧。你的君,现在汴梁城内忙着服侍牲口,每天都是肿胀满满,嗷嗷叫个不停。”
教授自是听不懂,只是冷笑,好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骨气。
“至于你说的为民请命。”陈然已经是逐渐摸着了头绪“自然不会是那些寻常百姓,至少也得是供养得起读书种子的小地主,才有资格称之为民。”
“哼!”教授神色不变,依旧是正气凛然。
陈然嘱咐“拿本州物力簿来,另寻附近村落衙前,耆长,保正过来言语。”
所谓物力簿,就是大宋的民户产业登记册,谁家有多少田亩宅院什么商铺什么的,都登记在案用来收税。
田税自然不必多说,大宋这儿甚至还要收取屋税,也就是房产税,所以房屋登记很重要。
大宋的房产税非常先进,与千年之后的漂亮一样,按照质量价格来收取。
地段好价格贵的收取的多,反之则是收的少。
外国许多东西,其实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的,仅仅是因为鞑虏毁灭文明,许多都被鞑虏毁了没能流传下来罢了。
物力簿有很多,至少抬到陈然面前的就足有好几大箱子。
他一册册的仔细翻看,看的很是认真。
待到衙前,耆长,保正们被领来,陈然干脆询问“尔等村镇中之田亩,是否都集中在少数几家人的手中?”
“...是。”
“民户之家,是否多为佃户?”
“...是。”
“各家各户,是否都欠了驴打滚?”
“是。”
“民户活不下去,多有逃荒为流氓者,尔等协助官府追拿过?”
“是。”
一番询问后,陈然已经心中有底。
他晃了晃手中的几本物力簿“陕州七县,每个县我都抽了两三本。地方田亩十之七八都集中在了士绅之家。”
“尔等这是知晓了我会打土豪分田地,这才拼死抵抗。”
“士绅之家都是堂堂正正买来的田地,何错之有?”州学教授大怒“你凭什么直接抢?”
“我是直接用刀重新分配。”陈然敛起笑意“尔等读书人,却是用软刀子杀人夺家产。灾年的时候,交税的时候,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的时候借钱借粮,驴打滚之下还不起,自然就夺了人家的家产。”
“勾结衙门,苛捐杂税各种摊派,动不动就抽调徭役,乃至于直接用权势打压,逼着人家交出田地家宅。”
陈然迈步上前,目光盯着教授的眼睛“这不是抢?”
教授言语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因为陈然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大头巾们,的的确确是这么干的。
“尔等的为民请命,是为了保住这些巧取豪夺而来的财富与生产资料,这才不惜散尽家财也要与我拼命。”
此时此刻,陈然已经全都明白了,他转首看向了投效自己的西军将校“他们是知晓我军中待遇好,真正的将他们当做人看待。这才将你效忠的前朝弃之如履,转身来到我这边。”
其实大宋军中到了一定的地位,像是统制,指挥使,正将副将准备将什么的,靠着层层克扣也能过好日子。
可问题在于,他们手下的军汉们不干!
以前是没办法,顶多是闹个军饷,然后带头的被杀掉,其他人多多少少能领到部分欠饷。
可现在不同了,陈然已经实际上覆灭了大宋,而且消灭了西军主力精锐的大军已经开过来了,军汉们不再满足于闹饷,而是要去跟着陈大王干!
陈大王那边足粮足饷不说,还给军功爵制!
陕州这儿可是老秦人的门户之地,军功爵制那可是老秦人发扬光大的,再没哪里人能比他们更加清楚,军功爵制对军汉们的好处了。
面对汹涌的军情,将校们没得选择,这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屠了文官们做投名状,主动来投效陈然。
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失去了主力精锐,失去了粮饷支援,甚至连大义的名分都没了的西军,压根就不是人家陈大王的对手。
早点投效过来,说不得还能混个从龙之功。
到了此时,陈然已经全都明白了。
“军心民心对比一群只会嘴炮的腐儒,优势在我啊!”
的确是优势在我,毕竟军汉百姓们的数量,那是远远超过士绅大头巾腐儒们的。
以往只是没人出头将他们的力量整合起来。
现在有了大王撑腰,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
心头畅快的陈然,也没了继续看州学教授表演风骨的兴趣“为士绅张目的伥狐,拖下去砍了。行刑之前,先把他家的那些什么子曰诗云的书都给烧了!至于他的家人进行审讯,犯下死罪的处置,罪不至死的罚入仆营,战后分配于有功将士。”
“还有。”处置教授不过是小小的插曲,接下来才是主菜“调七营兵马,分别入陕州七县。”
陈然示意那几大箱子的物力簿“按照这上面的记载抓人。”
“放驴打滚利的,直接处置掉,家中男丁高过车轮者皆同罪。”
“动员各村镇百姓开诉苦大会,有指证有证据横行乡里的,欺男霸女的,勾结衙门坑害百姓的,仗着宗族势力作威作福的,统统处置干净。”
“封锁陕州与各处县城,许进不许出。清理地面,泼皮无赖浪荡子,丐帮拍花子,衙役官差文书胥吏,行院勾栏里的老鸨打手,还有那些幕后做老板的士绅,统统洗干净。”
他轻吸口气“既然占了陕州,就要为陕州的百姓们出头,让他们过好日子,为他们出口怨气!”
接下来的时日里,一营接一营的兵马,与潮水一般的各种车队,源源不断的通过陕州,直奔灵宝虢州而去。
虢州就是秦时的函谷关,过了虢州再往西,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潼关了。
至于留下的几营兵马,自然也没有闲着。
分赴各县进行大规模的清理作战。
无论是州城县城里的体面人,还是横行乡里的街溜子,在陈然的大刀面前,全都是一视同仁。
大家伙都是一刀了帐,没谁是特殊的那一个。
甚至于,大军出动之下,还顺带手将朝廷官府与官军,多少年都解决不掉的各处山贼土匪们,都给搂草打兔子的给屠了个干净。
平陆县与夏县在黄河北岸,兵马渡河过去扫清地方,给百姓们分田分房开诉苦大会。
消息传出,引起了连锁反应,就在边上的解州与河东府,民间自发的开始打土豪分田地。
结果这两地的衙门迅速行动,与驻军一起屠戮了许多百姓。
消息传到陈然这儿,大怒之下当即提前开启了河东攻势。
数万大军在水军的协助下,渡过了黄河北上进入解州与河中府,在当地百姓的带路与指证下,大肆报复屠了个干净。
尤其是河中府衙门,更是被愤怒的百姓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没有陈然的时候,大宋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们,就已经是年年起义年年造反。
现在有了大王的撑腰,更是风起云涌,海浪滔天般洗刷前朝所有污秽。
像样的战斗一场未打,从洛阳城出发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大军兵锋就已然来到了潼关脚下。
潼关的另一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关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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