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安城后,纪仁一行便从陆路转为水路。
也遇到了第一个小问题,那就是纪仁手下一群人大部分都是北方人,一个个没怎么坐过船,陆上一条龙,上了船之后,便是一条虫。
纪仁无奈摇头,只能让大夫帮帮忙,这时候分外地想念甄雅,要是甄雅在的话,一挥手就能解决了。
出征在外,有个高级医师当真很重要。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一直以来生龙活虎的张景寿也萎了,让纪仁有了片刻的清静。
和周宽一起,两个人坐在船头,观赏着两岸美景,倒也心旷神怡的。
硬要说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这船开得有些慢。
还不到荆州,而不到荆州,就到不了拜月宫,见不到乔轻语。
当初说好,半年的,结果一不小心,翻了个倍。
董操该死啊。
“镇国公。”
就在这时候,耳旁一个声音响起,纪仁转头见着是吏部侍郎张诚,微笑道:“张侍郎来寻我有事?”
“乘水路,也就一两日的工夫,便要到荆州,只是不知镇国公有何计划?”张诚问道。
虽然这次吏部考察,名义上是他做主,而这次暗中调查司马家,是张景寿做主,但很显然实际做主的都是纪仁。
看看现在护送的队伍听谁的,就知道了。
“先去拜访拜月宫啊。”纪仁道。
“然后呢?”张诚道。
“然后我和轻语的事,张侍郎不适合知道吧。”纪仁道。
张诚嘴角略微抽搐,我问的是这个吗?
“而且,其实相比这个,张侍郎更应该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吏部考察,如何能做到勿枉勿纵,又如何能让在这一次考察之中评价是好的这么一批人,支持接下来的摊丁入亩?”纪仁看向张诚道。
知道摊丁入亩的人不多,整个团队,就三个人,一个是纪仁,一个是被纪仁强行拉下水的周宽,另一个就是张诚。
主要是摊丁入亩这种精细活,不仅要敢干,还要能干。
纪仁和周宽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必须要找个经验老到的能手来。
吏部侍郎张诚,自然被选中了。
听到这个问题,张诚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一次行动本来就危险,如今再加一个摊丁入亩,这要不是因为有亲外甥参与,他真想告病,叹了口气道:“便是因为此事难,所以才更要和镇国公商议,无论如何,你我总是要站在一处。”
“是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是会和张侍郎站在一起的。”纪仁道,“所以,张侍郎尽管施展手段便是,不用担心骂名与否,毕竟当我出手之后,张侍郎所有的骂名都会不值一提,他们说不定还会觉得张侍郎是个好人来着,到时候求着张侍郎来劝我。”
“镇国公,治大国若烹小鲜,需要缓缓图之,这个若有行动,最好告知一二,不然我怕来不及策应。”张诚听着纪仁的话,顿时面色苦涩道。
纪仁说的,他相信,但就是因为相信,所以他才害怕。
纪仁的略微出手,多半就是他的极限,他还想要名声来着的。
“张侍郎说笑了,张侍郎的本事,旁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纪仁笑着看向张诚道。
玩游戏的时候,张景寿淹死之后,是张诚一手彻查,几乎将整个朝堂翻过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只不过,当时纪仁忙着攻略二乔,没在意,再之后就穿越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但眼前这个无疑是个狠角色。
“镇国公,说笑,我不过是一介文官,寒门子弟,既无声望,身后也无靠山,凝聚的也仅仅只是张昭法相罢了。”张诚心中微动,若无其事地笑道。
“张侍郎,这话说得过分了。吏部侍郎,正三品,主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你自身就可以做靠山了。想当初张侍郎还只是吏部郎中,赶赴江南功考,当地士绅利益纠葛,张侍郎可是连根拔起,一个都没放过。而且什么叫仅仅只是张昭法相,张昭,东吴之萧何,论地位,堪比曹魏之荀,蜀汉之诸葛,两度被托孤。要知三国时,第一个君王托孤说‘君可自取’的不是诸葛孔明,而是张昭。”纪仁看着张诚道。
这话说的真的是过分了,什么叫凝聚的仅仅只是张昭法相。
“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
这是孙策托孤时的原话。
他是给了张昭废立大权的。
比刘备给诸葛亮废立大权,还早。
严格说起来,其实东吴地位能和诸葛亮对标的是张昭,孙权自己都说“吴国士人入宫则拜孤,出宫则拜君,孤之敬君,亦为至矣”。
孙策托孤给张昭,吴国太又托孤一回,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昭相当于孙权他大爹。
真要说地位,周瑜要逊于张昭,而且诸葛亮虽说是全能型选手,隆中的时候给刘备干张良的活,替他出谋划策,汉中的时候,给刘备干萧何的活,坐镇后方,负责粮草后勤,最后刘备死了,蜀中无将,还要干韩信的活,但在赤壁的时候,诸葛亮其实并不统军,和周瑜都不在一个赛道上。
只不过,有时候,能力是一回事,但选择也是一回事。
当初曹操被吕布偷家,基业差点覆灭的时候,荀硬抗着吕布,撑到曹操回来,替他守住家业,而刘备命丧白帝城之后,诸葛亮更是又当爹又当妈,不仅把蜀汉从覆灭的边缘拉回来,还给阿斗当相父。
而相反的是,赤壁之战,张昭主张投降。
人送外号,带投大哥。
所以风评一落千丈。
“这事,镇国公从何得知,我倒是不知啊。说来惭愧,我凝聚张昭法相,只知张昭赤壁之前,主张投降。”张诚干笑道,有一说一,他其实不太想冒头,毕竟他能做到这个位子上,除了因为他能力突出之外,更关键的是他有一个好妹妹,但也因此他的同僚,大多都有各种关系,就他一个寒门出身的,所以藏拙是他每日的工作之一。
“所以,看人要从多角度看待。张昭虽主投降,但不可否认其能力,且赤壁之战时,他坐镇后方,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江东士族还是淮泗之人都对他心服口服。而且真说起来,主降也不能全怪张昭,毕竟当时曹操的确势大,一统北方,堪称天下无敌。”一旁的周宽微笑道。
“所以,你是变相地夸赞你祖宗厉害是吧?”纪仁瞥了眼周宽道。
“确有此意。”周宽听了纪仁的话,毫不犹豫道。
和纪仁相处久了,他这个方正君子,也有了一些些的改变,换做以前,还要解释一下,现在算了,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这样纪仁也就没话说了。
“三国俗语,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如今两位都在,所以此番下江南,有何可虑?说起来,两位也算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纪仁笑道。
张诚面上还是笑着,只是心中暗暗苦恼,本来是想来摸摸这两个年轻人的底子,可现在怎么感觉,自己的底要被摸透了?
这一代的年轻人,这么恐怖的吗?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吴王那般厌恶你了。”周宽忽然道。
“为何?”纪仁眉头微挑。
“你看看你此番下江南,都是什么阵容?我、张侍郎、镇守南京的鲁国公、还有两江总督陆大人。说实在的,有时候我都怀疑你的法相不是杨戬,而是孙策了。”周宽道。
那配这阵容就合情合理,而且和乔轻语也更合情合理。
“诶?”纪仁也反应过来,周瑜、张昭、鲁肃、陆逊父子,这是东吴最精锐的一批人才了,难怪吴王这么弱啊,原来这一批人都在我手里,换句话说,我现在用吴国阵容下江南?
说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爽。
不过,纪仁很快又摇了摇头道:“莫胡说,我这是打破法相桎梏,而且如果是孙策的话,陆家可不会投靠,他们可是差点被孙策灭族的。”
“也是。”周宽一声轻笑,并不在意,看着沿途的风景,觉得分外宜人。
张诚站在一旁稍显尴尬,后来想了想,也让人搬了把椅子来,坐在旁边,努力凑一凑,接下来的事情,总需要大家一起合作。
而且他的底感觉都被人摸清楚了,那也不怕再被人知道,多了解了解他们才是王道。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日,便要靠岸,纪仁坐在船头,观赏四周风景,忽然间见着码头处一道倩影悄然而立,顿时精神一震,凌空而起,双臂张开,好似一头大鹏鸟一般,一跃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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