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儿啊,此生能有你这般的子侄,叔父夫复何求啊。”
告别了齐帝之后,威远伯满面春风,忍不住感叹道。
这么多年以来,纪仁都是教育的反面例子,同僚中每每提到这个话题,威远伯都十分尴尬。
直到去年开始,纪仁出息了,这才慢慢好转。
但这大半年的,他都窝在家里修炼,所以虽然知道纪仁脱胎换骨了,但一直以来都没有真切感受到那种风评扭转的愉悦感,反倒是乔夫人这些日子以来,很舒服。
直到今天,当今天子都向他请教怎么教育儿郎,他才真切意识到纪仁脱胎换骨了。
只是这话听得一旁的乔轻音也满脸问号。
老爹,你在说什么?
有纪仁,你夫复何求?
我嘞?
伱信不信,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搬出乔府,住进清勇伯府,和张景寿、吕尚他们一块儿去啊?
“是侄儿以前放浪,让叔父操心,侄儿日后一定勤勉,再接再厉,光大纪家,照顾轻语轻音,叔父婶婶。”纪仁微笑道。
“好,你这样,你父泉下有知,定也欣慰。”威远伯浑然没有意识到纪仁话语中真正的意思,老怀安慰道。
而乔轻音则是真的忍不住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看着威远伯的目光当中充满疑惑,她到现在都很疑惑,自家老爹这么愚笨的脑袋怎么能有她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儿呢?
不过看着仿佛父子一般的两个人,她默默地把自己心里的吐槽给压下来了。
“叔父,现在长安城的流言已经到了何等地步?齐帝驾崩,董操占据西凉一州,西凉军即将再次进攻长安?”纪仁看着威远伯道。
“不错,虽然丞相极力否认,六部尚书配合封锁消息,但也不过是暂时安抚住了民间,长安世家和三品以上官员基本都知道了。”威远伯道。
“大齐不幸,战场失利,陛下驾崩,人心动荡。”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纪仁嘴角微微上扬道,“太子和袁家不会没反应吧,尤其是袁家。”
“自然不是没有,据说在消息传来的当天,太子就和东宫三师一起去了中书省见丞相,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被闲置很久的太师袁决再度出山,每一日袁家门前都是门庭若市。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话,估计我可能也会是其中一员。”威远伯道。
“这么说的话,叔父你不是该好好谢我,不然的话,日后朝堂逼宫,袁家对诸葛家,到时候叔父还要抉择站谁。”纪仁笑道。
袁家,这是要完全亮底牌了,想要重演当年事,师兄应该很开心,可以动刀了。
“假如陛下真的驾崩的话,西凉军就要进攻,这时候他们还争权夺利,一个个脑子坏了吗?”乔轻音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一脸纳闷,国家都要没了,还斗?
“胜败是国家的,利益是自己的。自古以来,莫不如是。若是所有人都能一条心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三十七年前那场乱局,不对,应该说人类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纪仁轻笑道。
危机危机,是危也是机。
外部遭遇巨大的危险,就代表着内部的利益需要重新划分。
这个时候,就有很多“聪明人”思考打赢之后该怎么样了。
别说是现在流言里,只是一州之地叛乱,就是放在真正的历史上,大明末期,崇祯在煤山上吊,京师沦陷,大明北方全部失去,但是南明那一群人不还是在争权夺利,窝里斗?
真的是不想治低血压,就不要去看南明史。
齐心协力,这四个字,说起来不难,但真的做起来,怕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
“国之蛀虫。”关颜冷冷地评价道。
“没错,国之蛀虫,上蒙君王之耳目,下吸百姓之血肉,古今如此,我们大齐还算好了,君王心里还装着点百姓,不然的话,君吃臣民,臣吃民众。”纪仁笑道。
“仁儿,不可妄议陛下。”威远伯听了之后,却是面色一肃,连忙道。
“这不是没外人嘛。”纪仁笑着,不过看到威远伯面色还是严肃,才又道,“好好好,不妄议君王,那议论皇子吧,刚才陛下把魏王、汉王叫过去,那这消息的来源,就很有趣了。”
“有趣?难道这假消息是魏王或者汉王传的?他们好端端地造谣陛下驾崩做什么啊?”乔轻音疑惑道。
“测试人心啊。而人心是最经不起测试的。天地之内,不可直视之物,除却太阳之外,便是人心。所以到时,定有不少丑陋,这么说起来,阿寿误打误撞,倒是做了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也是,这个大齐,真真正正,先父子再君臣的,也只有他了。毕竟,他对那个位子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纪仁道。
“他对皇位的兴趣大概都还没有对你府邸的兴趣大吧。”乔轻音听到这里,嗤笑道。
张景寿,正经皇子,自幼接受帝国最好的教育,同时也是少数能让乔轻音在智商上感觉到优越的人。
别的皇子觊觎皇位,理所当然,但要是说张景寿觊觎皇位,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坏了。
纪仁闻言也不禁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那家伙的,不过说起皇子,纪仁很快想到了另一个人,道:“那吴王呢?”
“吴国公带着吴王从江南一路飞回长安城。现在在朝堂之上积蓄力量。”威远伯道。
“吴王回去了?”纪仁听到这里,顿时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太子听信流言即位,固然是会让陛下不悦,但也只能如此,只要太子脑子不太坏的话,出不了太大的事情。
因为他是太子,齐帝死了,他即位,理所应当,名正言顺。
但吴王不同。
吴王这个时候如果做出点什么事情来的话,那真的差不多可以退出夺嫡了。
但吴王有可能不做出什么事吗?
如果是太子登基,对张景寿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毕竟天子需要个弟弟来表现他的仁爱,而且张景寿和太子没什么冲突,但对吴王来说就不同了,太子登基,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个和他争夺皇位的人。
尤其是吴王。
因为吴王和太子年龄相近,只差了一岁不到,所以吴王、太子、张景寿三个人是常常被拿在一起比较的,张景寿不用说,就是垫底的,而他也无所谓,但吴王和太子不一样,他们是斗得水火不容,各有胜负,不过总体来说,吴王个人略胜一筹。
从个人感情出发,纪仁觉得太子恨吴王甚至可能超过对魏王和汉王,毕竟魏王和汉王和他虽然是兄弟,但几乎是两代人,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比较少,不像吴王,这是天天比较。
所以太子登基,张景寿可能会因为他的菜,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要好一些,但吴王还有魏王的几个公子们会很惨。
想到这里,纪仁的嘴角更是忍不住上扬,有什么比敌人的痛苦更能让自己兴奋的呢?
“是的,回去了,只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他的势力本来就是最弱的,连名义正统的优势都没有。”威远伯道。
“那就拭目以待咯。”纪仁轻笑道。
威远伯他们从长安出发是轻装简行,这么一路飞奔过来,也要了七天的时间,而他们这么多人回去可不止七天,尤其是陛下还要收服西凉人心。
除非现在陛下让一个天王先回去说陛下无碍,才能结束这场闹剧。
但纪仁觉得齐帝怕是不会让人提前回去。
人心不可测,可做天子常喜欢测人心。
纪仁轻笑着,旋即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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