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焰倒没撒谎，他一会真要回现场，还有工作没交接。
宿舍里的行李也还没收拾，好在他东西不多，不过待他将一切忙完，大概也是凌晨四五点的模样。
许青焰今晚最多只能睡两个小时，明早还得送裴暮蝉去机场。做完这一切，他还得再回来接林晚粥一起回清河。
正是因为如此，他压根没时间在酒店逗留。什么出汗了，顺便洗个澡增进感情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这令人绝望的时间管理，哪怕他现在有别的心思，身体也吃不消。
林晚粥原本情绪不高，只是听见他说明天中午接她，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太久没回过清河了，倒有些期待。
或许可以回水库那边转转，或者傍晚压马路。
「噢，好吧。」
「那行，你好好休息。」许青焰没忍住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反正林同学柔弱可欺，「我先回现场了。」
除夕零点，主会场和分会场将同时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现在离零点还有一些时间，掐指一算还能赶得上。露脸的机会，能赶上还是赶一下，赶不上也没关系。
酒店房间门口，走廊灯光明亮。许青焰站在门外，脚下是灰色的毛毯，一直绵延往外，铺满整个走廊。
林晚粥抬眼与他视线对撞，又蓦的移开，耳朵红了半天也只蹦出一个。
「嗯。」
砰。
门关上，林晚粥靠在门边发呆。
温芸给她定的工作计划是除夕下午六点前能全部做完，但她为了赶时间。硬生生熬了一个通宵，到现在脑子还有些浑。
今晚看了表演，然后他太忙了，电话不断。
林晚粥坐在床边，顺手打开了电视直播。一想到明天回清河，心情又好了起来，充满期待的走向了浴室。
她洗完澡出来，正好是零点。主会场和四个分会场同屏，一群人挤在镜头里，喜气洋洋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长安分会场的镜头里，某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第二排。
林晚粥忽的觉得有些新奇，用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给了许青焰。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紧紧盯着屏幕。
祝词的过程其实很短，总共也才十几秒。画面也有些看不清，也幸亏酒店的超高清电视足够清晰。
因为是直播的缘故，直到她看见许青焰视线偏移向下，不由有些小兴奋。
画面切换，隔了大约有半分钟，许青焰回了她消息。
「你看见了？」
「是噢。」
现场。
许青焰回了消息，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他一般每周和母亲打两个语音，平时都是微信联系。这会分会场信号不好，张红梅这才选择了直接打电话。
「不是，妈，你还没睡啊？」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似乎不止张红梅一个人。他至少听到了三四个长辈的声音，和电视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在你二婶家看电视呢，刚刚才看到你！」张红梅的声音有些大，「你这孩子也是，连你妈都瞒着。」
许青焰汗颜，他压根没瞒着张太后。自己老妈纯纯是瞎话张口就来，果然是一家人说不出两家话。
自己只是说，不到过年不要说出去。
果然，二婶大嗓门响了起来。
「大侄子，这种好事怎么不跟我们说啊？咱们许家出了一个有本事的，真是祖坟冒青烟的大事啊！」
「是啊，听你妈说你还是什么设计还是啥！」这个村里情报组织一把手孙姨的声音，常年盘踞在村口。
农村情报队，堪比锦衣卫。过年不回家，等于人被抓。
在国人朴素的价值观里，能参与春晚就是能人。参与了春晚+在全国人面前露脸，在他们心里等同于出人头地。
「哈，就普普通通，为国家做点贡献。」许青焰太懂亲戚心理了，顺势道，「这几个月都是倒通宵，工资也就万把出头。」
话一出，夸赞声更多了。
「我就说青仔有出息，毕业不久就上春晚了！」
「钱不钱不重要，为国家做贡献有出息啊！就该青仔挣钱，十里八乡也出不了这样一个顶呱呱的人物！」
「是啊，隔壁村不是出了一个清华，现在也不照样上班，我看不如青仔本事大！」
许青焰嘴直咧咧，他们口中的清华上班仔他认识。同一个高中的，每年高考历史红榜高悬，上班地点是平沙衙门。
虽然是副的，但胜在年轻，估计过几年就要进州府班子。不过人家也不认识他，倒也没必要多说。
我擦，老乡真几把热情，什么话都敢说啊！
感受了一波老乡的热情之后，许青焰出声解释自己只是参与了其中的一环而已。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夸得越多。
他猜想老妈虚荣心应该已经膨胀到极限了，叮嘱了几句保重身体就挂了电话。
除夕夜，年纪大点的人都比较精神。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倒是想睡觉，只可惜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许青焰回了裴暮蝉的晚安信息，转身返回后台。经过某个休息室，听见里面传来学生惊喜的声音。
他放慢了脚步，转头往里看去，桌上三个直径一米多的大蛋糕。
「哦，大蛋糕。」
一直忙碌到深夜，主持人基本都连夜回家了，不少演员选择回酒店休息。后台顿时冷清了下来，只剩下导演组零星几个人。
办公室里，导演说了几个事后就离开了。
甘文昌要第二天走，大约要跟着谁一起走。何国进不知道什么情况，接了个电话直接离开了，反倒是萧淑君有话对他说。
走廊尽头，夜深。
夜风吹过，萧淑君转头对他道，「你要的导演我帮你找到了，他欠我一个人情，不会挑你剧本的刺。」
许青焰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武林外传的剧本有那么扑街吗？
「君姐，你也不看好我的剧本？」
「不是，你误会了。」萧淑君脚尖轻轻点地，皱眉道，「你那个剧本开头我看了，说实话没有任何爆点。」
「你拍点仙侠，弄点师尊爱情元素，虐一虐观众也好啊。」
「君姐，这不一样。」许青焰道，「这是武侠情景喜剧，我琢磨着弄个出来，这种剧成本小爆率高。」
「万一爆了，艺术生命是很长的。要是成为电子榨菜，做点营销，还能继续吃版权的前和广告的钱。」
萧淑君闻言，也不禁犹豫了一瞬。
「我明白你的意思，成本小不代表没成本，你怎么拉投资？」
「自己凑点出来呗，边拍边凑吧。」许青焰说的含糊，实际上他口中的凑指得是边拍边挣，只是听着有些夸张。
萧淑君以为他打算借钱，便道。
「你缺钱，我可以给你投资。」
闻言，许青焰愣了一瞬，萧淑君说的是投资而不是借。在她预估《武林外传扑街的前提下，还是愿意给钱。
借钱是要还的，投资那是血本无归。说是借，不如说是给。
「不用，君姐。」许青焰心里其实也没底，只是感觉不至于扑街，甚至会赚一笔，只是不知道会赚多少。
尽管感动，但他仍旧并未接受萧淑君的投资。
一来，萧淑君投资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还人情。涉及到给钱，无论最后是赚还是亏，她人情都算是还完了。
二来，许青焰选择《武林外传作为影视公司的***秀。是为了有个长远发展的寓意，等同于镇店之宝。
这玩意，当然是公司独资好。
「行吧，既然你坚持，那只能祝你首秀大爆。」萧淑君吐了一口气，释怀道，「我把导演名片推给你。」
「年后有空我给你组个局，一起出来聊聊。」
「不过听何处那边说，他好像约你弄什么剧本？看你这意思，年后就得开始筹备《武林外传。你忙得过来吗？」
「哈？」许青焰有些心虚了，怎么连萧淑君都知道了，这就有点尴尬了。
「呃应该没问题吧，小制作。」
萧淑君闻言，不由语塞，小制作又不是玩泥巴。
「好吧。」
两人在走廊窗台前大约聊了十几分钟，聊完后萧淑君就离开了。
一直到了后半夜，许青焰满脸疲惫，准备回住处洗个澡收拾东西然后睡觉，刚起身接到了何国进的电话。
嗯？这个点打电话。
「喂？何处。」
「还没走吧，正好过来喝一点。」何国进在电话那头道，「我们在，季导也在，你也过来。」
「行。」许青焰一口应下。
即便他白天得早起，约好了送裴暮蝉去机场。他还是没犹豫，事情可以想办法去做，机会稍纵即逝。
挂了电话，许青焰去卫生间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找到半瓶用剩下的摩斯整理了一下头发，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瞬间精神了不少。
倒不是许青焰爱臭美，只是想在临别之际，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试想，一场大型晚会之后。
如果你是领导，约能力突出的部下出去喝两杯。发现对方忙碌一晚后仍旧精神抖擞，至少会下意识刷新印象。
其实他有时间洗澡，但许青焰目的就是要保留熬夜工作的迹象给季仕安与何国进看，这叫工作留痕。
虽然这样做有些牛马，但确实会在精力旺盛这点上加分不少。有能力又做了工作，有点心机又何妨？
舔女人和舔领导一个原理，前提是人家喜欢你。多点心机，怎么弄都是加分，领导不喜欢你，直接换领导。
十分钟后，许青焰敲响了包间的门。
令他意外的是，里面就只有三巨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下酒小菜，不辣不油。
「来了，找个位置随便坐吧。」季仕安朝着他招了招手。
「谢谢季导。」他应道。
没有犹豫，找了何国进边上一个空位置坐了下来。三巨头杯子有些空，主动起身从季仕安开始给三人倒酒。
都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倒也没显得许青焰动作太刻意。
季仕安瞥了他一眼，待他倒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
「我现在不是导演了，你也不用叫我季导。」
「好的，季老师。」许青焰打蛇随棍上，喊得那叫一个自然，「这两个月，多亏了季老师的照顾。」
电视台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也适用于娱乐圈。
新人称呼不熟悉职务的人，统称为老师比较保险。基本不会出什么错，老师，哪怕对方比你小一样能喊。
「你是真滑头啊，许青焰。」季仕安笑了，转头看向何国进与陆良生，其余两人闻言也是会心一笑。
闻言，许青焰倒也没多尴尬。
想进步有错吗？并没有。反正三巨头也不是什么妒才的人，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小卡拉米。
挨个倒完酒，许青焰便不再说话了，他不是这场聚会的主角。
果然，三巨头又恢复了慢悠悠的聊天，基本是天南海北漫无目的的聊。他也从中获取了一些信息，比如
三人都是新闻中心记者出身，或多或少都干过记者。甘文昌那句话还是有点道理，新闻中心是干部的摇篮。
「现在小年轻想法多，冒冒失失的也多。」陆良生笑道，「之前听说台里有个女实习生，拍领导没补光，拍成熊猫脸，被骂了狗血淋头。」
「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现在条件放宽了。」
「是啊」何国进偶尔也插几句，「我们那时候拍领导视角以平视为主，还得找角度，适当进行补光。」
说着说着，忽的聊到了何国进的红色题材剧本上。
许青焰瞬间明白叫自己过来干什么了，估计季仕安和这任务有点关系，极有可能又是他接了导演任务。
就算不是导演，也可能是副导演。
不过一般来说，春晚分会场的班底在春晚结束之后，也可能会被调配去主导例如元宵晚会之类的大型晚会节目。
看情况，季仕安甚至陆良生都有可能不干元宵晚会。
这倒是一件稀罕事，毕竟长安分会场的节目目前来说效果应该是最好的，不过这跟许青焰没什么关系。
何国进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转头看向许青焰。
「关于这个题材，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许青焰愣了一会，道。
「有，我觉得远征军的题材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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